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衾的叔叔家住在江鎮一個名叫‘荔灣’的小區, 離修車廠距離不是很遠,騎自行車十分鍾,步行差不多二十五分鍾左右, 至於開車,五分鍾就能到。
宋昀川打算開車送她回去, 但女孩兒卻說什麽都不同意, 聲稱就是想‘散散步’,走著回家。
“周衾,你作什麽作?”宋昀川氣的瞪他:“大晚上的, 早點回家不行麽?”
“我就是想吹吹風。”周衾強的很:“又不要你陪著一起走,我知道路,自己能走回去的。”
……
讓一個喝了酒的小姑娘大晚上自己走,那他得心多大?
宋昀川都怕她被人劫財劫色了。
沒得辦法,還是隻能妥協著送她回去。
中秋節的九點過後,小路上能有什麽人?送周衾回去的路上,一路隻有路燈拉出來的影子為伴, 安安靜靜,偶爾能聽到旁邊草叢裏的蠶鳴聲。
夜裏的風打在身上涼涼的, 倒是確實挺舒服。
周衾差不多兩個小時之前喝的酒已經過了勁兒,走的久了又被這涼風吹散了一波,理智回籠, 就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瘋。
她逼著宋昀川以後談戀愛必須告訴自己,還說了好幾遍, 給男人都弄得不耐煩了囫圇答應下來…是不是有點太冒失了?
想著想著,周衾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宋昀川。
後者雙手插兜, 真的和散步一樣閑適的走著, 察覺到她的眼神頭也不偏的問了句:“看什麽?”
周衾抿了抿唇:“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啊?”
“會啊。”宋昀川回答的也很不客氣:“你什麽時候不奇怪過?”
“……”
“奇怪就奇怪吧, 我身邊從來不缺奇怪的人。”把人送到小區外麵,宋昀川目送著周衾進去,安慰似的說了句:“都說了會管你了,你奇怪點也認栽了。”
周衾心頭重重的一跳,半晌後‘嗯’了一聲,衝著他揮了揮手表示再見,就頭也不回的跑進了小區裏。
一路回了家,感覺心髒還是久違的砰砰亂跳。
她知道宋昀川剛剛那話實際上就是為了安撫自己這個‘奇怪少女’說的一句,沒有別的意思,但她還是覺得……很讓人安心。
簡單又直白,粗糙又溫暖,這就是宋昀川給人的感覺。
這就是差七歲給人的安全感麽?
那大混混身上的感覺,真的不是學校裏那些幼稚的男生能比的。
洗完了澡坐在沙發上吹風時,周衾還是會想起宋昀川剛剛的話。
直到放在一旁的手機嗡嗡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
周衾垂眸看過去,見是‘趙黎’這個名字,秀氣的眉頭稍微皺了皺。
思索片刻,她還是接了起來。
“小衾,還沒睡呐?”對麵的女人聲音帶著些金屬感的清脆,似乎是對於她接電話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又笑起來:“今天過節,想著給你打個電話。”
還有不到兩個小時中秋節就結束了,才想著給她打電話。
周衾嘴角微勾,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她聲音淡淡的:“謝謝…媽媽。”
雖然一年也就這麽禮節性的聯係機會也就個位數,但她還是得叫媽媽。
“小衾,這次中秋節太匆忙了,我和你爸的單位也沒放假,你們高三也忙吧,沒法把你接過來。”
趙黎歎了口氣,柔聲道:“十一的時候接你過來家裏住幾天怎麽樣?”
“再說吧。”周衾心不在焉的應:“學校不一定放幾天假。”
而且,趙黎畫的這些餅,她已經聽的夠夠的了,對於去京北去他們的家裏‘團聚’,她沒有一點期待。
“那到時候看看你們放幾天假。”趙黎頓了一下,又問:“前段時間你爸爸去學校看你…和同學之間的不愉快徹底解決了麽?”
周衾眉梢一挑,琥珀色的瞳孔裏閃過一絲冷色。
解決?不但沒解決,反而變本加厲,鬧的沸沸揚揚,鬧的聶斌抑鬱症退學……
但自己做的這些事情,他們永遠不會知道。
周赫明和趙黎所謂的關心自己和對自己的好,實際上就像對路邊的貓狗,想起來就施舍一下,還竟是麻煩。
周衾心裏這般那般的自怨自艾了一下,開口時腔調還是淡淡的:“解決了。”
“那……”
“媽媽。”周衾打斷她:“我要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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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入高三後,基本每周都有大大小小的考試,中秋節結束一周後更是迎來了一次比較大的月考。
周衾在學習這方麵還不錯,從小被老人家盯的挺緊的,等高中轉學來了江鎮後自己也沒有懈怠,更重要的是她生活樂趣比較少,反而更容易全心投入到學習中。
成績出來,周衾看了一眼自己全班前五的分數,還算比較滿意。
“周衾,你成績好好啊。”分出來了丁時漾就蔫了,她看著自己的中下遊的分數有些鬱悶:“哪像我,真太菜了。”
“還行吧,有進步空間。”周衾謙虛了一下,拿過她滿堂紅的數學卷子看了看:“要不我幫你補補課?”
“算了,我沒有進步空間了。”丁時漾聳了聳肩,倒是頗為看得開:“反正能考上個二本就行,我肯定是要留本地上大學的,選擇還是不少。”
人各有誌,周衾聽了她的計劃,隻是讚同的點了點頭。
“對了。”說起這個,丁時漾不忘問她:“你想報哪個大學啊?”
這個問題讓周衾愣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沒想過。”
雖然說距離高考也就不到一年的時間了,但她還真的沒去明確想過這個問題。
不像丁時漾那種有明確目標的,周衾一直都是一種比較得過且過的回避心態。
她之前想的就是,隻要不去京北讀書就行了。
“啊?那你可得想想了。”丁時漾有些意外,又苦口婆心的嘀咕著:“報哪個大學,學什麽專業,這都是很重要的。”
周衾笑笑:“好。”
“話說最近同學們都說…你和宋昀川走得很近。”丁時漾看了圈周圍,壓低了聲音問她:“還說之前在辦公室是宋昀川去給你當家長的,真的假的呀?”
“真的。”周衾本來就不打算瞞著這事兒,她去求來宋昀川這個靠山,當然就要把這件事傳出去方便她狐假虎威,有人問,自然就坦誠交代了。
“天,這怎麽回事啊?你怎麽會認識宋昀川的?”丁時漾差點訝異的叫出了聲,捂著嘴巴繼續小聲:“我不是跟你說了麽,他是個出名的大混混啊。”
周衾聞言,沒忍住笑出了聲。
“我知道啊。”她歪了歪頭:“我找的就是他這個大混混。”
要不是靠著宋昀川的‘壞名聲’,又怎麽嚇唬的住別人?
丁時漾沒聽懂,剛想繼續追問的時候上課鈴聲響,她隻好悻悻然的回到座位上去上課了。
這是上午的最後一節課,被窗外太陽烤的昏昏欲睡的同時胃裏發空。
下課鈴聲一響,周衾立刻背起書包第一個向外麵跑,麵對丁時漾的高聲詢問都來不及回應。
也許是,有點重色輕友吧。
但中午休息的時間有限,她跑去修車廠吃個飯再跑回來的時間已經壓縮的很緊,就實在沒空餘和別人打招呼了。
周衾不懂省錢為何物,就算刻意提醒自己現在生活費少了十倍,但偶爾花錢還是大手大腳,九月還剩十天才結束,周赫明給的生活費已經拉響警報了。
看著三位數的銀行卡餘額,小姑娘有些頭疼,同時也順理成章的找了個借口去修車廠蹭飯了。
周衾去的第一天,宋昀川還不信,毫不客氣的告訴她:“沒錢?那你還不回去吃食堂?”
“不想去。”小姑娘搖了搖頭,說的挺委屈:“食堂太難吃了。”
“……還能比我這兒十二塊錢的盒飯難吃?”
周衾笑了笑:“盒飯好吃一點。”
於是一到中午就跑過來蹭飯了,畢竟宋昀川不差她這一份飯錢。
而周衾非得找借口過來當然也不是因為這集體盒飯比食堂好吃多少,她隻是想和宋昀川相處罷了。
雖然這麽隱晦的,隨大流的和他見麵不一定有用,但不相處是絕對沒用的。
自己現在也沒有被學校裏的人欺負,沒借口找宋昀川的話,那距離不就是越來越遠了?
周衾不想讓這樣的事發生,所以她第一次覺得生活費緊缺,也是有緊缺的好處的。
就是連著蹭了三天的飯,今天再來吃,還是不可避免的覺得寡淡了。
周衾看著盒飯裏幾樣熟悉的菜色,耷拉著眉眼挑了裏麵的西蘭花吃掉,稍稍有了點飽腹感就不想吃了。
旁邊的宋昀川瞧她撂下筷子,敲了她一下:“別浪費。”
“我吃飽了。”周衾無辜地眨了眨眼,詭辯道:“吃飽了就不算浪費吧?”
“不算不算。”不待宋昀川回答,另一邊的秦肅就幫著搶答,活像餓死鬼托上的拿過她剩的盒飯:“給我吃給我吃。”
有人解決,宋昀川也沒立場在說什麽。
隻是他看著周衾一臉如釋重負的模樣,眉頭還是皺了皺——小姑娘這德行怎麽看都是不愛吃,而不是吃飽了。
他試探著問:“你早上吃什麽了?”
周衾:“喝的牛奶。”
“哦。”宋昀川點了點頭,麵無表情:“所以剛剛吃了幾根菜葉子,就說飽了是吧?”
周衾:“……”
“走。”宋昀川也懶得多說她,揚了揚下巴:“跟我上樓。”
“你,”周衾遲疑地問:“你該不會想揍我吧?”
“說什麽呢?”宋昀川被她氣笑了,自顧自的向上走:“愛來不來。”
周衾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隻見宋昀川從冰箱裏掏出兩根黃瓜和辣椒,頭也不回的扔到桌上指使她:“洗了去。”
“啊?”周衾有些意外:“為什麽啊?”
“還能為什麽?”宋昀川拎了塊肉走向廚房,哼笑了一聲:“給你做點別的吃。”
嗯?這麽快就能嚐到宋昀川之前自吹自擂的廚藝了麽?還真是意外之喜。
周衾眼前一亮,立刻很聽話的拿著蔬菜洗了。
臥室套間裏帶著的廚房準備的食材有限,宋昀川也沒做什麽特別的,就著冰箱裏有的這點東西弄了個炸醬麵。
蔥薑蒜爆香配著肉丁一炒,在倒醬下去一瞬間臥室裏都是迸發開的油香味兒。
周衾在宋昀川的指揮下燒了鍋水,拆開掛麵倒了下去,然後就在‘咕嘟咕嘟’的沸水聲中等著麵條煮好。
十指不沾陽吹水的小姑娘,今天才知道炸醬麵是怎麽做的。
但她知道了也沒用,該不會做還是不會,就宋昀川熟練的切黃瓜丁和蔥絲的那個步驟她都學不來。
煮好的麵條過了水,盛兩勺炸醬的鹵子澆在上麵,配著切好的黃瓜丁和蔥絲,色彩中和的好看,讓人食指大動。
周衾嚐了兩口才知道宋昀川不是吹牛——他手藝是真的不錯,這個麵條做的,比上次那個五星級酒店的套餐還要好吃。
“好好吃。”周衾吃著還不忘彩虹屁:“你好厲害。”
“這東西最簡單了。”宋昀川也盛了一碗,坐在她對麵一起吃:“在京北幾乎人人都會,沒啥吃的時候就打鹵弄個過水麵條。”
從他吊兒郎當聲音裏,周衾幾乎就能腦補出他口中的畫麵。
和剛剛在廚房裏做菜的樣子不謀而合,穿著寬鬆的短袖,一臉不耐煩動作卻很嫻熟的炒鹵子,明明長相是俊美甚至精致那掛的,行事作風和談吐卻糙的不行。
就像是滾燙的夏天裏,開車越野車狂飆的那種不怕死的混混。
而現在的‘賢惠居家’,則展示了另一麵極致的反差感。
周衾之前聽說宋昀川會做飯的時候,是很驚訝也覺得很不適合的。
但真的看到他做飯了,又覺得這男人大概什麽樣的氣質都能糅合,包括煙火氣。
嗯,她一定要想辦法再多蹭幾頓飯。
周衾咬著麵條,心裏默默的下了決定。
桌上的氛圍有些安靜,她沒話找話地問:“你們國慶節放假麽?”
“車廠不放,我得回京北一趟。”宋昀川頓了下,抬眸看她:“到時候我不在,你還來修車廠蹭飯麽?”
他這有些調侃的明知故問,讓周衾有些被洞穿了的尷尬。
“來啊。”她筷子懟著碗裏的麵條,嘴硬道:“有免費的飯吃就來。”
“行。”宋昀川笑著點了點頭:“那我得告訴秦肅一聲,讓他別忘了訂飯的時候帶你一份。”
“倒也不用著急。”周衾連忙阻止,聲音有點悶悶的:“我十一的時候可能回家一趟。”
之前趙黎給她發過一條信息,說十一要把她接回去住兩天,周衾本來對此理都沒理,但現在聽到宋昀川十一可能會京北…她也就沒那麽排斥回去了。
就當去旅遊一趟唄。
宋昀川聽了,倒是有些意外:“回家?”
他是知道周衾父親是周赫明,家在京北的,但他意外的是這看起來脾氣很倔的女孩兒竟然會回去——哪怕隻是回去小住幾天。
“嗯,我媽要我回去住幾天。”周衾想了想,幽幽的說:“回去我就更吃不下去飯了。”
“所以隻能趁著現在這幾天吃。”
“你能不能再給我做幾天飯啊。”
……
他之前說她是自己見過最會‘蹬鼻子上臉的’不是說說而已的。
“周衾。”宋昀川被她氣的長眉抽了抽:“你是不是訛上我了?”
這話他問過不止一兩遍,但還是想問。
宋昀川先是覺得自己像個保鏢,現在又覺得像個保姆。
見鬼的是,能這麽‘使喚’他的這個小姑娘自己認識才不到一個月,她這心安理得的德行卻好像和他認識好幾年了。
“沒有啊。”女孩兒無辜的說著:“我就是覺得你做飯好吃。”
她一張巴掌臉純的要命,適當的表現出幾抹崇拜的情緒時還真的很忽悠人,足以滿足男人的大男子主義。
“再說吧。”宋昀川含糊的應付了一聲。
他看起來像是答應了又沒完全答應,態度很值得玩味。
總是,周衾是帶著樂觀的心態離開的。
等第二天再去修車廠時,就見著宋昀川靠在牆邊上沒去拿盒飯,反而是對她招了招手。
周衾一怔,立刻很乖巧的跑了過去。
宋昀川指了指樓上:“上樓去。”
周衾一聽心裏就有數了,她忍著笑意,飛快的跑上去,到了上麵還隱約聽到下麵有人問‘周小妞上樓幹嘛去了’,至於宋昀川怎麽搪塞過去的沒太聽清。
進房間去等了兩分鍾,宋昀川就上來了。
周衾眼巴巴的看著他:“是要做飯麽?”
“你說呢?”宋昀川失笑,打開冰箱拿出一顆西蘭花遞給她:“去掰開洗幹淨,會幹活不?”
“會。”周衾笑了笑,蹦蹦跳跳的就跑去廚房了,聲音裏帶著一股子莫名的自信:“不會幹也學。”
她這樣子才終於有了點十七八歲小姑娘的感覺。
見她這麽開心,宋昀川覺得自己猜的挺對的——她果然喜歡吃西蘭花。
那天的飯盒,小姑娘就夾了兩筷子這個吃。
中午時間緊,宋昀川也沒做什麽太複雜的,簡單的清炒了個西蘭花加一盤事先做好的排骨,兩個菜端上桌,又給女孩兒盛了一碗白米飯。
滿滿的,冒尖兒的那種。
“太多了吧。”周衾瞪大眼睛:“我吃不了。”
宋昀川拿著筷子的手指一頓,抬眸,不太友善的看著她:“再說一遍,能不能吃?”
“……”周衾不敢說了。
“吃。”他敲了敲碗,活脫脫像個搞大男子主義的爹味兒惡霸:“不吃完以後你就甭想吃我做的飯了。”
那這‘代價’可有點太大,周衾不敢不吃。
就是她吃飯小口小口的太慢,本來想著慢點吃能慢慢的消化下去,可吃到一半的時候,還是吃不下了。
“呃,”她眨巴著眼睛,有些求饒似的看著宋昀川:“我真的吃不下了。”
宋昀川一碗飯都吃完了,掃了一眼她那剩下的半碗,語氣不善:“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
敢浪費糧食,他就真的不伺候她了。
“要不你吃了吧。”周衾指了指飯碗,大言不慚道:“另一半我沒動。”
“我憑什麽吃剩飯啊。”宋昀川無語,感覺自己有點手癢,他覺得周衾要不是個姑娘家,他都快忍不住想揍她了。
生硬的撂下一句:“自己吃,剩一粒米都不行。”
“可我是學跳舞的。”周衾拍了拍平坦的小腹:“學跳舞的要保持身材,我每天吃飯都是定量的,多了就吃不下去了。”
她碳水雖然攝入的有限,但剛剛倒是吃了好幾塊宋昀川做的排骨。
吃完還不忘誇:“好吃。”
宋昀川聞言,微微挑了下眉:“你學舞蹈的?誰說學舞蹈的就不能吃飯了?你瘦的跟發育不良的白斬雞似的。”
“是啊,芭蕾舞。”周衾自動無視他後半句話,轉移話題的問:“川哥,你看芭蕾麽?”
……他哪兒來的閑情逸致看那玩意兒。
“不看。”宋昀川大大咧咧的實話實說:“我比較粗糙,欣賞不來那些高雅的藝術節目。”
“你看都沒看怎麽知道欣賞不來?”周衾笑笑:“要不我跳給你看啊?”
“你別轉移話題。”宋昀川有些別扭地打斷她:“還吃不吃飯了?”
“中午是吃不下了,要不這半碗我晚上過來吃吧。”周衾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這樣也不算浪費食物對吧?”
宋昀川算是服了她了。
“得了,給我吧。”他拿過女孩兒的碗,把剩下的半碗飯撥到自己碗裏。
周衾:“那你還給不給我做飯了?”
宋昀川反問:“你猜呢?”
“我猜你會繼續做。”周衾指了指他的碗:“是你主動吃我的飯的,不是我吃不完。”
“行,你說的對。”宋昀川被她鬧的腦袋疼:“讓我把飯吃完行不?”
“你吃吧。”周衾算是徹底滿意了,笑著站起來:“我回去上課了。”
她得卯足了勁兒跑回去,要不然又遲到了。
“去吧。”宋昀川頭也不抬,囑咐了她一句:“別告訴樓下那幾個崽子我給你開小灶的事兒,要不你甭想我下次還給你做飯吃。”
讓白一贏他們知道,又得抱怨自己一碗水端不平。
周衾愣了一下,忍著笑‘嗯’了一聲。
她發現宋昀川單獨隻給她開小灶這件事,比自己能吃到家常菜本身更讓人開心。
區別在於他單獨,隻給她做。
誰不喜歡這樣的獨家待遇呢?
晚上回到家,洗澡後周衾塗身體乳的時候,指尖劃過鎖骨就響起了宋昀川的那句話——
[你瘦的跟發育不良的白斬雞似的。]
另外之前,他還說過‘太平公主’這個字眼,自己真有那麽瘦麽?
周衾秀眉微蹙,光著腳丫走到浴室裏的鏡子前。
小姑娘手沾了涼水抹掉鏡子上的一層霧氣,然後細細觀察著自己,然後就發現,自己胸似乎是真的有點小。
因為常年練芭蕾,肩頸都是最標準精致的單薄纖細,腰肢也是,看起來不算瘦的可怕,但胸的位置,的確稱得上一聲‘太平公主’了。
可男生是不是都喜歡胸大一點的?
周衾邊擦頭發邊想著這個問題,直等到細軟的發絲半幹,才磨磨蹭蹭的走出臥室。
她低頭在手機上百度著‘吃什麽東西能豐胸’的頁麵,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後,發了條微信給宋昀川——
[哥哥,我想吃木瓜了。]
在之後很長一段的時間裏,周衾都會把木瓜當水果吃,把煮過的黃豆當零食吃,把早餐的牛奶替換成了不愛喝的豆漿捏著鼻子喝下去。
至於這些豐胸食品有沒有效果,那就是後話了。
月末的時候學校又組織了一次考試,考完最後一科回教室聽老師講了會兒常規的總結陳詞,就是十一的假期了。
“三天假,你們心別玩野了,四號早晨來上課時我希望見到的是你們精神抖擻的一麵,高三了,腦子裏的發條都給我繃緊點,別光顧著玩兒,在家也得好好學習……”
熟悉的陳詞濫調,說完宣布放學,一群人就迫不及待的奔了出去。
周衾看著手機裏的短信,慢悠悠的收拾東西,就像是慌亂世界裏開了0.5倍速,故意的慢了下來。
趙黎給她發了信息說她特意開車來接自己了,從京北開車到江鎮少說也得七八個小時,不知道這次她這麽積極幹嘛。
但周衾對於和她見麵回家這事兒始終沒有很熱衷,刻意放慢了節奏,等到整棟樓幾乎都空空如也了,手機再次響起了催促的鈴聲,她才皺了皺眉,背起書包走了出去。
校門外停著一輛深灰色的賓利,在周衾走出來的時候降下車窗,後座探出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
黑發盤起,看著就有股子高高在上的端莊。
她對著周衾招了招手:“小衾,上車。”
周衾無奈,麵無表情的上了車後座,同她坐在一起。
高檔車的空間當然不至於逼仄狹隘,但她大概有幾年都沒和趙黎挨的這麽近過了,一時間隻覺得渾身不自在。
偏偏趙黎還不安靜,笑著扮演久別重逢的慈母形象,問東問西:“小衾,你們這次放幾天假?”
周衾漫不經心的回答:“三天。”
“那是有點短了。”趙黎若有所思的嘀咕:“不過我和你爸休假更少,到時候要是沒時間,就叫老關開車送你回江鎮。”
老關是周家的司機,給他們開了十幾年的車了。
要知道周赫明可是當官的大忙人,而趙黎也是在法院工作的女強人,兩口子忙起來的時候一個賽一個。
能這麽千裏迢迢的來接她一次,周衾真是倍感榮幸,但是……
“媽媽。”少女眨了眨眼,狀似好奇的問:“你在車裏戴墨鏡能看清麽?”
趙黎愣了一下,隨後有些尷尬的摘了下來。
近距離看著許久未見的女兒,除了陌生以外,她好像還在周衾臉上捕捉到了一絲諷刺。
剛剛跟她說話的時候一直戴著墨鏡,確實是忘了。
“小衾。”趙黎沒話找話,試圖關心她的生活:“你這次考試成績怎麽樣?”
周衾淡淡的說了一個分數,她這次依舊是在班級前五,算不上頂尖但絕對上遊水平,發揮的很穩定。
但趙黎聽後,卻是皺了皺眉。
“分數有點低啊,想要考C9費點勁。”她歎了口氣:“也怪我們,把你放在你叔叔家裏,疏忽了你學習這方麵了。”
“……”
周衾覺得自己還沒有她說的這麽不堪。
她覺得自己命裏大概真的沒有父母緣,和趙黎就坐了不到十分鍾,感覺已經難受極了。
可趙黎接下來說的話,卻偏偏能讓人更難受。
“小瓊成績倒是很不錯。”她若有所思的問:“要不你回去讓她給你補補課?你們姐妹倆也很久沒有相處過了。”
“媽,我就這樣了,臨時抱佛腳也抱不出來什麽名堂。”周衾忍不住打斷她,涼涼地說:“我對我的成績還挺滿意,能保持這個分數高考也行。”
趙黎聞言,本來就不舒展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你這是什麽態度?這想法太沒出息了。”
“我沒出息沒關係啊。”周衾笑了:“周瓊有出息就好了。”
她本來就不是他們心目中的好女兒,但無所謂,周瓊已經被打造的完美無缺了。
鮮花已經足夠完美,旁邊陪襯的綠葉不需要給太多眼神。
周衾說完,趁著趙黎啞然的時候果斷拿出藍牙耳機戴上,她靠著車窗閉上眼,很鮮明的表達出不想說話的態度。
趙黎沒辦法,本來還想說些什麽的也隻好閉嘴了。
車子就這麽沉默的開了將近七個小時,進了京北市區停在了周家的大院外。
周衾下車的時候,隻覺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兒。
她放假三天隻是小住,沒帶太多東西就背了個包,司機老關要幫她拿的時候,女孩兒果斷就拒絕了:“謝謝,我自己拿就行。”
周衾一路上為了避免和趙黎說話全程閉著眼睛裝睡,可她對睡覺的地方很挑,能在車上睡著才怪。
就那麽熬了七個多小時,現在說話聲音都倦的不行。
跟在趙黎身後走進院子,還沒等進門,那棟近在咫尺的獨棟門裏就跑出一道純白色的纖細身影。
“姐姐。”周瓊飛快的跑出來迎接她,甜甜的說:“你終於回來了啊,好想你。”
那張和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蛋讓周衾有一瞬間的恍惚,但也隻是一瞬間而已。
隨後腦子裏浮現的念頭就是——不累麽?姐妹情深的戲碼有什麽好演的?
她們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雖然是雙胞胎,但和陌生人又有什麽太大差別,周瓊想她什麽?
周衾抬了抬唇角,皮笑肉不笑。
一旁的趙黎眼睜睜的目睹了這一幕,更加不悅了。
周赫明加班,晚上不回來,偌大的餐桌上就隻有趙黎和周瓊三個人。
“姐姐,我之前給你發微信你沒回我,所以阿姨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按照家裏平常的口味做的菜。”周瓊坐在周衾旁邊,笑盈盈地問:“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啊?”
一桌子的菜很豐盛,有葷有素有海鮮的,周衾沒什麽挑剔的理由,隻是笑了笑。
該說不說,周瓊這幾句話未免也太故意了點。
自己沒回她微信…她們一直都不說話,憑什麽她假惺惺的問候了一句自己就要回呢?
但家長是不會在意這些水麵下的暗流的,在趙黎的角度看,周衾這行為,可著實是有點不知好歹的。
“都特意問你了,總該回一句。”她看著周衾,有些不滿的教訓道:“你妹妹不也是擔心你有忌口麽?”
“哦,是我不知好歹了。”周衾虛心認錯,聲音淡淡:“我道歉,可以吃飯了麽?”
趙黎一愣,氣的差點沒背過去:“你這是什麽態度?”
她又氣又疑,完全沒想到上次見麵還稱得上是‘乖巧’的女兒怎麽突然就變的這麽叛逆了。
“說話句句帶刺。”趙黎忍不住問:“我欠你了麽?”
“沒有,媽媽怎麽可能欠我?還有妹妹,所以我認錯了啊。”周衾是真覺得不耐煩,和她們多說一句都覺得浪費自己的時間在虛與委蛇。
少女索性站了起來:“算了,不吃了,我上去睡覺了。”
“站住。”趙黎也跟著站了起來,握著筷子的手都在瑟瑟發抖:“你在車上不是睡過了麽?”
“在車上睡過就不能再睡啊?媽,你管的有點多哦。”周衾笑了笑,狀似無辜的眨了眨眼:“可能你不太了解,我這個人就是很能睡覺的。”
一句暗諷味兒十足的話,瞬間就讓趙黎啞然了。
她參與周衾生活的次數十個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怎麽可能知道這種細節?
但趙黎也聽出來了,周衾這是心裏有怨氣呢。
可他們辛苦工作不也是為了給子女創造更好的條件和未來麽?自己一得了空,馬不停蹄坐了七個小時的車去接她,換來的竟然全是怨懟?
趙黎看著周衾已經消失在樓上的方向,有些發怔。
“媽,您別生氣,姐姐剛回來可能還是不適應吧。”周瓊安慰的拍了拍趙黎的手,柔聲笑道:“我給您剝幾隻蝦。”
她算是父母荒蕪心髒裏能稍作撫慰的一股清流:“您多吃點。”
周衾進了幹淨的客房就躺在**,她呆呆地看著天花板,精神上有些疲憊。
在回來之前,她以為自己會很淡然的,但是真的身處其中,卻還是會因為趙黎的態度而生氣。
雖然不是浮於表麵的,但依舊是在心口翻湧的意難平。
周赫明和趙黎又沒有手把手的養過自己,從來都是把她當作垃圾似的到處扔,又憑什麽要求她和周瓊一樣聽話呢?
正悶悶不樂地想著,放在枕邊的手機震動了聲,周衾摸過來一看,是宋昀川發過來的信息。
女孩兒本來懶散的眼睛瞬間有了些焦距,連忙點開看。
[宋昀川:到家了麽?]
上車回家之前,她有跟他說過一聲來著。
而這家夥,昨天就已經從江鎮回京北了,比自己還早。
[到了。]周衾先是非常規矩的回完,然後想了想又說了句:[早知道不回來了。]
說完就趴在**等,宋昀川的消息回的很快,還是一條語音:“怎麽說?”
他像是在一個很亂的地方,背景音有點嘈雜,但低沉的聲音還是很好聽。
周衾覺得自己如果發語音過去他那邊應該不方便聽,就還是打字:[和不熟的人呆在一起,不太開心。]
準確來說,是看她根本不順眼的老媽和白蓮花的妹妹,比不熟的界限還要讓人難受。
周衾呆呆的想著,等到宋昀川的語音連著發來兩條,指尖點開聽。
“反正也待不了幾天,湊合吧。”
“等過兩天帶你出來玩兒。”
……
純忽悠著安慰人,過兩天她都回江鎮了。
周衾咬了咬唇,試探著問:[能現在去找你玩兒麽?]
得寸進尺,一向是自己在宋昀川麵前的基本操作的。
本來等著宋昀川會說什麽的,結果他反而改成文字信息了——
[現在來找我?]
[哥哥在少兒不宜的地方,你要來麽?]
作者有話說:
不守男德(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