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揚道:“張大俠,鄙寺地處荒山,除了粗茶淡飯、幾部破爛經書,再無值錢東西,不知何故讓你重返此地?”

張國芳稍加思忖,道:“大師,實不相瞞,十年前擅闖寶刹,隻因在下初出江湖,崇尚少林武學,至於這次……”

弘清追問道:“為了甚麽?”

張國芳道:“為了……”

弘揚道:“張大俠但說無妨,貧僧自當盡力而為。”

張國芳正欲直言相告,忽聽得一聲:“張大哥……”他循聲望去,竟是花瀟雨與花千蘭、花千雁。

花千蘭喜道:“張大哥,你怎麽在這?”

張國芳當即怔住了。

弘揚對花瀟雨道:“花施主,你們認識?”

張國芳忽臉色大變,道:“當然認識,實不相瞞,此次前來,我便是為了她們。”眾人懵住了。張國芳又道:“江湖傳聞少林寺囚禁了三名女性,我這才前來一探究竟,豈料傳言不僅屬實,還是我的朋友。”

弘揚驚道:“江湖上的朋友真是這麽說的?”

張國芳質問道:“大師,鐵證如山,你還想抵賴?”

花瀟雨急道:“張大俠,這全是誤會,我們是自願來此的。”

張國芳不解道:“自願?為何?”

花千雁一臉沮喪,道:“為了爹爹。”

張國芳驚道:“爹爹?你爹是和尚,這怎麽可能?”花瀟雨瞪了他一眼。

一旁的覺初再也憋不住了,急道:“哎呀,笨蛋,她爹是劍神聞人奪命,關在藏經閣中的便是。”

張國芳如夢初醒,驚道:“哦,你是聞人奪命的夫人花瀟雨,我早該想到的。”

覺初道:“傻子都看出來了。”

弘揚道:“多嘴,犯了妄語之戒,罰你抄三明經一百遍。”

覺初驚叫一聲,癱在地上。

以定江南為首的武林人士,皆欲暗殺聞人奪命,弘揚這才讓少林十八羅漢暗中保護他。張國芳不幸落網,幸得花氏母女及時出現,才讓他自圓其說,躲過一劫。佛門禁地,非敵是友,一場虛驚終作罷。

弘揚道:“張大俠,夜深人靜,想來旅店客舍皆已關門,不如今晚暫住鄙寺,有事明日再行商議如何?”

張國芳做禮道:“既是如此,在下今晚叨擾了。”

覺非負責為張國芳安排住宿,餘人皆回房就寢。

次日清晨,張國芳還在熟睡,便聽得陣陣敲門聲。他揉著雙眼,極不情願地起身去開門,竟是弘揚和花瀟雨。他瞬時清醒許多,睡意全無,即邀請二人入內。

弘揚道:“張大俠,昨夜睡得可好?”

張國芳道:“還好,有勞大師掛念。”

弘揚道:“張大俠,我和花施主再三商議,想向您打聽幾件事情。”

張國芳心想,是不是被看出了破綻,嘴上卻道:“但說無妨。”

三人隨即坐在了圓桌旁。

花瀟雨道:“張大俠,你於我母女三人有救命之恩,我一直銘

感於心,但有些話我不得不說。”

張國芳甚感不解,道:“那都是舉手之勞,不必掛懷,有話盡管道來。”

看著花瀟雨滿麵憂愁,弘揚道:“還是貧僧來說吧!張大俠,聞人掌門的事你應該聽說過,奪命劍挽救中原武林聲譽,奪命鬼殘害武林同道,功過是非,絕非隻言片語說得清。”

張國芳道:“奪命鬼即是奪命劍,這我也聽說了。”

弘揚道:“江湖同道,為解一時氣憤,皆欲將聞人掌門殺之而後快,近來入我少林行刺者不下百餘人。”

張國芳心想,原來他們是把我當做了刺客,正欲解釋。

弘揚又道:“其實這些人絕非為了報仇那麽簡單,他們皆是覬覦奪命劍才到此的。”

張國芳心道:“這說的不正是我嗎?不對,是宋學文陷害我,我才不稀罕那柄破劍。”

花瀟雨道:“張大俠,自無望穀一別……”

張國芳打斷道:“無望穀?甚麽無望穀?”

花瀟雨道:“對了,忘了告訴你,是我為那道深穀取名無望穀,其意有去無回,毫無希望。”

張國芳思忖半晌,自言自語道:“巢湖和無望穀一樣好玩……”

花瀟雨道:“你說甚麽?”

張國芳忽驚道:“哎呀,壞了,應兄弟有危險。”

花瀟雨驚道:“你知道無求在哪兒?”

張國芳道:“怪我,都怪我沒想明白‘無望穀’是甚麽意思。”

弘揚道:“張大俠,到底發生了甚麽事?你怎會知道應少俠所在?”

張國芳道:“我打廬州府經過,途中碰見應兄弟和巢湖的人在一起,他現在極有可能被困在巢湖牢底。”

花瀟雨道:“怎麽會這樣?巢湖的人為甚麽要抓他?”

張國芳忽道:“不對啊,應兄弟練成了《六氣九竅訣》,有追魂刀在手,擊敗了奪命劍,武功天下第一,怎麽可能被巢湖那幾個毛賊擒住?”

花瀟雨道:“張大俠有所不知,清風鎮一戰,無求氣力耗盡,極有可能武功盡失。”

張國芳驚道:“怎麽會這樣?江湖傳聞追魂刀勝了奪命劍,難道是假的?”

弘揚道:“江湖傳聞不假,隻因應少俠宅心仁厚,救了聞人掌門,致自身精氣耗盡,他能活著已屬萬幸!”

張國芳怔住了,心想還真有人會舍己救人,應無求在他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許多。

弘揚又道:“近來江湖上血雨腥風,皆因追魂刀、奪命劍而起。”

張國芳道:“沒有刀法、劍法秘籍,即便追魂刀、奪命劍同時在手,不過是破銅爛鐵,有何用?”

弘揚笑道:“張大俠所言甚是,可天下之人並不這麽想。”

花瀟雨忽驚道:“無求被困,難保那巢湖湖主金頂峰不會嚴刑逼供,要他交出追魂刀和秘籍。”

張國芳道:“事不宜遲,咱們得設法前去解救應兄弟才是。”

弘揚道:“巢湖人間煉獄數百年,牢底堅不可摧,

不知有多少高手葬身其中,若貿然前去,隻怕……”

花瀟雨道:“不行,無論如何我都要去巢湖。”

弘揚道:“花施主,切莫著急,此事須得從長計議。”花瀟雨道:“怎麽能不急,再等下去隻怕無求性命不保。”

張國芳陷入沉思,忽地腦海中閃過聞人奪命那雙銳利的眼睛,喜道:“我有辦法。”其餘二人翹首以待,他又道:“當今天下,能從人間煉獄全身而退者,非聞人奪命莫屬。”

弘揚急道:“不可,萬萬不可。”花瀟雨亦沉默不語。

張國芳苦笑道:“好不容易將奪命鬼擒住,再放出來,確實不妥,是我考慮不周。”

花瀟雨道:“也不盡是如此。”遂起身道:“張大俠,跟我來。”

三人出了禪房,自後院向南而去,繞過舍利塔,到得藏經閣門口。正當張國芳驚奇,怎麽聽不到昨晚的嚎叫之聲時,花瀟雨竟要推門而入,他急攔道:“你不要命了?”

花瀟雨道:“進去你就知道了。”她推開門,與弘揚徑直走了進去。

張國芳不敢上前,探頭進去,眼前的一切當真讓他不敢相信。聞人奪命全身枷鎖盡除,坐在蒲團上,花千蘭和花千雁竟然在給他梳頭,三人有說有笑。張國芳搖搖頭,使勁揉了揉眼睛,聞人奪命竟站起來和弘揚打招呼,看他滿麵笑容,絲毫沒有昨夜發狂的跡象。

花千蘭道:“張大哥,你怎麽還不進來?”

張國芳哦了一聲,急走了進去。

聞人奪命作禮道:“張大俠……”

張國芳忙還禮道:“不敢當,不敢當。”奪命劍威震江湖,一想到被聞人奪命追殺,他仍心有餘悸。

聞人奪命又道:“多謝張大俠救了我妻女。”

張國芳道:“應該感謝你才是,若非你將我逼得跳崖,我又怎會救得了她們。”

聞人奪命淺笑道:“慚愧慚愧。”餘人皆笑了起來。

隻言片語之後,張國芳這才發覺,劍神也並非那麽可怕,倒顯得平易近人。再瞧他相貌,瓜子臉,丹鳳眼,氣宇軒昂,英俊非凡,儀表堂堂,絲毫看不出像個殺人狂魔。

張國芳不解道:“這到底怎麽回事?”

弘揚道:“十六年前,聞人掌門中了奇毒,全賴其內功深厚,得以保全性命,隻是神智受了重創。在清風鎮時,應少俠助他運功時,意外消去了大半毒性,才有所好轉。”

花瀟雨接道:“夫君他現在白天是奪命劍,晚上是奪命鬼。”

張國芳恍然大悟,又道:“以聞人掌門的武功,如何會被人下毒?”

聞人奪命道:“江湖險惡,世事難料,我隻記得當年泰山之巔決鬥時,百裏疾的追魂刀劃傷了我,之後不久便失去了記憶。”

張國芳道:“傳聞刀聖百裏疾也算個正人君子,怎的會有這般醜陋的行徑。”

弘揚道:“泰山之巔關乎甚大,一戰可名垂青史,或遺臭萬年,百裏疾雖是刀聖,亦是凡人,難免會被浮名衝昏了頭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