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完婚禮, 開車離開的路上宋昀川就沒怎麽說話。

狹窄的車廂內氛圍有點壓抑,周衾垂著腦袋剝完一隻橘子,趁著紅燈停車的時候遞給他。

“你吃一個吧。”她小聲嘀咕:“補充維生素。”

“不吃。”宋昀川冷冷的拒絕:“氣都被你氣飽了。”

……

周衾也知道自己剛剛在酒桌上挺放肆的, 麵對他的火氣也不敢說什麽了。

她想了想,自己低頭一瓣一瓣的吃橘子。

又是一個紅燈, 宋昀川側頭看了她一眼, 發現這小破孩兒把一個橘子都吃光了。

就這還美名其曰給他剝的?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小白眼兒狼。

宋昀川被她白白的小臉氣的都想笑,剛想說話,眼前卻是一暗——她整個人忽然探身過來, 擋住了他的光源。

女孩兒大膽的咬住他的唇角,一瞬間,橘子果肉酸酸甜甜的汁液就都渡了過來。

宋昀川被迫‘補充’了維生素,捏著方向盤的手指不自覺的緊了緊。

直到窗外有催促的喇叭聲響起,周衾才做回副駕駛,她舔了舔唇角,微微笑著, 笑的得意洋洋。

像是偷腥成功了的小狐狸,一雙眼睛都狡黠的彎了起來。

“你, ”宋昀川勉強平靜的開車,聲音有種憋著氣的無力感:“周衾,你幹什麽呢?”

“幫你補充維生素啊。”她眨了眨眼睛, 說得理直氣壯:“誰讓你不吃橘子的。”

“……”

“我第一次給人剝橘子剝的這麽幹淨,白線都剔光了, 結果你看都不看一眼的。”周衾哼了一聲:“好大牌哦。”

“有你這麽補充的麽?”宋昀川嗤笑一聲:“真是個小流氓。”

‘小流氓’這個關鍵字莫名取悅了周衾,她看著他, 歪頭笑笑:“那不是正好麽。”

“什麽正好?”

“小流氓和大混混啊。”周衾還記得他以前的綽號, 驟然間想到, 笑眯眯的嘀咕:“不就是絕配麽。”

大混混這個詞匯,讓宋昀川恍惚中有種回到她高中時期的錯覺。

那時候這小破孩兒不怕死的找他當靠山,天天跑來他在江鎮的修車廠,一個穿著校服的高中生,整日整日的和他這個別人口中的‘大混混’廝混在一起……

“哥哥。”周衾開口,打斷了他的回憶:“高三是我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大部分人的高三生活都是疲憊痛苦的,但對於她而言,因為有宋昀川的存在,她的十七歲很不一樣,

他給了她獨一無二的體驗感。

就算宋昀川再怎麽覺得離譜,身上淩厲尖銳的刺也不免被她這個帶著橘子甜味兒的吻弄的軟化了不少。

況且,還有小姑娘可憐巴巴的嘟囔。

他的確是有點沒出息,但他真的沒辦法認真的,持久性的去和她生氣。

“說起你高中的時候。”宋昀川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笑了聲:“是不是還欠我樣東西?”

“啊?”周衾不解:“什麽啊?”

可宋昀川拋出去問題,卻不給解答。

“算了,不管是什麽我還就行了吧。”周衾也懶得知道答案了,擺爛似的一攤手:“我用我自己還,你隨便拿吧。”

她又在亂撩了。

宋昀川無奈的微微搖頭,車子在七扭八歪的小胡同裏穿梭著。

周衾的注意力逐漸從對話轉移到窗外的景致上,就發現這條路她很熟悉——幾個月前還特意來過呢。

現在宋昀川拉她過來的地方不是別的,是宋家爺爺奶奶住的小院兒。

周衾根本沒想到他會帶自己來見爺爺奶奶,不自覺的就有點緊張,小手攥住安全帶:“為什麽來這兒啊?”

宋昀川看了她一眼:“不想來?”

“…沒有。”她怎麽可能不想來啊?周衾抿了抿唇,慢吞吞地說:“就是…應該給爺爺奶奶買點禮物才對吧?”

“不用整那些虛頭巴腦的。”宋昀川笑了聲:“你以前又不是沒來過。”

可是,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啊。

“我以前是高中生,沒錢嘛。”周衾鼓了鼓臉,說自己學到的社交禮儀:“現在都工作了,去探望老人還不買禮物的話就太不禮貌了。”

她堅持說要買禮物,小手一會兒抓著安全帶,一會兒不自覺的撓車窗,明擺著就是緊張的不行。

宋昀川看著,倒是覺得稀奇。

“你緊張什麽?”他唇角噙著笑,說出來的話雖然是調侃,但看著她的眼神卻很溫柔:“剛剛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胡謅要結婚生孩子都不緊張,現在來見兩個老人家反倒緊張了?”

“這、這哪能一樣啊?”

“怎麽不一樣?”

“宋昀川。”周衾有些怒,連哥哥都不叫了,十分嚴肅地說:“這可是你的爺爺奶奶。”

她對老人家的長輩一向是非常非常尊重的,更何況要見的還是宋昀川的長輩們。

雖然的確是早就見過,但卻不能因為這一點就用敷衍的態度來麵對。

周衾擺出十分端正的態度來對待這件事,宋昀川笑著笑著,也認真了起來。

因為他察覺到姑娘對這次見麵是認真的。

她不管自己為什麽要帶她去見爺爺奶奶,但隻要去了,她就要嚴肅對待。

這樣的態度讓宋昀川一開始覺得滑稽,但細細的品味過後,心裏就是五味雜陳。

沒有人會不喜歡被認真對待的感覺,況且,周衾對他的家裏人都是這麽認真,甚至鄭重。

她真的是長大了不少,確實不能用以前對待小孩兒的態度來對待她了。

宋昀川沉吟片刻,把已經快要開到舊院的車子調了個頭,轉向開去江鎮的大型商場。

挑東西的時候,周衾十分認真的詢問著店家哪種茶是比較名貴又適合血壓高的老人喝的,然後在店家的介紹下買了一個龍井的禮盒裝。

這麽多年過去了,原來她還記得老頭有高血壓這毛病。

宋昀川眼底微動,心頭有種酸軟的說不出話來的感覺——像是被蜂蜜泡了。

周衾挑選完給宋老爺子的茶葉,又轉頭去挑送給宋奶奶的羊絨圍巾。

還不忘問宋昀川老人家喜歡什麽顏色。

這一瞬間,宋昀川突然覺得自己這孫子當的還不如周衾稱職,因為他並沒有細心到記得奶奶喜歡什麽顏色。

“素雅點的就行。”他尷尬的輕咳一聲,隻能憑借著直覺搪塞:“她不喜歡花裏胡哨的顏色。”

最後周衾還是沒有挑圍巾,而是選了條珍珠白的羊絨披肩。

江鎮的冬天不是幹冷而是濕冷,宋家奶奶喜歡在院子裏待著,送披肩大概要比送圍巾實用一些。

他們在商場著實挑選了一會兒,等去舊院的時候已經是晚餐時間了。

宋老爺子還在舊院不遠處的廣場上和別人家老頭下象棋,宋奶奶在廚房裏忙活晚餐,他們都對宋昀川的突然到訪沒有任何準備,也是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

尤其是他後麵還帶著一個名為‘周衾’的小尾巴。

“川兒,你咋突然就回來了也沒打個招呼。”宋奶奶是又驚又喜,穿的圍裙都來不及脫,問完了宋昀川又問周衾:“還有小衾,可好多年不見了呀,你們兩個…是一起的?”

老人家在多年以前就是知道他們的關係的,所以此刻問也問的有些欲言又止。

“奶奶,我們回來參加個婚禮,共同的朋友就一起來了。”宋昀川回答的言簡意賅,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就以前在我車廠上班的那個秦肅,記得不?”

老人家是快要耄耋之年的人了,對於一些人名啊人臉啊,記得當然不會那麽清楚,宋奶奶並不記得秦肅了,但她配合孫子,隻是笑著點了點頭佯裝自己知道。

然後忙招呼著周衾坐下,自己又站了起來返回廚房,說是要再加幾個菜。

宋昀川知曉她是心裏開心,也就沒阻攔,隻是挽起自己的袖子進去幫忙。

男人身形修長,挽起袖子後露出來的一節小臂勁瘦結實,他穿著深棕色的襯衫,理論上應該是與這舊院的小廚房格格不入的,但忙起來的時候,偏又詭異的完全融入在其中。

宋昀川幫著宋奶奶打下手,洗菜摘菜搬東西,默契又熟練的仿佛這種事情他已經做過千百次。

周衾想他應該同自己一樣,從小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的時間很多,隻是他被養的更糙,所以皮實的學會了做飯這項技能,而且技能點還很滿。

也許是對待宋奶奶‘工作’的時間了如指掌,飯菜剛剛端上桌的時候,宋老爺子就推開院門回來了。

他嘴裏哼著詞不成詞調不成調的小曲,許是下棋贏了,心情不錯,然而這小曲在踏進門裏時頓住——瞧見宋昀川和周衾了。

然後,宋老爺子就問了和宋奶奶差不多的問題,無非是老人家關心他們怎麽回來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雲雲。

“能出什麽事?想太多。”宋昀川走過去接過他的帽子和棉大衣熟練的掛上,笑的吊兒郎當:“參加婚禮,順道看看你們不行啊?”

“行,有什麽不行的。”

宋老爺子開心了,吃飯的時候甚至倒了點酒。

“都說了您得少喝酒,我可不陪您喝啊。”宋昀川翹個二郎腿,大逆不道的直搖頭:“一會兒還得開車回京北呢。”

“啊?這麽晚還開車回去啊?住一宿唄。”宋奶奶看了看外麵的已經暗下來的天色,有點擔憂:“走夜路危險。”

“危險什麽啊,來就是這麽來的,明天都得上班呢,不回去哪行。”宋昀川笑笑:“甭擔心我了,您陪爺爺喝點吧。”

說著,給宋奶奶倒了一小盅酒。

周衾眼睛隨著他的動作走,不自覺的落在那水一樣的**上,有點好奇似的。

“小衾。”宋老爺子注意到她的眼神,便饒有興致地問:“你想嚐嚐麽?”

聞言,周衾眼睛一亮:“可以麽?”

“可以個屁。”不待宋老爺子說話,宋昀川就無情打斷她的念想:“我爺的酒都挺烈,你有酒量麽你就嚐嚐?”

“沒有所以才想嚐啊。”周衾嘟了嘟唇,不服氣的哼:“我又沒說要多喝,就嚐一小口。”

酒那個東西有什麽好喝的,她也就是好奇而已嘛。

“就是,川兒就是太能管教別人了。”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的教訓了宋昀川一頓:“小衾想嚐嚐怎麽啦?你倆這還沒結婚呢你就管這麽多,真要是結婚了你還不連人家一日三餐吃什麽都管!”

宋昀川:“……”

有的時候他覺得他爺爺的腦回路和周衾是在一個維度上的。

但驟然聽到‘結婚’這個關鍵字,周衾也有點繃不住了。

在壓力之下抿下去的一小口酒弄的舌尖火辣辣的,胃裏也是火燒火燎,但又苦又澀的味道慢慢回味到後麵,卻莫名其妙的帶了一絲回甘。

周衾想自己的酒量大概是真的不行,她就喝了這麽一小口,雖然是醇香的茅台,但也不至於醉吧?

可事實上,她就算沒醉也的確是有些暈乎乎的。

尤其是腦子裏想著宋老爺子那句‘你們結婚後’……

宋老爺子為什麽要這麽說呢?她和宋昀川真的會有結婚那麽一天麽?

直到車子駛離江鎮,周衾趴在窗邊吹了一陣冷風,她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問這個問題。

“哥哥。”小姑娘扭過了頭,一雙淺色的瞳孔蒙了層霧似的:“爺爺為什麽會那麽說啊?”

宋昀川看著她緋紅的臉蛋,皺著眉伸手碰了碰,一片熱。

“都說不讓你喝酒還喝。”一口就醉,十足十的小慫包,他忍著發火的衝動,勉強‘溫柔’的回:“他說什麽了?”

“就,他說我們結婚後,為什麽那麽說啊…”周衾聲音越來越小,嘀咕似的:“我們去看他們,也沒有說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啊。”

不得不說老爺子那一句真的是嚇到她了,又驚嚇又開心。

而且,他們還都沒否認,自己心裏的那點小九九都已經擺在明麵上了,可宋昀川是為什麽呢?

“你傻,當他也傻?”宋昀川嗤笑一聲:“我又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帶女孩兒回家的人。”

“……啊?”

“所以他誤會了也是正常。”

啊?所以隻是誤會?

周衾感覺心裏懷揣的一團火驟然間被澆了一盆雪水,瞬間結冰,凍的心口又冷又沉的。

她額頭靠著冰涼的車窗,發熱的臉溫度都涼了下去。

接下來的一路,本來還算暖和的車內氛圍降至冰點。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雨,開的越偏,車外雨勢就越大,劈裏啪啦的打在車身上。

黑夜呼嘯中,很嚇人。

周衾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像是要用力的把自己蜷緊,宋昀川修長的手指摁了下空調,車內溫度高了些,但女孩兒卻還是覺得冷。

宋昀川皺眉,不自覺加速,想把路程縮的更短一些。

“你,你別開太快了。”周衾終於開口說話打破這詭異的沉默,聲音被那一口酒泡的軟軟糯糯的:“危險。”

深夜,雨天,高速駕駛,是挺危險。

宋昀川踩著油門的腳放鬆了些,側頭看她:“你是不是難受了?”

“我就喝一口酒,有什麽好難受的。”周衾長長的睫毛垂在眼瞼,頓了下淡淡地說:“沒那麽矯情。”

宋昀川:“……”

他剛想說些什麽,車子底盤忽然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響動,他皺了皺眉,連忙靠在路邊停車,打開前後的雙閃燈。

周衾也是正經考過駕照開車的人,見他開了危險信號,連忙問:“怎麽了?”

“好像是拋錨了。”宋昀川拿了後座的傘:“我下去看看。”

眼睜睜的瞧著他打開車門走進冷冷的風雨裏,周衾咬了咬唇,心髒感覺都揪在一起了。

外麵很冷,光是開了一下窗戶她都覺得這麽冷了,而宋昀川穿的也不算厚。

在車內待著的每一分鍾都像是被無限拉長,好容易熬到宋昀川回來,周衾連忙遞過去自己的保溫杯:“你喝口水吧。”

就算打了傘,宋昀川渾身也被冰涼的雨水澆的差不多了,一月天的雨想想就知道多冷,他麵色蒼白,黑發結成綹的黏在臉上,淅淅瀝瀝的向下滴水。

周衾突然特別慶幸她在離開舊院之前用保溫杯接了一杯熱水——這簡直是她為數不多的先見之明!

“車拋錨了。”宋昀川聲音都有點顫,他接過來喝了兩大口,感覺四肢百骸都暖了些,緩過來勁兒才重新開口:“我打了119,等人來吧。”

這回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

周衾抿了抿唇,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幫著他擦臉上身上的雨水。

“沒事兒,不冷了。”宋昀川用手擋住,不讓她弄:“你衣服弄濕了一會兒穿什麽?”

周衾:“我……”

話沒說完,宋昀川的手機就又開始響。

他對著周衾比了個‘噓’的手勢,接起來電話應著:“嗯,車拋錨了,定位我給你發過去…操,有沒有人也得弄來一個接我們啊…這邊沒信號,你幫我查查周圍有沒有什麽小旅館,招待所也成,能對付一宿就行。”

宋昀川應該是和他某個朋友合計著能不能在附近找到個地方住,畢竟他們現在這光景,還想著連夜回京北已經是不現實的了。

周衾垂眸,看了看自己也沾染上不少水漬的高領毛衣,忽然覺得他們這一晚上可真是狼狽。

等到拖車的救援人員過來了,剛剛和宋昀川打電話的朋友正好不知道從哪兒叫來個車接他們。

“川哥,這地兒挺偏的,就往前開十幾裏地有個小旅館能住人。”開車的司機掃了一眼圍著大衣縮在後座的周衾,試探地問:“能對付一宿麽?”

多少是有點性別偏見吧,他是覺得這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小姑娘適應不了。

“就住一宿,還有什麽挑的。”宋昀川點點頭,回答的簡略,還不忘客氣的道謝:“謝謝你了。”

“嘿,客氣啥,老吳的朋友就是我朋友。”

老吳就是宋昀川剛剛打電話過去拜托的哥們兒。

車子開了一段,從杳無人煙的荒野到了周邊的小縣城,才有了些燈火通明的人氣兒。

司機把車子停在了一所破舊的三層樓跟前,樓上麵鑲著的幾個金色字體頗有九十年代的鄉村複古風,寫著‘左鄰右舍旅館’六個大字。

謔,取這名還挺熱鬧。

司機把他們送到,臨走之前把車鑰匙給宋昀川留下:“川哥,您明天開車去最近的那家4s店取車就行,差不多能修好,到時候把這車給我放那兒就成。”

“好。”宋昀川接過,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沒再多說‘謝’字。

送走了江湖救險的司機,他連忙去把後座的小姑娘扶出來。

現在雖然是不下雨了,但深夜的風依舊是冷冽的厲害,周衾一下車就有種整個人被‘打透’的錯覺。

她身上又濕又冷,牙齒不自覺的打顫,白淨的小手頃刻間就凍紅了,上下揉搓著捂自己的臉,看見宋昀川朝著自己走過來,想也不想的就撲倒他懷裏。

“冷、冷死了。”周衾聲音哆哆嗦嗦的,帶著一股子委屈:“哥哥,好冷。”

此時此刻,宋昀川當然舍不得推開她。

“走,咱進去就不冷了。”他鎖上車,兩隻大手捂住周衾的耳朵帶著她走進旅館。

後半夜的時間,縣城裏本來就人煙稀少的小旅館更是沒什麽人,坐在前台的阿姨頭也不抬的‘哢吧哢吧’磕著瓜子,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熟練道:“標準間二百一宿,押金一百,沒wifi有熱水,要住拿身份證。”

她交代的挺清楚的,宋昀川也懶得多問什麽,從兜裏掏出身份證來遞過去。

阿姨掃了一眼,掀起眼皮:“開一間還是兩間啊?”

“一間。”從進來後就一言未發的周衾忽然開口,搶在宋昀川前麵開口:“就開一間。”

宋昀川皺了皺眉,扯過她小聲說:“你不是習慣自己睡麽?”

“這地方自己睡多嚇人啊。”周衾抬眸看他,一雙淺色的瞳孔宛若覆了一層水盈盈的霧氣,楚楚可憐:“哥哥,你就跟我住一間吧。”

周衾這般說話的時候,即便是要人給她去摘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會有‘昏君’應承下來的。

更不用說隻是‘一起住’這麽簡單的要求了。

的確,偏僻小縣城的旅館安全性沒有保障,真要讓她自己住,他也是不放心的。

宋昀川沉吟片刻‘嗯’了一聲,嗓子莫名多了幾分喑啞。

他重新把身份證推了過去,在前台阿姨饒有興致的目光中淡淡道:“開一間吧。”

作者有話說:

老男人吃肉倒計時(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