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爾虞我詐
人在一時衝動時，經常會頭腦發昏，做出各種事後自己也無法理解的蠢事。這原本正常，但是這不代表犯錯的人就能接受他人的批評。
尤其是當一個人因為虛榮與麵子而幹傻事時，站出來指責他，其實隻會壞事。因為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而為了避免這種指責，為了維護所謂的麵子，他就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越滑越遠。
在扔出核彈的那刻，陳雲濤原本是後悔的，但當楊升氣急敗壞的大聲數落陳雲濤時，陳雲濤的臉色隨之變得越來越壞。
他扔核彈可不是為挨批！
他怒喝：“不就是一個小型核彈嘛，威力有限，連個冒險者都未必炸得死，能比得上我的……”
他說到這戛然而止，楊升已經冷笑起來：“說啊，你怎麽不說了？你不是很喜歡顯擺的嗎？繼續把你所有的底都掏出來啊！”
“楊升！”陳雲濤也怒了，他指指楊升：“我做事不需要你來教訓，你最好明白是你跟在我屁股後麵混飯吃，而不是我跟著你混飯！你要是再這樣對我大喊大叫，別怪我跟你翻臉！”
楊升愕然。
陳雲濤這話出口也覺得有些重了，不過他還是死撐著不肯認錯，隻是哼了一聲，轉頭對溫柔說：“還有魚人王沒殺死，我們去幹掉它。”
說著也不看楊升，徑直向湖中走去，溫柔看看沈奕，沈奕微一點頭，溫柔這才跟著陳雲濤離去。
湖邊隻剩下了楊升和沈奕兩人。
看得出來，剛才陳雲濤的說話嚴重傷了楊升的心，他抱膝坐著湖邊的一塊大石上，麵如死灰。
沈奕來到楊升身邊坐下：“真不好意思，為了我的事，弄得你們好兄弟吵架……”
楊升看了沈奕一眼，他注意到沈奕的目光很真誠，沒有任何作偽，一時心中有感，搖頭歎息道：“他以前不這樣的……這人啊，不管是在地球上還是在血腥都市，隻要有了資本，就會囂張……”
“也未必是囂張，你也知道，出來混嘛，都講個麵子。就算犯了錯，最好也不要當眾指責。”沈奕遞給楊升一支煙：“我看他這人還行，你別和他計較。”
楊升接過，沈奕將打火機遞到他嘴邊，親自為他點上。美美地吸了一口，楊升悠然說：“其實我真得很後悔……”
“後悔交他這個朋友？”
“不，是後悔走輔助路線。”楊升回答。他望著遠處湖邊，低聲說：“我第一次進血腥都市的時候，進入的是英雄無敵世界，任務模式戰略指揮型，給我們每個新人一支部隊，去和NPC作戰。”
“很少見的模式。”
“是啊，當時我就想，既然是戰略指揮，那麽個人戰力就變得不重要，重要的對隊伍的輔助能力。正好當時給我的新人禮包中，有一個不錯的群體輔助技能，提升周邊所有友軍的力量發揮度百分之十。於是我就學了……那是我第一個技能，一個輔助技能。”
沈奕很認真的聽。
已經是老資格冒險者的他，如今已知道，其實每個新人過任務時，所給予的新人贈品都會有至少一樣是針對當時任務的，隻要選對禮物，過任務就會相對輕鬆許多，比如當初沈奕選的就是偵察技能與聖光彈。而楊升顯然也做出了當時符合他任務需要的最佳選擇。
“英雄無敵的任務完成後，我獲得了一個稱號，可以讓我的輔助技能效果提升百分之十。於是進入都市後，我選擇的第二個技能也是輔助技能……”
沈奕笑了，他知道楊升想說的是什麽了。
其實許多時候，人們的最終成就，往往取決於他的最初選擇，哪怕那選擇是無意識的。
比如沈奕。
他之所以會成為一個槍手，很大程度與初進血腥都市的遭遇有關。如果沒有當初刀疤臉給他的那把槍，他未必會有聖光彈，如果沒有這兩樣東西，他也未必會得到範海辛的教導，在用槍水準上提升。而如果沒有這種提升，他在進入都市後也不可能去買把靈火槍，並在之後再度獲得新的特殊子彈……
如果沒有最開始的選擇，那麽現在的沈奕，或許完全就是另一種戰鬥風格。
盡管沈奕也可以中途改變方向，但對他來說，風險太大。
就象包工頭要想白手起家隻會選擇開建築公司而不會是網絡公司，程序員要想立業，也隻會是開網絡公司而不會是建築公司。
某個叫緣分0的網絡作者也曾經想過改變作品風格，以獲取更多的讀者資源。奈何風險太大，一旦轉型失敗，新讀者沒來，舊讀者紛紛跑掉，於是隻能一步一步小心嚐試在不同故事中采用各種手法，試探讀者。
同一行業裏轉個風格都這麽難呢、更別說跨行業的結果了。
所以說，成功之路固然可以讓人們少走彎路，但成功之路往往也束縛了人們的視野，狹隘了人們的思維，局限了人們的膽氣，萎縮了人們的魄力。
在這一點上，即便是沈奕，楊升等人也不可能例外。
楊升想說的，就是自己其實一開始並不想成為一個專門的輔助職業者，隻不過隨著他一路走來，漸漸的卻沒有了自我選擇的餘地。
當能力是輔助時，地位通常也隻能是輔助，就象軍師們的腦瓜子再好，也成不了主公。
這就是為什麽他和陳雲濤在一起時，總是陳雲濤更加強勢的緣故。
這刻聽楊升說過後，沈奕將自己成為槍手的經曆也大致講了一下，兩個人一下子有了共同話題，談興也隨之高漲。
楊升說：“我覺得槍手這職業也不錯，有副手技啊，技能可比一般職業多了不少。”
“那有什麽用？費錢厲害啊！一把槍配個子彈盒，價錢頂的上兩把同級武器，威力還沒有同級武器大，屬性優勢又發揮不出來。我到是挺羨慕你的，其實輔助職業也不錯，你可以兼召喚啊。職業技能欄都是輔助技能，技能欄裏就用召喚，可以單打，也可以配合。”
“問題是我的技能欄都被占滿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隱形，大地之縛……”
“大地之縛我知道，隱形我可不知道，原來你還有這技能。”
“你不知道？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看到我用過。”
“你剛才有用過嗎？我怎麽沒看到？”
“不是在這兒。”
“那我到哪兒看見去。”
“那可不一定哦，沒準你就有遠距離偷窺的能力也說不準呢。”
“那我也隻會用來看女人洗澡，誰沒事偷看男人啊。”
兩個人一起嘿嘿笑了起來。
笑了片刻，楊升突然停下。
他正色道：“我知道雲濤脾氣不好……他和溫柔走的的確是近了些，我會規勸他，希望你不要介意。”
沈奕臉色扳了下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我在說，如果他有得罪你的地方，還請見諒。”
沈奕的眼睛微眯：“我想你搞錯了一些東西……”
“我也希望是我搞錯了，但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很不安……可能是直覺吧。”
“你的直覺告訴你我有危險？”
“不，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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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二十分鍾，陳雲濤和溫柔回來，沈奕已聽到提示，魚人清剿任務完成。
這大概是他完成的最輕鬆的一次任務。
溫柔將收獲到的東西扔給沈奕：“祭祀很小氣，十個祭祀一個好處都沒給，魚人王到還算慷慨。”
殺死魚人王一共獲得三樣獎勵，一件是魚人王的三叉戟，C級武器，沒什麽大用，隻能賣商店。一塊魚人王的精血石，卻是件鑲嵌物品，可以鑲嵌在盔甲上，提升一級水性轉專精能力，並獲得水係類法術技能的百分之十的威力加成，可與其他類似效果重疊。
第三件則是一張技能卷軸。
雙C級技能激流衝擊：製造一條急速湍流衝擊敵人，激流寬度三米，衝擊距離五十米，傷害120點，對火係生命造成百分之五十的傷害加成，對持續性範圍火係傷害有抵消作用。
看到這張卷軸，沈奕眉頭微微一挑。
想了想，他拿起卷軸遞到陳雲濤手中：“多虧你幫忙，才能這麽順利幹掉這些家夥，就用這東西做為感謝吧，希望你用得上。”
陳雲濤大喜，他先前甩掉一枚核彈，心裏也在肉痛，這刻看到沈奕把卷軸分給自己，頓時受傷的心靈得到彌補，連忙接過來說：“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我的技能欄已經滿了，這技能就給楊升學吧。”
說著把卷軸交給楊升。
這貨雖然剛對楊升發過脾氣，其實也知道是自己不好，現在的做法就是用行動來道歉。
楊升也沒和他計較，接過卷軸直接學習。他們要對付火焰領主，的確正需要這技能。
事情既已辦完，沈奕便借口有事先走一步。他剛過河就抽板，抽的那是一點愧疚都沒有，至於陳雲濤說的“加入”一事，更是連提都不提。
不過他還不算最狠的。
走的時候，溫柔抱怨：“幹什麽把卷軸送他啊？這好人你做的真多餘。”
沈奕笑道：“如果不把卷軸送他，我又怎麽能知道這家夥真正的最後底牌？”
“啊？”溫柔震驚：“你怎麽知道的？是什麽？”
沈奕扭了扭溫柔的臉：“別全都問我，我和陳雲濤的對話你都聽見了，陳雲濤的資料你也都看過了。他最後隱藏的底牌，其實就建立在那些已知資料的基礎上。說穿了不稀奇，但你要能在我說出來之前自己想到，才算你有本事。在我回來前，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著沈奕轉身離去。
“喂，你去哪兒啊？”溫柔叫道。
“去見個老朋友，別擔心，我很快回來。”
“又這麽神神秘秘的。”溫柔氣得跺了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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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林地。
當沈奕來到這裏時，天色已暗，月兒初露梢頭，灑出一片銀光。
在月光照耀下，月光林地發出聖潔般的光輝，仿佛有一層光紗薄霧輕披在叢林上，予人無限美感。
或許這就是月光林地一名的由來吧。
不過誰要是因為這裏的美麗而忽略潛藏的危險，那隨時都有可能大禍臨頭。如果說有哪個種族最擅長在夜晚作戰，那是非暗夜精靈莫屬。即便是沈奕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走著走著突然發現已經陷入了一群隱身的精靈射手之間，被不知從哪飛出的暗箭打成破布。
好在這種事終於沒有發生。
距離月光林地五百米的一處山腳下，陳濤正焦急等待著。看到沈奕過來，他連忙迎上去：“怎麽才來？”
沈奕隨口回答：“最近地麵不靖，得小心安全，速度上當然就快不起來。”
陳濤氣結：“跟潘多拉一個鳥樣。”
“哦？昨天她也讓你們一陣好等？”
“是啊，結果你卻把我們好耍一頓。”
“並不是每次等待都會有收獲。”
“你少給我來這套，今天白天到底怎麽回事？”
“你好象搞錯了一件事，我可沒有回答你問題的義務。不過反過來，我到也很好奇，為什麽昨天我剛放出話收購魔免藥水，今天上午就已經有一大群人在血之泉地
把深淵魔王給幹掉了呢？最最重要的是……為什麽我寄予厚望的那個人，並沒有給我送來消息？”
陳濤的語氣一滯，有些悻悻說：“不是我不想提醒你，而是從計劃一開始，劉森他們就不許任何人單獨外出。”
沈奕取出通話器往陳濤手裏一扔：“用這個，頻道已經調好了。”
到不是沈奕一開始沒想到把通話器給陳濤，隻不過要在都市就給的話，就必須直接贈送，否則陳濤是沒法帶進任務世界的。而即使沈奕把通話器贈送給對方，也必須要重新調製頻段才能接受。
這就不象幽冥之狼的千裏傳音那麽方便了，隻是老家夥對潘多拉不放心，非要潘多拉親自走一趟才算數。
這刻拿到通話器，陳濤說：“這麽急著找我，不會隻是為了給我這東西吧？”
“當然不是。”沈奕道：“精靈陣營的建設任務到明天應該能完成了吧？”
“差不多。”
“那好，等無盡殺戮任務一開啟，你就可以讓他們來冬泉穀打野食了。”
陳濤眉頭一皺：“你不會是想趁機伏殺吧？”
沈奕笑著拍拍陳濤：“別擔心，我保證你們明天會打個大勝仗。”
說著一張地圖已送到陳濤手中：“這是基地駐防圖，上麵有詳細的兵力分布以及進退路線。有了這東西，傻瓜都知道該怎麽打仗了。對了，記得帶些精靈部隊過來。”
陳濤接過地圖，有些疑惑地看看沈奕：“交換戰功？”
“對，交換戰功。”沈奕很肯定地回答。
對於冒險者而言，象這樣的交換戰功其實到也沒什麽稀奇，問題是陳濤怎麽看沈奕，都不象一個為了一點戰功而大動幹戈的人。
隻是沈奕不說，他也沒法逼問。
想了想，陳濤揚了一下地圖道：“我該怎麽向他們解釋這東西的來曆？”
“編個好借口。”
沈奕回答，同時抱了抱陳濤。在他擁抱陳濤的同時，一隻電子偵察蜂已無聲無息地落入陳濤袋中。對於冒險者來說，有了血腥紋章的他們，衣服口袋這種東西，已經太久不用。
兩人隨口又交談了幾句後終於分開。
看著陳濤離去，沈奕取出掌上電腦，靜靜等待著。
沒過多久，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回來了？”
“恩。”
“情況怎麽樣？”
“他很謹慎，什麽都不說，隻是讓我照他的吩咐辦事。”
“那就把他的吩咐說說吧，隻要他還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我們就總能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麽。”
“……”在說過沈奕的吩咐後，陳濤道：“這就是他的要求。老實說我不知道他想要什麽，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麽。你和他一樣，都是我看不明白的人。”
“你不需要明白，隻需要照做。記住這是上校的意思就行。”
“當然，但是也別忘了你們答應過我的事。”
“當然，事成之後，該給你的好處一分都不會少。”
對話結束。
沈奕微微一楞：“上校……怎麽這個家夥也參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