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衾離開宋昀川獨自去濱市讀書這幾年, 別的沒學會,性子倒是變了不少,她沒以前那麽任性又嬌氣了。

因為心知肚明在陌生的城市裏沒人會照顧她, 也沒有第二個宋昀川無底線的伺候她,所以她的恣意妄為能對著誰使?

自從五年前徹底和周赫明鬧掰後, 周衾就沒再用過周家的錢。

從前那麽嬌氣又大手大腳的一個女孩子, 從不知貧富差距的高中邁入處處都有攀比的大學裏,第一件需要學會的事情居然是‘節省’,第二件就是賺錢。

周衾時常慶幸她學習還算可以, 有獎學金可以過渡,要不然就憑借她那點生存技能都容易餓死。

偶爾空著肚子去便利店做兼職的時候,心裏也會十分委屈,想到宋昀川的時候,鼻子更是都有點酸。

不過無論如何,她也都堅持下來了。

這麽多年沒有主動和周赫明開口認過慫,服過軟, 拿過他一分錢,算是周衾最驕傲的一件事情。

她被生活磨礪的沒那麽嬌氣了, 也就更能‘拉下臉’來了。

第二天周衾沒有在黑鳶的官網看到繼續招聘Grid Girls的信息,隻是了然的笑了笑。

然後周衾便果斷的查詢黑鳶在京北市裏別的車隊對家,例如‘暗夜’, ‘過星’等等的車隊有沒有招聘信息。

她很清楚賽車女郎這種工作是流動性超級大的兼職,任何一家車隊都不可能固定的養著一群模特, 必然都是有比賽的時候隨時招的。

三條腿的□□不好找,和黑鳶比賽的車隊還不好找麽?

周衾特意把黑鳶的比賽行程保存在了手機裏, 查了一下, 就果斷的去暗夜的車隊官網報名應聘。

她也不是故意要氣宋昀川, 實在是……她現在不知道除了這招以外,自己還能怎麽引起他的注意。

下午開工,周衾也就沒心思想關於宋昀川的那些破事兒了。

祝放的舞團正在編排一個新節目,下次巡回演出時的主打招牌,這個月末就得在京北市的第一站舞台上試演。

她擔任的角色戲份挺重的,需要加班加點的練,幾個小時下來,身上的練功服都被汗打透了。

和多年前一樣,少女加練後躺在地板上,氣喘籲籲的看著頭頂刺眼的白熾燈,大腦一片混沌。

隻是這次是兩個人一起躺著了。

旁邊的許南梨突然開口,聲音清冷中混著一絲疲憊:“衾衾,你緊張麽?”

她也是舞團裏的一員,擔任的角色和戲份比周衾還重。

兩個人關係不錯,許南梨在明擺著緊張迷茫的狀態下,不自覺的就問出口了。

周衾想了想,慢吞吞的吐出兩個字:“還好。”

她在這方麵似乎天生就比別人少了根筋,很少會緊張,她隻是偶爾會有壓力,然後消化方式就是用努力加練來取代這種壓力。

隻要把每個動作都爛熟於心,摳到位了,就沒什麽好緊張的。

聽了周衾獨到的見解,許南梨忍不住笑了笑。

“你說的對。”她下巴抵在曲起的膝蓋上,彎著眼睛還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一旁的手機就響了。

隻見許南梨這個一向清冷的姑娘眉眼中帶了幾分嬌嗔,嗯嗯啊啊的應了些什麽,末了嘟囔了句:“都說了不用來接了,你怎麽還把我當小孩兒似的。”

小孩兒。

這個關鍵字讓周衾微怔。

許南梨掛了電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衾衾,我男朋友來接我了,我先走啦。”

“走吧。”周衾揮了揮手,生無可戀道:“不喜歡和你們這種秀恩愛虐狗的人對話。”

“少來。”許南梨笑著推了推她:“你要是想談戀愛,那還不遍地都是裙下之臣啊?”

“有什麽用。”周衾仰天長歎:“我喜歡的人又不喜歡我!”

許南梨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驚訝於‘她也有喜歡的人’還是‘不喜歡她’,隻覺得訝異,忍不住問:“真的假的呀?”

周衾麵無表情的答:“真的。”

許南梨眨了眨眼,半晌後說:“你居然也會有喜歡的人。”

“我怎麽了?”周衾歪了歪頭,很是無辜的模樣:“看起來難道像是絕情斷愛的滅絕師太麽?”

許南梨笑出聲:“挺像的。”

“……去死。”

胡侃了會兒,許南梨就被她男朋友接走了。

而周衾躺在地板上歇夠了後,慢悠悠的洗完澡換好了衣服去赴阮姿的約。

阮姿是在濱市讀大學時候的室友,土生土長的京北人,自己回來了之後她就一直說要約約約,可直等到今天晚上兩個人才都有時間。

邁入社會成為社畜後時間就總是‘擠’出來的了,阮姿的工作比周衾還要忙,兩個人在餐廳匯合後她後就繃不住的一個勁兒吐槽,末了做出總結——

“我真後悔。”她哀歎著:“早知道當初聽我爸媽的考研多好,多讀兩年書,幹嘛這麽早上趕著當社畜啊!”

周衾咬著烤串,大眼睛看著她,真誠地提建議:“你可以重新考研啊。”

“可我也不想學習。”阮姿哀嚎:“人生怎麽這麽難啊,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麽!”

周衾眨了眨眼:“怎麽安慰啊,我都沒有嫌棄你的矛盾還聽你說,多好的情緒垃圾桶。”

……

阮姿放棄和周衾這貨繼續說成年人的崩潰了。

“得,說你的事兒吧。”她對著她伸出手:“東西帶來了沒?”

“嗯嗯。”周衾就等著這句話呢,立時點點頭,從包裏拿出一個老舊的電話卡放在阮姿的手掌心。

她軟聲軟氣的,盡量做出撒嬌的模樣:“你一定要幫幫我哦。”

“我肯定盡量。”阮姿把卡收到包裏:“但你也清楚五年前就注銷的電話卡很難找回來了,運營商一般隻給保存半年的補卡機會的,要不是你有原卡都沒必要試,現在也隻是有可能性,不一定真的能找回來哦。”

“話說你幹嘛非要找五年前注銷的電話號,就算找回來了,裏麵的聯係人肯定也都沒了。”

“沒事。”周衾勉強笑笑:“我就是用來找回之前的微信號的,我前一個微信綁定的這個手機號。”

五年前她注銷的時候,微信也跟著一起不想登了。

可她現在後悔了,卻很難再找回來,隻好拉下一張臉來拜托家裏有人在運營商工作的阮姿,隻要有一絲希望找回來也行。

“之前的微信號?”阮姿咬著吸管,納悶的問:“那幹嘛不用了啊?”

周衾沉默片刻,淡淡道:“之前不想和認識的人又聯係了。”

她怕得到宋昀川的消息,怕自己不夠堅定,但現在……發現她還是更想知道她曾經錯過了什麽。

或者說,她離開之後還有沒有人發消息給自己。

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

周末的時候,祝放帶著舞團裏另外一位合夥人來京北的曲萃大劇場裏檢查現場設備設施。

畢竟月末就要在這兒演出了,作為全國巡演的第一站,無論是理智上還是迷信上,他們都不希望出現任何差池。

京北的大劇場很多,大型小型加起來怎麽也得上百個,但祝放選擇了曲萃,還是因為不管是從場館大小,還是底蘊厚度來說,曲萃可以說是京北最好的表演劇場。

能容納上千人的館子,也會讓表演的舞蹈演員有興奮感。

隻是現在這種大信息時代,能靜下心來欣賞舞劇,話劇,還有類似於昆曲這樣的人並不多了。

祝放雖然麵上很樂觀,但心裏對於能不能把票全賣出去這事兒,實際上還是擔憂的。

曲萃營銷部的部長和祝放是認識的,聞言笑了,寬慰她道:“放姐,您甭太擔心,這年頭雖然看舞劇的人沒那麽多了,但耐不住京北人多啊,兩千多張票而已,灑灑水啦。”

祝放忍著歎氣的衝動,勉強笑笑:“要真這樣就好了,現在這行越來越難做,之前我們在濱市演出,一千張票的館子,才勉強賣完。”

濱市可是不亞於京北的城市。

可見現在能耐下心來欣賞舞劇的人越來越少,有那閑錢,有那時間,大部分人更喜歡去電影院看個電影什麽的。

“要不咱也做做宣傳?大部分在劇場演出的團隊都太保守了,也不愛在網上宣傳什麽的,現在的人不都上網。”部長試探性的給出主意:“放姐,您那舞團裏有沒有什麽好看的小姑娘?用她們相片做個海報宣傳宣傳也好啊,人家電影也知道做個海報先宣傳自己的賣點呢。”

“這倒是個主意。”祝放一怔,隨即便笑了起來:“我們舞團裏,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小姑娘了。”

一拍即合,隨後祝放就選了兩張照片給部長發了過去,一張周衾的,一張許南梨的。

正好,她倆也是這出舞劇的兩個主角。

然後部長轉頭發給了劇場裏美工部門的人,說來也巧,沈千曜的那個女朋友依依,全名叫做唐依依,正巧就在曲萃的美工部工作。

這是個挺清閑的工作,大部分時間都基本沒任務,一到下午就是偷懶時間。

唐依依正昏昏欲睡著,電腦上就彈出老大的窗口,伴隨著一句命令:明天之前,把這倆姑娘拚成一張海報。

她在這兒的工作,也就是做做海報剪剪視頻了。

唐依依打了個哈欠,剛要動手,就注意到老大給她發來需要打在海報上的兩個名字:周衾,許南梨。

周、周衾?

是之前沈千曜說的那個周衾麽?居然有這麽巧的事情啊?

唐依依揉了揉眼睛,仔細的瞧著電腦裏的照片——小姑娘一看就挺年輕的,化了淡妝的臉蛋一掐能出水的感覺,皮膚白淨,小小的臉很清純,但一雙淺色的眼睛流光溢彩的,平添了幾分妖。

嘖,長這麽好看,怪不得能當宋昀川祖宗,自家朋友顧亦雪九成九是沒戲了。

唐依依微微搖著頭感慨著,掏出手機給沈千曜撥了個電話。

十一月份的後半程,曲萃大劇場的門外,碩大的牆麵上掛滿了一張名為‘雲櫻雙姝’的海報。

雲櫻是祝放那舞團的名字,至於雙姝,自然是周衾和許南梨了。

唐依依還是很有水平的,海報做的既美觀又大氣,她沒有過多的用很多元素去詮釋,隻運用了一些芭蕾的色彩加上些黑白羽毛作點綴,畢竟舞劇演繹的就是經典不衰的《天鵝湖》。

雖然現在的時代看舞劇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但不管什麽階段,大多數人總歸都是愛看美女的。

海報宣傳的效應很是不錯,在月末的舞劇演出之前,兩千張票賣出去了一千五百張,幾乎已經創了曲萃大劇場今年的記錄了。

一眨眼,就到了月末的演出當天。

大早上沈千曜打著哈欠出現在基地,問前台負責招待的姑娘小趙:“宋昀川來了沒?”

“沈哥,你說宋哥啊?”小趙看了眼基地的樓上,小聲說:“這幾天宋哥都沒回家,一直住在基地裏的。”

就和當年在江鎮的東臨修車廠一樣,宋昀川不管在哪兒,辦公地方總會弄間住的地方。

沈千曜走進去的時候,他已經醒了,正在洗手間裏洗漱。

宋昀川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見著沈千曜有些納悶:“這麽早過來幹啥?”

“也沒啥事兒。”沈千曜擺弄著他桌上的魔方,閑嘮嗑似的問:“這不月末了麽,問問你咱車隊搞不搞點什麽團建項目,或者是給員工發點福利啊什麽的。”

“這不都是後勤負責的麽?”宋昀川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隨便吧。”

“之前不都是給發電影票,或者是商場代金券之類的麽?”沈千曜轉了轉眼珠,有些嫌棄的搖頭:“俗,太俗氣,要我說咱不如團建去看個什麽歌劇啊,舞劇啊。”

“……你沒事兒吧?”

宋昀川用看精神病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靠,我想高雅一下不行啊?”沈千曜笑了聲,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抽出一張宣傳單扔給他:“今晚七點有這麽一個演出,我是挺想看的,去不去隨你。”

說完,他就大搖大擺的走了。

宋昀川低低的罵了句神經,皺著眉拿起飄在他身上的傳單,本來想直接扔的——他是個不折不扣的俗人,對什麽歌劇舞劇音樂劇都不感興趣。

但目光觸及到傳單上海報的某張臉時,一下子就頓了下來,變得諱莫如深。

就連捏著這張紙的手指,都不自覺的緊了緊。

快下班的時候,沈千曜毫不意外的接到了宋昀川的電話。

男人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糾結,佯裝淡定:“你白天給我那單子…她們舞團還有多少張票沒賣出去?”

‘她們’指的是誰不言而喻,沈千曜有點想笑,但沒真那麽大膽的調侃出聲,平靜地回答:“聽依依說,還有差不多五百張?我對象在那兒上班來著。”

“……”

“小姑娘第一次演出當主角,要是場子人不滿是不是不太好?”

“別說了。”宋昀川打斷他,然後用最冷的聲音說最心軟的命令:“全買了吧。”

“我的哥哎。”沈千曜忍著笑,裝作苦惱:“你全買下來,哪兒找那麽多人看去啊?”

“送給另幾家車隊的人。”宋昀川淡淡道:“當請他們陶冶一下情操了。”

……

隻是他這強製性的好意,卻讓大家都挺懵逼的。

黑鳶車隊的人被強行要求下班後去看舞劇當‘福利’也就算了,畢竟神經病老板的命令當員工的不敢反抗。

但被送了票的其他車隊的人,例如暗夜和過星車隊的領隊,就都挺莫名其妙的。

不過玩車的,大家都熟,幾個老板和領隊甚至有個微信□□流,充分貫徹了什麽叫場上是對手場下是朋友。

現在覺得有點子離譜,暗夜的領隊聶鋒時直接@了宋昀川,在群裏問:[老宋,這是幾個意思啊?]

[宋昀川:送你們去看看舞劇,別太感謝我。]

[薑辰:誰感謝你啊…老子不去行不行?八百輩子沒看過這玩意兒。]

[聶鋒時:就是,你這票一送就送一百張,還得讓全部員工去,這不是神經病麽?]

宋昀川看著群裏蹦蹦跳跳的消息,長眉微蹙,不緊不慢的發消息——

[不去也行。]

[以後你們叫我拚車,我也不去。]

……

………………

群裏的人紛紛改了口。

[薑辰:去就去唄,其實我挺喜歡看看舞蹈聽聽音樂啥的,哥們兒是個有品位的人。]

[聶鋒時:就是,我也挺喜歡的。]

[薑辰:但哥們兒就是有一個問題,能問不?]

宋昀川輕抬唇角,大發慈悲的回了兩個字:[問吧。]

[薑辰:老宋,你說實話,這個什麽舞台劇,你是不是有投資啊?]

晚上七點的曲萃大劇場門口,莫名出現了一群戴著墨鏡和口罩的年輕人,且成群結隊,浩浩湯湯。

在路人狐疑的眼神中,他們交頭接耳,很快的竄進了劇場大門裏。

現在車隊裏的車手,有不少都是在網上有不少粉絲的,大大小小也算個公眾人物,所以對形成這事兒還是挺注意的。

而其中最有人氣,也是知名度最高的謝堯,反而在看到劇場大門口那張碩大的海報時,瞪著眼睛走不動道了。

“臥槽,我沒看錯吧……”謝堯盯著海報上周衾的臉,喃喃自語似的嘀咕:“這、這不是周衾麽?”

“謝堯,你嘀咕什麽呢?”旁邊的周逸皺了皺眉,不由分說的扯著他進去:“還不走,一會兒被圍觀的就是你了。”

謝堯還盯著那張海報不放,任由他拉著自己走,忽然感覺恍然大悟。

——怪不得川哥神經病似的要求所有人過來看,原來是給周妹妹捧場啊!

曲萃後台的化妝間。

已經換好了白天鵝服飾的許南梨正和周衾八卦著:“聽說了麽?關票前的前一個小時,忽然有人把咱們舞團剩餘的票全買了。”

“啊?”周衾聽了一愣:“都買了,剩多少張啊?”

許南梨:“聽團長說,怎麽也剩了五百張左右吧?”

“……這不是神經麽?”

周衾十分直白的吐槽了一句。

-

“哥,哥。”觀眾陸陸續續的都進入到場館的座位上做好,在開始之前,謝堯偷偷的湊到宋昀川身後拍了拍他的肩,神神秘秘的嘀咕:“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了。”

“……你知道什麽了?”

“害,還不好意思什麽啊。”謝堯微笑道:“哥,我一定幫幫你。”

在這兒胡言亂語什麽呢?宋昀川皺眉,無情道:“滾回去坐著。”

他懶得聽這些廢話。

可看在謝堯眼裏,這就是‘不好意思’的表現,少年但笑不語,彎著腰找了個空地方坐下了。

七點整,演出正式開始。

整個場館的燈暗了下來,伴隨著悠揚的管弦樂前奏,台上的帷幕被拉開,光線都匯聚在了那裏。

舞團表演的劇目是怎麽改編都經久不衰的《天鵝湖》,但對於車隊這些不懂文藝的大老粗來說,大多都是第一次看,包括宋昀川。

因此,他看的很認真。

前十幾分鍾都是群戲,有男有女的一群芭蕾舞演員在那裏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可重點是放在王子的‘事業線’上。

直到十五分鍾後,白天鵝才出現——可穿著白色芭蕾舞裙帶著羽毛花冠的白天鵝卻不是周衾。

怎麽回事?不是宣傳說她是主角麽?

宋昀川長眉微微皺起,心下逐漸浮起一絲不滿。

而帶著情緒看劇,注意力也達不到百分百的集中和投入。

這種憤懣的情緒,直到黑天鵝出現才得到緩解。

哦,原來周衾扮演的是黑天鵝,小姑娘穿著和白天鵝截然不同的黑色羽毛裙,頭上戴著金色的王冠,畫著煙熏妝的小臉高傲而不可一世,帶著一種遺世獨立的清純……

莫非她演的是反派麽?

完全不懂的宋昀川在看到周衾呈現出來的狀態後,迷迷糊糊的猜測著。

在天鵝湖的舞劇中,如果白天鵝代表著純潔,高貴,單純而美好,那黑天鵝就是她的反義詞。

比起一個獨立的個體,黑天鵝更像是白天鵝的一個陰暗麵,和王子的糾纏沒有純潔的互相試探,倒更偏向於‘性’的那麵。

芭蕾舞劇,從來就不用很明顯直接的身體接觸來表達性。

反而用轉圈,用對視,用你來我往的舞步交叉,若即若離的都可以表達出來那種張力。

所以即便沒有擁抱和親昵,但宋昀川的臉依舊越看越黑。

什麽文藝舞劇啊?不就是談戀愛麽,他庸俗的想著,然後在心裏給這出劇打了一個大大的叉。

但黑天鵝有獨角戲,也是宋昀川最期待的部分。

在將死之際,為了表現出黑天鵝的不甘與掙紮,在所有的天鵝湖舞台劇表演裏,幾乎都有一次足足三十二次的揮鞭轉。

三十二次隻有基本功極深的芭蕾舞者才能做到,大多數國內的舞劇都是縮減到十八次的。

但在祝放提出這個建議時,周衾毫不猶豫的就給否了。

“我可以做到。”小姑娘微微抬著下巴,小臉上滿是倔強:“老師,我要麽就不會做,要做就要做出最好的效果。”

三十二次揮鞭轉,很難很難,卻也是黑天鵝最美麗的落幕,從情緒緩慢積累到滅頂的這個過程,就是需要這麽多次重複的轉圈的,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她演這個角色還有什麽意義呢?

為了說服祝放,周衾隻能不斷練習。

練太久了,腳尖會流血。

可流血了,反而站的會更穩。

周衾在聚光燈下,心無旁騖,像是八音盒裏的娃娃一樣不停的轉圈。

1、2、3、4、5……

心裏想著32這個數字,把眼前的光源當作定點,不停的轉,像是燃燒自己一樣的轉。

直到光影熄滅,32個圈轉完,黑天鵝無比優雅的緩緩退場,藏在了天鵝群後麵。

場館裏一片靜寂。

直到舞劇結束,才熱烈起來,從一點一點的掌聲,變成齊刷刷的,經久不息的大力鼓掌。

周衾滿意的笑了笑,跟著舞團手拉手的做著謝幕的鞠躬感謝。

她在舞台上一貫是心無旁騖不怎麽看觀眾席的,正準備退場,就聽見看台上突然傳來一道用喇叭喊著她名字的聲音:“周衾——周衾——”

啊?她這就有粉絲知道她的名字了麽?

周衾不明所以,有些迷茫的看著觀眾席,但是離得太遠光線還刺眼,基本上什麽都看不清,隻能聽到喇叭裏傳出來的聲音——

“你太漂亮了!”

“我是謝堯!這話是我替川哥說的哦!”

“他今天請了好幾個車隊的兄弟來給你捧場呢!”

作者有話說:

川哥:???

感謝來自謝堯小天使的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