梅花路哈哈大笑道:“段天涯,這次你可是插翅難逃了吧。”
段天涯怒目而視,咬牙道:“暗箭傷人,算什麽本事。”
清風子上次吃了他不少虧,所以對他恨得咬牙切齒,走上來狠狠踢他兩腳,罵道:“媽的,你是朝廷通緝犯,對付你這種人,難道還要講什麽江湖道義?如果不是侯爺有令要留活口,老子早就一劍要了你的狗命。”
段天涯看看他,又看看梅花路,目光一黯,歎口氣道:“段某今天認栽了。但我實在不明白,你們怎麽知道我會從五柳山莊的後門出來呢?”
梅花路道:“今天晚上,你一到五柳山莊,我們就馬上趕了過來,要進去抓人,但柳五爺卻將我們擋在了門外。柳五爺是帝京武林名宿,我們再有本事也得給他三分麵子,不便硬闖進去抓人。但就在他轉身離去之時,卻又回頭告訴我們說,你們要抓捕段天涯,守在五柳山莊後門口絕對要比守在前門的機會大得多。”
段天涯忽然明白過來。柳五爺這隻老狐狸,原來他早已算計好了,如果他的計劃萬一失敗,被段天涯逃脫此劫,段天涯一定會從五柳山莊的後門走出去。所以叫梅花路預伏在這裏,就算段天涯運氣好能活著走出五柳山莊,也一定難以走出梅花路的陷阱。
這時,一名勁裝大漢向梅花路稟報道:“大總管,陷阱裏麵好像還有一個人,要不要一起抓回去?”
梅花路拿著火把往陷阱下麵照了照,皺眉道:“算了,我們要抓的是朝廷重犯段天涯,不關其他人的事,休要節外生枝,免生意外。”
清風子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梅花路看看像包粽子一樣被死死捆在網中的段天涯,道:“把他放到馬背上,回侯爺府向侯爺複命。”
兩名勁裝漢子答應一聲,把段天涯扔到了馬背上。
馬蹄得得,一行十餘騎,在黑暗中飛馳而去。
出了南天門,直奔定海侯爺府。
此時,時間已過午夜,人們正在酣睡之中,黑暗的帝京街道上顯得靜悄悄的。雜遝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打破了夜的寧靜。
梅花路一行正興致勃勃地討論著這回抓住了欽命要犯,不知侯爺會給他們什麽賞賜,忽聽前麵走得最急的一匹快馬發出一聲嘶鳴,馬上的一名勁裝漢子撲嗵一聲掉下馬,再也沒有爬起來。
眾人大吃一驚,急忙勒住驚馬。
梅花路手提梅花槍,縱馬上前一看,隻見當街站著一人攔住去路。
來人黑衣黑褲黑巾蒙麵,背負大刀,身材魁梧,剽悍強健,雙目之中透著逼人的殺氣。
梅花路暗暗心驚,穩了穩跨下坐騎,梅花槍一指,喝道:“你是什麽人?竟敢攔住本大爺的去路,你可知本大爺的來頭?”
黑衣蒙麵人看他一眼,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誰,我隻想知道被綁在馬背上的白衣公子是不是風雲鏢局的段天涯?”
清風子也縱馬上前,道:“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
黑衣蒙麵人道:“如果不是,即刻放你們過去;如果是他,就請把他留下來。”
“你是什麽人?憑什麽要將他留下來?”
黑衣蒙麵人道:“我是他的朋友。就憑‘朋友’兩個字,我就要將他留下。”
梅花路冷哼一聲,道:“如果我們不肯呢?”
黑衣蒙麵人指著最先跌倒在地的勁裝漢子道:“如果敢說半個不字,這個人便是你們的榜樣。”
“呔,哪來的狂徒,好大的口氣,先吃本大爺一劍!”
梅花路身後一名勁裝漢子忍耐不住,催馬揚劍,就向黑衣蒙麵人衝殺過來。
蒙麵大漢突然迎頭而上,衝到他的馬下,“嗵”的一拳,擊在馬脖子上。那馬“撲嗵”一聲,當即倒地斃命。
馬上的漢子大驚失色,虛晃一劍,急忙後撤。但為時已晚,黑衣蒙麵人從背上抽出一把金背砍山刀,刀光一閃,勁裝大漢頓成兩截。
蒙麵大漢一出手便連斃一人一馬,幹淨利索,不但梅花路倒吸一口涼氣,連段天涯也看呆了。
梅花路大手一揮,身後又有四騎衝出。
蒙麵大漢不退反進,連揮四刀,頓時血光衝天,四馬四人全被從上至下劈為兩半。梅花路臉色一變,再揮手,身後幾名勁裝漢子卻再也無人敢出馬。
梅花路麵沉如水,與清風子對望一眼,兩人同時從馬上飛身而下,一槍一劍,劍在上,槍在下,一人攻向蒙麵大漢上三路,一人卻直擊他的下盤。
黑衣蒙麵人雖然力沉刀猛,但勇猛有餘,靈巧不足,連退七八個大步,才穩住陣腳。
梅花路使出一套地躺槍法,身體貼地而行,槍如白蛇吐信,快打快收,槍槍不離黑衣蒙麵人的腳踝、膝蓋和襠部。
蒙麵大漢跳閃騰挪,不出數招,便已步法大亂,疲於應付。
清風子騰空躍起,身形飄忽,劍走輕靈,劍劍不離他的眉心、雙目與咽喉,招招致命。趁他大刀下沉,去格擋腳下的梅花槍之際,他忽然淩空一劍,幻化出三朵劍花,分刺他的太陽穴、四白穴和百會穴三處大穴。
蒙麵大漢隻覺滿目皆是劍花,不由大吃一驚,回刀自救不及,忙亂之中,身子向後一仰,清風子一劍刺空,並不回劍,卻將手腕一翻,反削他的鼻尖。
蒙麵大漢忙一縮脖頸,劍鋒貼著鼻尖掠過,蒙麵的黑布被削下來,頓時露出一張粗獷結實威武黧黑的臉膛。
梅花路和清風子滿臉失色,脫口叫道:“反賊司馬縱橫?”
蒙麵大漢哈哈大笑道:“沒錯,正是你司馬爺爺。如果害怕,就趕緊跪地求饒;如果不服,那就重新打過。”
段天涯看著此人,覺得有幾分眼熟,再仔細一看,原來卻是那天與他一同進京的虯髯大漢,隻是今天臉上沒有胡子,所以一時之間竟沒有認出來。他沒有料到此人竟是天下聞名的江南義軍頭領司馬縱橫,不由暗叫慚愧。
梅花路和清風子對望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司馬縱橫奇道:“要打就打,有什麽好笑的?”
梅花路道:“我是笑自己今天實在是走運得很,不但抓住了欽命要犯段天涯,現在又有一個反賊送上門來。如果把你的人頭摘下來交給皇上,不知皇上會封個什麽大官兒給我做呢。”
司馬縱橫也哈哈大笑道:“我看你印堂發黑,雙目無光,官一定做不成,鬼倒是做定了。”
清風子大怒道:“梅總管,休要與他多費唇舌,先殺了他再說!”說罷,挺劍朝司馬縱橫刺去。
司馬縱橫急忙把金背砍山刀往外一封,誰知清風子忽然變招,劍走偏鋒,劍尖貼著他的刀背劃過,直刺他的手背。
司馬縱橫手臂急忙回縮,但為時太晚,手背被對方的劍尖挑了一下,雖然傷勢不重,但卻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段天涯看得真切,既佩服他的勇敢又為他擔心。他知道司馬縱橫刀沉力猛,但下盤不穩,隻宜在馬上衝鋒陷陣,如果在地麵與梅花路和清風子過招,時間一久,定然要吃虧,不由心下大急,叫道:“司馬頭領,你的情意段某已心領。你快走吧,不要枉送性命!”
司馬縱橫哇哇大叫道:“段兄何出此言?我司馬縱橫縱橫天下,若連朋友也救不了,日後還有何麵目麵對江南十萬義軍兄弟!”說話分心,左肩又挨了清風子重重一劍。由於刺得太深,清風子抽了一下,竟沒將劍拔出來。
司馬縱橫心頭火起,左手忽然抓住對方手腕,大刀用力揮出,鮮血噴濺,竟硬生生地將清風子握劍的右手齊肩砍下。清風子滾翻在地,慘號不已。
梅花路一見司馬縱橫渾身是血雙目如電恍若天兵神將,心下頓時生出幾分怯意,心想升官發財固然重要,但保住性命卻更為重要。此念一閃,便鬥誌全無,虛晃一槍,翻身上馬,調轉馬頭,正欲逃命,司馬縱橫大喝一聲,吼聲如雷貫耳,同時將手中的大刀全力擲出,但見半空中一道刀光閃過,梅花路已身首異處。那馬受了驚,馱著他的無頭屍體飛奔而去。
清風子心下大懼,也急忙搶過一匹快馬,亡命而逃。其他勁裝漢子卻是早已逃得無影無蹤。
司馬縱橫殺得性起,拾起大刀,還想追殺。忽然想起段天涯還被捆在馬上,隻得回頭,先將他從馬背上放下來,再打開巨網,把他放了出來。
雞聲三唱,微風拂煦,天色微明,天地間一片祥和與寧靜。
在一座破敗的古廟中,段天涯一邊撕下長衫給司馬縱橫包紮傷口,一邊感激地道:“段某今日遭人暗算,若非司馬頭領仗義援手,隻怕難以活到天明。”
司馬縱橫拍拍他的肩膀,道:“是好漢子,就不要這麽婆婆媽媽。如果沒有你幫忙,我隻怕連帝京也進不了呢。”
段天涯道:“我記得司馬頭領那天進京時曾說有件大事要辦,不知如今辦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