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互背黑鍋
寒冰之湖位於東南兩區中線一帶，四周是大片的叢林，隻在中間地帶扣出了一個小湖泊，就是寒冰湖。
在距離寒冰之湖不遠處有一座小山，站在山峰上居高臨下，正可以俯視到湖邊發生的一切，距離既不太遠，也不太近，可以說是個極佳的觀察點。
沈奕來到這裏時，陳雲濤和潘多拉還沒有出現。湖邊靜悄悄沒有一個人，惟有冰冷的湖麵發出的絲絲霧氣。
這些霧氣帶著極寒的冰凍效果，一旦沾染上，就會導致速度大減。
在山峰的頂上有一塊大石，大石上方光滑如鏡，看起來就象是一塊小平台。
沈奕就在站在大石上向下眺望，風吹動他的衣衫，發出嘩嘩的聲響。
他背著手，俯視下方。
好一會兒，他說：“既然你也來了，那就一起看熱鬧吧，我這兒還算寬敞。”
不遠處一棵大樹的身後，現出一個人來，正是陳濤。
他看向沈奕，笑道：“我輸了。”
“什麽？”沈奕一楞。
遠處已又響起一個聲音：“我和他打賭，說你一定會在這裏出現……我贏了。”
這聲音沈奕熟悉，正是當初與陳濤談話時，提及上校之人。
他心中一震。
遠處一個年輕人走了出來，沈奕清楚記得，這個人他在挑戰伊薩多的時候見過，那個時候，他站在克裏斯汀的身邊。
“戴恩家族的人？”沈奕的眼眯了起來。
“我叫克利夫，戴恩家族第三順位繼承人。很高興見到你，沈奕先生。”年輕的金發男子大步向著沈奕走來：“順便說一句，上校托我向你問好。”
沈奕回答：“我從不知道戴恩家族還和上校有關係。”
“和家族無關，純屬私人友誼。”克利夫攤了攤手：“不過說到不知道，我到覺得這未必是事實。說起來，你還忘了一樣東西在我們這兒。”
說著克利夫從紋章中取出一件東西丟給沈奕，赫然正是那個他放入陳濤口袋中的電子蜂。
沈奕接過，笑道：“我說怎麽少了一隻，原來是不聽話，飛到你們那兒去了。”
“也許是太聽話了。”克利夫笑道。
沈奕哈哈一笑，毫無尷尬的將偵察蜂放回自己的紋章——蚊子肉也是肉，能省一個總是好的。
然後沈奕看向陳濤：“那麽……你向我告密，也是上校的意思了？”
陳濤點點頭：“你知道如果邪帝有什麽計劃，那麽上校一定是很樂意破壞的。恰好疾風隊以前就是上校的人……現在也還是。”
沈奕明白了。
疾風隊雖然完蛋，但是他的代理人劉海粟還活著，陳濤和上校也依然有著聯係，而不是象陳濤之前說的那樣去了別的隊伍苟延殘喘。
很顯然，這根本不是事實。
幽冥之狼為了組建反斷然刃聯盟而找上疾風隊，消息自然也就傳到了上校耳中。以上校和邪帝之間的過節，自然很樂意給他找點麻煩，於是就通過陳濤警告沈奕，讓他事先有所準備。
因此盡管陳濤並不是真心想投靠沈奕，但他到也的確不是反斷刃聯盟派來的間諜，他隻不過是和潘多拉一樣，同時為多個組織服務。
明白了這一點，沈奕回看克利夫：“看來你就是那個幕後的主使人了……我得承認你不錯，你是我進入都市以來，唯一一個抓到過我的人。”
盡管不是伏擊，但是這種被人猜到落腳點，等個正著的事情依然讓沈奕極為不爽。如果埋伏在這裏的不是克利夫和陳濤，而是想要伏擊他的人，那麽現在的沈奕多半已經是個死人。
因此沈奕在心裏暗暗發狠，絕不會再給任何人這樣的機會。
反到是克利夫笑了笑：“有備算無備，總是要占些便宜的。”
他到是看出沈奕的心思，當然這也不奇怪，對他們這種人來說，被人算準行為模式，就意味著行動上的巨大風險，是絕對不能輕易原諒的。
不過克利夫並沒有因此產生任何自得，正如他所說，他能料到沈奕，不過是因為他知道沈奕的存在，性格，甚至知道有關他的一切，而沈奕對他，卻幾乎沒有任何了解。
這本身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賽，他贏了不稀奇，輸了才叫鬱悶呢。
“你到是挺善解人意。”沈奕笑了，他看了一眼遠處下方，陳雲濤和潘多拉已經出現。
他說：“不過我不明白，既然你也是戴恩家族的人，為什麽還要聽上校的吩咐？我是說……我現在甚至不能確定你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
克利夫回答：“這就取決於您了，沈奕先生。如果你願意，完全可以陣營是敵對的，關係卻是友好的……就象你和薇娜，老孟他們那樣。”
沈奕眼中射出精光，他冷冷道：“看來這段時間你還真沒閑著，能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的嗎？”
“當然可以。其實找到真相不難，難的是在那之前就發現問題。老實說，起初我根本沒想到你會在其他陣營有幫手。”克利夫走上前，站在沈奕身邊，看向下方：“直到我看到那個天譴者時，我才意識到你可能不是無緣無故進入這個世界的。於是我想起了你交給陳濤的吩咐……你讓我們全部從南區進入。”
“於是你意識到，我可能在其他陣營有幫手，所以才讓你們隻能去南區。”
“沒錯。所以我覺得有必要查一查那兩個區都有些什麽人。慶幸的是，北區隻有一隊中國人，因此我隻是花了一些血腥點，就從北區那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反到是西區，費了我好些勁。幸運的是，您的隊伍裏正好有兩名成員也在西區，而他們偏偏又和一支叫永恒之夜的隊伍走得很近……”
在克利夫說話期間，陳濤已向山下走去，兩位正主見了麵，跑腿的也就該自動退場了。
“上校讓你破壞邪帝的計劃，可沒讓你來揭我的老底。”
“不，上校讓我觀察局勢，謹慎行事，萬事先求自保，輕易不要和你作對。”
沈奕有些吃驚：“這就是他對你的交代？你們不是來破壞邪帝的計劃的嗎？”
“是，也不全是。別忘了我和上校是私人關係，和克裏斯汀卻是家族聯係。我如果全聽他的，豈不就是背叛家族？所以上校能做的，也不過是給你發出一個警告，剩下的終究要靠你自己。”
“那你現在做的……”
“和上校無關！”克利夫以無比肯定的口氣回答：“和那個天譴者有關。”
他看向沈奕說：“我知道你來幹什麽的，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可以一個字都不承認，但是你的口氣，態度，表情還有細微動作，將決定我對這個最終事實做出的判斷。注意，請不要誤導我，它將直接決定我們之間是否存在合作的可能。”
說著，他一字一頓道：“你是受空間管理者委托，來殺這個天譴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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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湖邊，陳雲濤和潘多拉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一隻體形碩大的九頭蛇。兩人正與這大怪物打得不可開交。
沈奕和克利夫站在山頂大石上，看著這一幕。
好一會兒，沈奕緩緩道：“絕無此事！”
看著沈奕的表情，克利夫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盡管沈奕的回答是絕無此事，但他的表情，行為，甚至他長時間的思考，以及這刻說話時慎重的口吻，都充分說明了是“確有此事。”
克利夫長舒了一口氣，他竟然幹脆坐了下來。
抱著雙膝看下麵的戰鬥。
他說：“你知道蜘蛛一年能生多少個孩子嗎？”
沈奕一楞，克利夫已自言自語道：“五百多個，強大的生殖能力。當小蜘蛛破卵而出的時候，它們就開始走向了獨自覓食的過程。它們的一生將遭遇許多危險，並最終隻會有極少數在成長的過程中存活下來。”
他看看沈奕：“能夠活下來的，未必都是佼佼者，卻一定都是幸運兒。”
沈奕沒說話，他知道克利夫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
歎了口氣，克利夫道：“戴恩家族，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蛛穴，每一個繼承人，都要象小蜘蛛那樣，在成年之前，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捕食。在你真正成長起來之前，你根本借助不到家族的多少力量。這就是為什麽克裏斯汀想報複你，卻隻能找我幫忙的緣故。”
“那麽，戴恩家族真的都是一家人嗎？”
“怎麽可能？”克利夫笑了出來：“沒人能在都市裏生孩子，如果有，那就一定是個BUG。”
這話聽得沈奕心中一震。
克利夫已繼續道：“戴恩家族有一種血統，叫不死鳥。聽起來很酷是吧？不過可惜，並不是真正的不死。不死鳥血統並沒有重生能力，卻可以傳承自己的部分力量給指定的目標。用我們的話來說，就是人與人之間的血脈關係，不外乎是基因的複製。而不死鳥血統，至少就擁有複製部分自身基因的能力……因此，你也可以把接受這種血統傳承的人看成是自己的子女。當然，這和傳統意義上的家庭概念有些不同，很可能你的兒子比你的年紀還大，不過時間長了就會習慣的。”
“原來是這樣，事實上你們不是通過血脈與孕育產生的家族，而是通過血統的連接，以另一種形式進行的血脈相傳……就象吸血鬼家族的初擁？”
“沒錯！”克利夫打了個響指：“不過血統相傳帶來的力量提升有限，它歸根結底，隻是家族傳承的一種形式。確切地說，血統是聯係家族的紐帶，知識才是我們傳承的終極目標。戴恩家族是血腥都市中少見的古老家族，已經存在於都市百年，每一代族長都必然也必須選擇不死鳥血統。這血統不僅擁有強大的力量，更重要的還是那古老而龐大的記憶傳承……來自於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識與了解。”
他看向沈奕：“這才是它最有價值的地方！”
沈奕微微點了點頭：“所以你很清楚天譴者的一切。”
“是的。”克利夫回答。“天譴者……天譴者……既然已遭天譴，都市又怎麽可能放任不管呢，總是要派人來滅了才是的。隻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把這機會利用起來，讓我們和天譴者自相殘殺……好在從上校那裏，我知道了你和那女孩的關係，也就能理解你的選擇了。”
沈奕沒有回答。
有些事情，心裏明白就可以了，嘴上是萬萬不能承認的。
既然克利夫說出了關於戴恩家族最大的傳承秘密，沈奕自然也知道了他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
戴恩家族毫無疑問知道許多有關都市的事，他們把這些秘密深藏於血統之中，並作為傳承留了下來，一代又一代的積累，所知道的秘密隻怕比他沈奕還要多得多。
偏偏上校又是知道他和空間管理者以及白衣女孩之間發生的一些事的。
於是克利夫能推測出這一切，簡直是再正常不過。
唯一令他還沒有想明白的是，既然他知道了這一切，為什麽他還不阻止它的發生呢？
寒湖之畔，大批的南區冒險者已然殺出，衝向陳雲濤和潘多拉二人，其中就有幽冥之狼和疾風隊，甚至連陳濤也已經加入了狙殺行列。
血光乍現，一場新的殘忍的戰鬥正式展開。
從出現的冒險者數量以及那些四麵八方圍攏過來精靈士兵看，這一次的行動絕不是演戲，而是真正的要殺死陳雲濤。
而在幕後操縱著這場戰事的兩個主使人，這刻卻已經坐在大石上談笑風聲，仿佛眼皮子底下發生的這一切，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克利夫的一句話道出奧妙：“總有些人，隻能做炮灰，隻適合被操縱，是天生的被管理者。”
“那我們呢？就是天生的管理者？”憑心而論，沈奕並不喜歡這種血統論，不過他能理解對方出自“某個古老家族”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榮耀感。
克利夫笑了笑：“不，我也是被管理者，隻不過我的被管理者身份是暫時的。”
“那你什麽時候會成為管理者呢？”
“我當上家族族長的那天。”克利夫認真回答。
沈奕心中一震，那一刻他終於知道克利夫想要什麽了。
“你想要克裏斯汀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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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克利夫，終於不再隱藏自己。
他的臉上現出少有的憤怒表情，那是對克裏斯汀的強烈鄙視，不屑以及濃濃殺意。
他說：“克裏斯汀是個蠢貨，他是家族中少有的不靠自己成長起來的蠢貨。因為他的父親就是家族中地位最高的長老之一。是的，是都市把他們父子帶了進來，在不同的時間。克裏斯汀依仗他父親的地位混入了家族，並成為了家族第二順位的繼承人。但是論能力，他在五個繼承人中是最差的！”
“可是你卻不能殺他，因為如果你殺了他，那麽家族就會找你的麻煩？”沈奕問。
克利夫長長籲了一口氣：“家族雖然讓小蜘蛛自行成長，卻是絕不允許小蜘蛛們自相殘殺的。由於克利斯汀的父親是家族中的重要成員，他更是不會坐視任何人殺死自己的兒子。雖然我早想讓他死，但是我卻必須謹慎，不能表達出任何對他的恨意。不但如此，我還必須盡可能的接近他，偽裝是他的好朋友，對他的一切愚蠢與囂張進行忍耐……無論在什麽情況下，哪怕他犯了再大的錯，我都必須盡可能的說他的好話，不給人留下一絲把柄。”
“所以克裏斯汀一直以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
“確切地說，他一直以為我是個對他言聽計從，同時還算有那麽點用的，對他產生不了威脅的家夥。”
“這說明你偽裝得很好。”
“可惜再好的偽裝，也總有要撕破的一天。唯一的問題是，在都市我沒有太多的時間隱忍……再過幾個月，族長就會走入通天塔。等到那天，最後的族長繼承人也將隨之出現。”
“所以你必須抓緊時間殺死克裏斯汀。”
“殺死克裏斯汀從來不是問題，問題是誰來承擔責任。”
“是啊，你是和克裏斯汀一起進這個世界的，如果你殺了他，再回到都市，家族中人不會放過你。”
“所以必須有個人來幫我背這個黑鍋。”
沈奕點頭：“沒錯，而且這個人必須是自願的，他必須不怕戴恩家族，又擁有能夠殺死克裏斯汀的實力，最重要的是還有殺死克裏斯汀的理由與願望……好象我到是挺符合條件的。”
“不僅僅是這樣。如果這個人願意幫我背起這個黑鍋，他將來是必然要承受來自家族的追殺的。正好我現在隻是第三順位的繼承人，死了一個克裏斯汀，還有一個老大在我頭上壓著。如果是在追殺目標的過程中，老大也死了……”
“那你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為第一順位的繼承人，而且沒有什麽人會置疑你。因為一切都是我幹的，我才是戴恩家族的仇人！”
“沒錯！”
“那麽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為什麽我要幫你背這個黑鍋？”
克利夫笑了：“因為我也會幫你背起一個黑鍋，一個你一直在避免的麻煩，一個更加高層次的麻煩。對你來說，那才是真正讓你不願麵對的，而對我來說，由於我沒有接受過誰的委托，基本不會有什麽麻煩……”
說著，他的手指向不遠處的陳雲濤：“我殺了這個人，你幫我解決克裏斯汀。我們共同為對方承擔責任。怎麽樣？”
沈奕死死盯著克利夫看，好一會兒他才說：“你是我進入都市以來，見過的最有頭腦的對手。”
克利夫立刻回答：“我不是你的敵人，沈奕！真正的聰明人，永遠不會找你這樣的人做對手，而隻會是做朋友。”
“朋友……”沈奕笑了：“看來上校說了我不少好話。”
“我正是聽了他對你的說法，才接受克裏斯汀的邀請的。”
“那麽對你來說，這次任務也可以看成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是！”克利夫並不隱瞞，對他來說，再沒有什麽比這次機會更好的了。
沈奕淡淡道：“交易對你太有利，我要附加三個條件。一：本次任務，你們必須拿陣營第四，我不希望主任務上再出現任何額外變故。如果你沒有交罰款的錢，我可以借你。二支付我六萬血腥點，斷刃隊每人一萬，我開價很便宜了，你可以在回歸後支付。三有關戴恩家族的所有行動，尤其是他們將來可能對我們展開的追殺，你都必須提供確切情報。”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