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堯說完這話的一瞬間, 整個觀眾席快兩千個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車隊的這麽一小塊。
尤其是車隊裏的人,那基本都齊刷刷的看向宋昀川,目光皆是‘見了鬼了’一樣的不敢置信。
宋昀川愣了一下, 回過神後,就開始考慮把謝堯這貨殺了的可能性。
怪不得演出開始之前鬼鬼祟祟跑到他這兒來說什麽‘幫他’, 這是幫自己還是坑自己?
最可氣的是, 這貨還跑來這邊邀功。
“川哥,怎麽樣?”謝堯擠眉弄眼的自誇道:“我這招絕了吧!”
絕,絕你妹啊。
宋昀川氣笑了, 修長的手臂勾著他的脖子就向下拉:“多事。”
周圍有不少熟人都圍過來問了,問來問去無非就是‘周衾是誰’這個關鍵,畢竟有關宋昀川感情生活的事兒,那可太讓人好奇了。
但宋昀川卻沒空理他們。
舞台中間,還沒退場的周衾站在那兒有些迷茫的張望著,聚光燈下她的影子被拉的長長的,在偌大的舞台中間, 真的像隻孤零零的小天鵝。
宋昀川皺了皺眉,起身離開。
“喂喂喂。”有人不住的問:“你去哪兒啊?”
男人壓根沒回答, 但修長的背影方向是走向後台的。
可不巧的是,宋昀川走後燈光暗下來沒那麽刺眼了,周衾倒是終於在觀眾席上找到了一些人——謝堯, 白一贏,沈千曜……都是她五年前見過的一些人。
但是, 卻沒見到宋昀川的影子。
周衾說不上來開心還是失望,強打起精神衝著謝堯的方向揮了揮手, 表示自己看見了。
畢竟那貨一直呲牙咧嘴的對自己揮手呢。
周衾回到後台的更衣間後, 麵臨的‘待遇’並不比宋昀川輕鬆多少。
一群平日裏的同事圍了上來, 甚至還包括祝放,都很八卦的問:“宋昀川是誰?”
“他真的請了好幾個車隊的人捧場啊?”
“莫非最後那五百張的票就是他買的?”
“你對象麽?搞這麽浪漫?”
……
她說她壓根不知道這群人會信麽?
幸虧平日裏周衾也不是那種很熱情很和善的性子,眾人打趣一番卻不敢真的逼問,鬧一下就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周衾鬆了口氣,以最快速度脫下芭蕾舞裙換好自己的衣服,厚重的妝容在這兒當然不方便卸,不過幸虧頭發是被盤著編成辮子的,摘下王冠後不用重新梳,直接就可以走人。
她迫切的想去問問車隊那些人怎麽回事,著急忙換的換完就往外跑,結果剛出門就差點撞到人。
“著什麽急。”她一個踉蹌,手臂被眼前的人抓住,耳邊傳來一道略帶著責怪的聲音:“後麵有狗追你啊?”
“……”
這不愧是宋昀川能說出來的話。
“哥哥。”周衾抬眸,煙熏妝下一雙淺色的瞳孔無奈的看著他:“這兒哪來的狗?”
“我著急跑出去,是為了找你啊。”
不過現在好,她想找的人主動送上門了。
一瞬間,周衾隻覺得心裏像炸開了五顏六色的煙花似的,雖然妝容還是盛氣淩人,但一雙眼睛已經乖巧的彎了起來。
宋昀川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熱,咬著牙解釋:“你笑什麽,之前那是謝堯胡說八道的。”
“哦。”周衾歪頭看著他:“所以你並沒有請好幾個車隊的人過來看麽?”
“這都是為了團建發福利。”宋昀川一本正經的嘴硬著:“車隊每個月末都有團建,正好我財大氣粗,別的車隊的也包了。”
行吧,一群開車的大老爺們兒看芭蕾舞劇團建。
他都這麽說了,自己也隻好信一下了。
周衾忍著笑,嚴肅的點點頭:“那還真是巧。”
宋昀川能看不出來她是在裝傻?不過隻要不繼續提剛剛謝堯那傻逼舉動就行了,他稍微舒了口氣:“那走吧。”
“啊?”
“啊什麽啊?這都快九點了。”宋昀川有些暴躁的催:“快走,送你回家。”
若是放在以前,周衾見到這樣的宋昀川多少也要逗上一逗,畢竟,她最喜歡口嫌體正直的哥哥了。
但是現在,她除了心軟還是覺得心軟。
周衾知曉自己是多麽惡劣的一個人,所以現如今,她很珍惜每次見到宋昀川的機會。
隻是人可能都有點受虐屬性,周衾這麽乖巧,倒是讓宋昀川有些不適應。
他微微側頭看著跟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兒,粘著假睫毛的大眼睛垂著,穿著大外套的單薄身板看著可憐巴巴的。
宋昀川欲言又止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真有點賤。
周衾不跟他鬥嘴了,不那麽蹬鼻子上臉了,聽話了,變得比五年前乖巧多了,他反而覺得空虛了。
車都停在劇場前麵一片空曠的大廣場那裏,兩個人步行過去,宛若羊掉到了狼窩裏。
車隊的那群人都沒走,見到消失了一段的宋昀川回來了,身邊還帶著一個纖細的姑娘,自然而然就知道這位是‘女主角’周衾,立刻不約而同的吹著口哨起哄了。
小姑娘還是愛靜不喜歡吵鬧,下意識的縮在男人身後躲了躲,鵪鶉似的。
宋昀川怔了一下,不自覺的就有點恍惚,他的身後幾乎從來不帶姑娘,更別說往他後麵躲了,無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就有周衾這麽一個。
五年前,他帶著小姑娘去車隊,在酒吧裏,也是這副模樣,真有種恍惚中回到了過去的感覺。
“周小妞!”白一贏第一個衝過去,見到周衾後很是激動:“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當初說走就走你也太不夠意思……”
話沒說完,就被宋昀川在身後懟了一拳。
白一贏差點吐血,隻聽他聲音涼涼的:“屁話怎麽這麽多呢?”
“川哥,你好霸道,不讓敘敘舊麽!”白一贏悲憤了。
“你跟她有什麽好敘的?”宋昀川十分不講理的說完,就拉著周衾外套後麵的帽子把人拉走了——
“要敘也是我倆敘。”
宋昀川隨口一說,但上了車,卻聽見副駕駛上的小姑娘問他:“哥哥,你想跟我敘舊麽?”
“敘個屁。”他冷哼:“送你回家。”
“哦。”周衾亮了一下的眼睛很快暗下去,她平靜的報了個地名:“德勝旅館。”
。
又是這個破地兒。
宋昀川皺了皺眉,修長的手指敲擊著方向盤:“你就不能換個地兒住?”
“等開工資了就會租房子的。”周衾低眉順眼的裝可憐,淡淡道:“畢竟現在能找到離我舞團距離近,有那麽便宜的旅館已經很不容易了。”
宋昀川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唇,最後還是決定什麽都不說。
這一晚上他已經表現的很‘關心’了,再管她住哪兒的話,著實是管的太多。
再怎麽說他和周衾現在都屬於路人級別的狀態,她想住哪兒,自己是管不著的。
就是想到那德勝旅館的德行,有點糟心罷了。
周衾見他不說話,主動找了個話題:“哥哥,剛剛上車之前,跟你打招呼的那個人是暗夜車隊的領隊麽?”
她聽到宋昀川叫他什麽‘薑領隊’來著。
“是啊,怎麽了?”
“沒怎麽。”周衾頓了一下,幽幽開口:“就是看見暗夜的官網上招Grid Girls來著。”
話音剛落,汽車的輪子就‘吱呀’一聲的一個打轉,搖搖晃晃的停在路邊了。
宋昀川像是被氣得不輕,沉著臉看她:“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周衾承認自己害怕了,立刻改口:“我絕對沒有要去他們車隊應聘賽車女郎的意思!”
現在這男人的脾氣不好,她可不敢瞎撩撥了。
聽了周衾的話,宋昀川麵沉似水的神色才微微轉好。
側頭瞄了一眼她怯生生的模樣,又有點想笑。
說實話,瞧見她現在這麽怕自己,他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轉念一想就周衾這最喜歡上杆子爬的,現階段還真得讓她怕。
要不然,她沒準真的又得去暗夜當什麽賽車女郎。
車子停在德勝旅館門口,周衾下車之前,笑眯眯的說了句:“哥哥,謝謝你今天的捧場哦。”
宋昀川疲憊的揮了揮手,感覺今天被謝堯那孫子搞的麻木極了。
他本來隻是想很低調的支持一下的,畢竟是小姑娘第一次當主角。
提起這個,宋昀川忍不住問了句:“你演的是黑天鵝?”
“是啊。”周衾眨了眨眼:“哥哥看過《天鵝湖》的舞劇麽?”
“沒有,今天第一次看,那海報上不是說你演主角麽?”宋昀川皺了皺眉:“白天鵝才是主角吧?”
如果是這樣,那他有理由懷疑那海報是虛假宣傳。
“誰說的,黑天鵝也是啊,雙女主聽說過沒?”周衾笑了笑:“而且我更喜歡演黑天鵝。”
這倒是讓宋昀川詫異了:“為什麽?”
“白天鵝太純潔了哦,黑天鵝有點壞。”周衾聳了聳肩:“更符合我的性格。”
宋昀川本來剛剛展開的眉頭又皺起來:“胡說八道。”
小姑娘表演的確實很好,但她什麽時候性格是壞的了?
“哥哥不覺得我很壞麽?”周衾眨了眨眼睛,平靜的看著他:“我還以為你會這麽覺得呢。”
她一語雙關,讓宋昀川一時間有點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該怎麽說?說她不壞,那這小屁孩不得意死。
可說她壞吧…宋昀川又說不出口,畢竟周衾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沒有一時半刻把她和‘壞’這個字眼聯係在一起。
最生氣的時候,也隻是覺得小姑娘有點缺德罷了。
於是沉默著思索,宋昀川還是決定什麽都不說為好,他有些疲憊的揮了揮手:“你下車吧。”
他擺明了不想回答,周衾也沒有繼續逼迫。
女孩兒笑了笑,在車廂暗色的燈光下,更加顯得奶油質感的小臉泛起了一個淺淺的梨渦:“哥哥,晚安。”
周衾下車後沒有再折騰回去城東區那邊的房子,而是直接在德勝旅館住下了。
她一直騙宋昀川自己住在這破破爛爛的地方,謊言說多了也成真的了,總得住一次試試。
前台收費的阿姨見到周衾來辦理入住時看了好幾眼,嗑瓜子的節奏都變慢了,大概是在好奇這姑娘的打扮怎麽這麽怪,還有,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居然會來住這種破旅館?
但周衾向來不在意陌生人的目光,她今天也累的很了,聯係過度的腳尖一直在隱隱作痛,接過房卡後就邁著沉重的步伐上了樓。
老旅館,還需要爬樓梯的。
不過室內好歹也算幹淨,周衾卸了妝後簡單的洗漱一下,就穿著包裏長袖長褲的練功服上床睡覺。
迷迷糊糊的睡到半夜,被隔壁一陣詭異的響動聲給弄醒了。
周衾皺著眉睜開眼,在靜謐的夜色裏很明顯的能聽到隔壁總是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聲音——像是敲牆的聲音,一下一下的,還有粗重的喘息聲。
這動靜……特別像她室友以前在寢室裏玩跳舞毯或者跳繩時發出來的聲音。
什麽鬼啊?大半夜兩三點鍾該不會搞什麽健身吧?這未免也太賤了,不知道旅館也算是變相的公共場所麽?尤其是這種隔音條件差的小旅館!
周衾又累又困的被吵醒,一下子火氣就直衝天靈蓋了。
她冷著臉下地,毫不猶豫的穿上大外套後出門,砰砰砰的去敲隔壁的門。
敲前幾下,沒人理,裏麵的動靜反而還越來越大了,這難不成是在跟她作對?
周衾更來氣了,她敲門的動作變成了砸門,咣咣咣的砸個不停。
“靠!他媽的誰啊大半夜來砸門!”裏麵可算是有了動靜,房間門被‘欻’的一下拉開,一個光膀子的彪形大漢站在周衾麵前,他愣了一下,繼續罵:“招魂呐?大半夜的擾民是不是?”
“先生,是您先擾民的。”周衾一點不帶怕的,她堅信法治社會的公共旅館,沒人能把她怎麽樣。
女孩兒麵無表情,一字一句的說著:“大半夜的,麻煩您不要再做運動了好麽?二百八一宿的旅館不隔音,住在您隔壁,真的覺得很吵!”
“……”
大功告成的回到自己房間,周衾越想越氣,連帶著腦子都清醒了很多,徹底不困了。
她呆坐在**想了一會兒,試探著給宋昀川發短信——他的微信自己還沒要回來,目前隻能用最傳統的發短信和打電話聯係。
[周衾:哥哥,你睡了麽?]
[宋昀川:兩點半不睡覺,你明天不用上班了是吧?]
小姑娘看到這隔了一分鍾發過來的消息,唇角微微上揚。他明明是個不折不扣的夜貓子,還理直氣壯的教訓自己。
[周衾:我睡了的,是隔壁太吵把我吵醒了。]
[周衾:隔壁住了一個男的,好像有病,大半夜的一個勁兒敲牆做運動的發出聲音。]
[周衾:我去敲門教訓了他一頓,現在安靜咯。]
周衾得意洋洋的發完,本來等著求表揚的,結果等了半天沒等到回信,反而是宋昀川的一個電話直接撥了過來。
小姑娘愣了一下,懵逼的接起,隻聽電話裏男人的聲音異常嚴肅:“你現在在哪兒?”
“啊?我麽?”周衾都有點困了,上下眼皮子打架的含糊道:“我能在哪兒啊,在**準備睡覺。”
“別睡了,你現在就收拾東西。”宋昀川的聲音很嚴肅,還透著一絲不近人情的冷峻:“馬上穿衣服收拾,聽見沒!”
“……”大半夜的被電話遙控著折騰,周衾有點委屈:“幹嘛呀?”
“周衾,我真是佩服你的腦子,大半夜的敢去敲別的男人的門,你他媽不想活了是吧?!”宋昀川忍無可忍,直接開罵:“現在就收拾!二十分鍾後下樓我接你,敢磨嘰一分鍾我打斷你的腿。”
二十分鍾後,宋昀川接到了在冷風裏直打顫的周衾。
小姑娘困傻了也被凍傻了,見到他後也是愣愣的,卻讓宋昀川越看越來氣。
“你他媽是不是傻?”他下車,連人帶包的扔上了車,還忍不住的教訓:“大半夜的去敲別人的門?做運動?做他媽的運動啊?你都不知道人家在幹啥就敢去敲門?”
“他一個勁兒的敲牆,踩地板,我睡不著覺怎麽辦嘛。”周衾被他喉的有些委屈,怯生生的嘟囔:“再說了,那就是我室友在房間裏跳繩時候的動靜,我聽到過的。”
“你懂個屁。”宋昀川是真的生氣了,他冷笑了聲,殘忍的開口:“他的確是在做運動,少兒不宜運動,懂麽?”
……
周衾腦子裏的瞌睡蟲登時跑幹淨了。
“不明白,那我說的再直接點,你隔壁的人……宋昀川一字一句道:“開房□□天經地義,管你隔音不隔音。”
“小屁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去打斷人家好事了?”
那男的沒對周衾做什麽真是走大運,光是想想宋昀川都是一陣一陣的後怕。
周衾回過神,耳根子都紅透了。
她清醒了,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宋昀川說的這個可能性更大,畢竟大半夜的,能做什麽正經運動?
隻是她在‘性’這個方麵真的是一張白紙,之前和宋昀川根本沒在一起,最多的也就是親親抱抱,在大學裏讀書的時候更別說了,她忙得要死獨來獨往,連男性生物都懶得接觸。
長這麽大,周衾了解很多事情,唯有在男女的**上,她一竅不通。
甚至都有點傻白甜,畢竟,她連h的小說和□□都沒有看過,更別提跟別人交流了。
周衾還是第一次聽別人如此直白地提到‘□□’兩個字,尤其…還是宋昀川說的。
她不自覺的咬著唇,窩在副駕駛裏出神。
車子開出去有一段了,宋昀川火氣漸消,側頭看了一眼周衾。
她瓷白的牙齒咬著嘴唇,大大的眼睛裏做放空狀,看起來又呆又可憐的。
本來身子骨就單薄還穿個大外套,看著和紙片人也沒什麽區別了。
宋昀川就算有再大的火氣,見到她這德行也都幻化成心疼了——畢竟發脾氣的初衷還是因為關心她。
他修長的手指握了握方向盤,盡量把自己聲音調整成了‘柔和’狀態,才開口:“是不是嚇到了?也別太怕,以後遇到這種事兒也算是有經驗,長點記性別去敲別人的門了。”
“沒怎麽怕,我就是有點好奇。”周衾眨了眨眼睛,學術研究一樣的問:“男女□□的時候,真的可以把動靜搞的那麽大麽?”
“……”
“那旅館再破,也是隔了兩層牆板的啊。”
“……”
“而且為什麽地板和牆一直有被敲打的聲音,難道他們不在**這個那個麽?在地上多髒啊…”
“周衾。”宋昀川徹底放棄教育她了,咬牙道:“你別說話了。”
“你別生氣嘛。”周衾有些無辜的嘟囔:“我真的就是有點好奇。”
她一直都是個‘求知欲’十分旺盛的孩子,隻是此刻,在錯誤的地點問了錯誤的對象。
哪有大半夜的,一個勁兒問一個男人關於doi的事情的?搞得跟個好奇寶寶一樣,不給回答還委屈上了。
宋昀川氣笑了:“好奇是吧?”
周衾點了點頭。
“行,那我告訴你。”他薄唇輕啟,大言不慚道:“人家沒用常規姿勢。”
“……?”
完全沒想到他會回答的這麽直白,這麽野,周衾都沒法接話了。
她比起他的‘知識儲備’和臉皮,到底純淨的和白紙沒什麽區別。
“解答完了。”紅燈的時候,宋昀川停下來看她,意味深長道:“還好奇麽?”
作者有話說:
女鵝:做腦回路最氫奇的女孩子!
川哥:做開車最野的老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