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約見
並不是發現了煉獄教派殺人滅口的秘密，就一定能讓對立陣營的冒險者投向自己——分析問題，要簡單化，本質化，但是解決問題，要複雜化，要做好多手準備。
事物的發展從來不是單線程的，任何一件事的產生，都有可能引發出不同後果，製造出不同結局。
以當前情勢為例，如果沈奕去找對方，首先就是對方未必會相信。
沈奕也不確定係統是否告知西區的冒險者，東區這邊隻有十個人而且還死了一個。在對方還沒了解到真實情況前，來自敵對陣營的冒險者的說話，本身就不具備足夠的可信性。
其次對方就算相信了，也未必沒有僥幸心理，沈奕得出的結果是推論，沒有任何事實證明他的推論，沈奕不能指望自己金口玉律，說什麽別人都聽。
最後對方就算是相信了這個推論，也未必一定要和斷刃隊合作。
畢竟就算合作了，也不過是二十對二十左右的局麵，而且合作的一方無論輸贏，都會付出代價。贏，任務失敗。輸，則性命丟失。
對西區陣營的非教派方而言，更好的解決方案是借著斷刃隊的威壓，和灰燼戰車開啟談判，逼迫灰燼戰車和他們簽訂互不侵犯協議，隻要非教派方承諾保守秘密，而灰燼戰車又不是太過愚蠢，還是完全有可能繼續聯手的。
所以要想策劃反水，依然有許多實際上的困難需要解決。
對此，沈奕給出了幾個解決方案。
“要想讓對方反水，首先就要讓他們對灰燼戰車死心。隻要還有人抱著灰燼戰車是可以談判的想法，那他們就肯定輕易不會投向我們。要做到這點並不容易，不過想想辦法還是可以的，不過最重要的是，我們絕不能在一開始就隨便找個不是煉獄教派的人告訴他有關無妄之災的事。”
的確，如果一上來就把這件事捅出去，誰也不知道對方會做如何想法。一旦灰燼戰車知道了，哪怕他們不及時收買，隻要搶先下手幹掉教派以外的冒險者，就足以讓斷刃隊計劃破產。
所以要談，就一定要選擇合適的時機和合適的目標。
“第二點，要讓對方反水，就等於讓對方放棄任務。所以有必要承諾一定程度的血腥點。根據都市的高風險高收益原則，係統為無妄之災的承受者創造絕境的同時，也會給予更加高額的獎勵，這次我們雖然是九個人執行任務，獎勵份額卻是按三十二人算的，完全可以劃出一部分作為收買。”
“劃出多少？”莊羽問。
“那就要看當時的情勢了。能夠走到三難度的冒險者，未必人人都頭腦靈活，但肯定個個都不是善茬，能多要一分好處，就絕不會少要半點。他們以為他們吃定了我們，所以在談判初期肯定會采取強硬/立場，甚至不予談判。所以我們還需要第三個條件，就是我們要先證實自己的實力，既要讓他們知道我們這塊骨頭本身就不好啃，也讓他們明白灰燼戰車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強大。隻有那些冒險者意識到在這場戰爭裏，西區並不一定是勝利的一方，又或者勝利也會付出巨大代價，且灰燼戰車並不可信時，他們才能真正下定決心。”
“那就是說還是得打一場嘍？”貝鳴問。
沈奕悠然回答：“也許不止一場。永遠不要指望用一場談判或一場戰爭就能解決問題，邊打邊談，談談打打，這才是政治本色。”
莊羽道：“問題是這裏沒有政治家。”
沈奕意味深長的回答：“可政治本身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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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沈奕所言，無論計劃怎樣指定，一場該打的戰鬥依然無可避免——你不能指望僅靠嘴皮子就說動他人，拳頭硬的，說話才有分量。
計劃既已商定，接下來就是實施。
人少有人少的好處，不會再出現七嘴八舌，各有想法的事，不會有扯皮，做出決定的效率也更高。
沈奕首先做出決定：“宜羽，把車放出來，準備接受電視信號。”
“看電視幹什麽？”貝鳴不解。
沈奕回答：“龍之戰爭這部電影有個問題就是它從來沒有解釋過事件發生的具體年月日，而我們在進入任務後，都市也沒有給過我們事件進程，所以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正處在劇情的哪個階段。這部電影的主角伊森肯瑞克是CGNN的節目主持人，電影裏有許多信息是通過電視節目傳遞的，有許多戰鬥更是在大庭廣眾下展開的，所以通過電視節目來了解劇情是一種相對簡單的方法。”
原來如此，大家明白了。
沈奕已經又繼續道：“這是我第一次回答你的疑問，我並不介意回答問題，但我希望你們明白，現在我們屬於勢單力孤的一方，效率是我們唯一的優勢。如果我在戰鬥的時候下決定，還要向你們解釋為什麽要這麽做的話，我很擔心……”
他沒有再說下去，隻是看著莊羽。
莊羽已然明白，他點點頭：“我來的時候，老大就讓我多聽你的意見。他說一個人偶爾創造奇跡不稀奇，但是能把創造奇跡當飯吃的，就不簡單了。這次任務我們可以聽你的，以你為首，隻要你不把我們當成炮灰。”
沈奕哈哈笑了起來，他拍拍莊羽的肩膀：“我喜歡你們老大，有機會介紹我認識。”
“一定！”莊羽也笑道。
此時周宜羽已經放出黑色閃電，車載電腦接收到電視信號，開始播放CGNN的節目，不過該電視台此刻正在播放某部愛情片。
貝鳴有些幸災樂禍：“看起來沒什麽用。”
沈奕看看貝鳴：“情報搜集的第一注意事項就是：永遠不要指望你的每個情報源都會發生作用，你要做的隻是撒下種子，然後靜靜等待其中一些樹苗的生長。還有，哪怕我錯了，你也沒必要得意。看過士兵突擊嗎？別把你的戰友當成競爭對手。”
貝鳴哼了一聲不理他，莊羽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我這朋友有點傲氣。”
“沒關係。”沈奕回答：“做人不怕有傲氣，就怕沒有能耐光有傲氣。”
莊羽立刻道：“他還是有點本事的。”
“那就好。”
“那現在怎麽辦？”周宜羽很聰明的岔開話題。
沈奕回答：“現在的首要問題是先找到莎拉丹尼爾，我們有她的地址，不過這也正是我頭疼的，因為我們的對手也有。”
由於龍之戰爭的電影裏，女主角莎拉丹尼爾的地址曾經公開出現過，因此無論是灰燼戰車還是斷刃隊都不需要特別尋找，就能直指目標。
對沈奕來說這是極為不利的——信息越公開，產生變數的幾率就越小，對弱勢方就越不利。
同時這也意味著他們和灰燼戰車很可能在第一時間就會碰麵！
這絕對不是沈奕想要的。
想了想，沈奕打開電腦：“宙斯，查一下我們距離艾菲街546號有多遠。”
“大約六十多個街區，考慮到市中心的路況，除非你打算重演死亡賽車的戲碼，否則至少需要三十分鍾。”
“三十分鍾……那麽西區應該也差不多。我們必須搶在西區前麵接到莎拉丹尼爾，否則會很被動，不過這麽過去隻會直接碰上……”沈奕摸著下巴思索片刻，立刻道：“查一下莎拉丹尼爾的電話。”
有地址有全名，號碼很快查了出來。
沈奕拿起車載電話撥通號碼：“請問是莎拉丹尼爾家嗎？”
“是的是我，請問你是……”電話裏傳來一個優美女聲。
“丹尼爾小姐，請聽我說，你現在正處於巨大危險中，很快就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
“啪！”
電話掛了。
溫柔看看他：“出師不利？”
沈奕攤手：“我想她已經知道關於龍鱗出現的事，目前正處在極度恐慌中。”
龍之戰爭這部電影，一開始是回憶五百年前的劇情，講述韓國的一位公主是龍珠轉世，隻需到了20周歲那天，她的體內就會孕育出龍珠，被善蟒伊莫吉使用後，就能化身神龍，而公主本人則會死去。在她生日即將來臨之際，惡蟒布拉奇帶領著它的惡龍軍團前來搶奪龍珠，而龍珠守衛者哈朗，則因為愛上公主，不願意將公主交給伊莫吉，並最終導致兩人共同死去，現任的守護者伊森肯瑞克就是哈朗的轉世。
應該說，這是龍之戰爭整部電影中，少數還算有點劇情的部分，因為從回到現世起，整部電影就是圍繞著尋找，追殺而展開。電影的畫麵還算絢爛，戰爭場麵也算不錯，但如果你認真回憶，就會發現幾乎沒有什麽可回憶的內容。
也就是說，這是一部近乎沒有劇情的電影。
毫無疑問，這也是都市最喜歡的類型。
所謂龍鱗出現，是在電影的開頭部分。在回憶劇情結束後，女主角莎拉丹尼爾（公主轉世）看到了由伊森肯瑞克報導的關於神秘鱗片的節目，引發心中恐慌，回到家中把自己鎖在屋子裏。
或許正因如此，當沈奕打電話告訴她有人對她不利時，她才會立刻掛斷電話。這是一種典型的因恐懼而對陌生人產生的警惕心理。
當然也不排除都市從中作梗的可能。
沈奕再次撥打電話，可是這次莎拉幹脆不接了。
沈奕歎氣：“溫柔，去駕駛你的小可愛吧。”
“就等你這話呢。”溫柔笑道。他們此時就在距離高速公路不遠處，溫柔跑上公路叫道：“宜羽，幫我清理跑道。”
周宜羽手一揚，那些奔馳的車輛全部衝出公路，翻倒在路旁，眨眼間一條飛行跑道已經清出。
然後溫柔放出F22，跳進駕駛艙，F22開始在公路滑行。
看到斷刃隊竟然放出這麽一架玩意來趕路，莊羽和阿鎧同時瞪大眼睛。
這一次溫柔的技術要好多了，沒有撞上任何車輛就飛上天空。
“我已升空，預計四十秒後到達艾菲街……感覺就象是打著車去鄰居家坐客。”
沈奕笑道：“的確很象，而且這兩種情況有一個共同的麻煩，就是……沒有停車場。”
艾菲街可沒有供戰鬥機起降的地方，除非沈奕打算放棄F22，否則溫柔隻能保持在天空中飛行的態勢。
好在沈奕也沒打算讓溫柔降落。
隻是稍等片刻，他便重新拿起電話。
莎拉依然沒有接，這一次他是對著電話錄音講話：
“莎拉，我知道你在聽。你不知道我是誰，但是我卻知道你。你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存在，你的命運關乎到許多人，甚至這個世界的命運……我知道你現在很恐懼，但是莎拉，鼓起你的勇氣，聽我說……我是來幫助你的，我不是你的敵人，你看我知道你的住址，你的電話，你的名字，我甚至知道你身上有個龍紋身……”
電話被拿起。
另一頭傳來莎拉驚恐的聲音：“你到底是誰？你怎麽知道我的紋身？”
“來保護你的人。”沈奕鎮定道：“聽我說莎拉，現在有一群人正在向你靠近，他們可能很快就會趕到……”
“我到了！”團隊頻道裏傳來溫柔的聲音。
沈奕繼續道：“那些人要對你不利，而我可能來不及趕去救你，所以莎拉，你現在必須學會自救。聽我的，現在立刻離開你的房子，拿上手機，然後去丹頓街，那裏有一家咖啡廳，你在那裏等我，我會盡快趕到那裏。”
“我不認識你，我也不相信你……如果我有危險，我可以找警察！”
“相信我，警察幫不了你，隻有我們才能救你。”
“我憑什麽相信你？我甚至沒見過你！”
沈奕歎了口氣，他捂住話筒，對著頻道道：“她死活不信我。”
“你決定怎麽處理？”
“給她來一炮。”
“明白。”溫柔笑了。
輕輕按動對地攻擊按扭，一發導彈已然射出，正打中距離莎拉住址不遠出的一片空地上，湧動出一片烈焰巨浪，劇烈的爆炸聲響直接通過電線傳到沈奕耳中，同時更伴隨著莎拉驚恐的叫聲。
“莎拉！莎拉！你沒事吧？我聽到了什麽？是爆炸嗎？他們追過來了，他們想殺你！趕快離開那兒！”沈奕的聲音又急又快，充滿焦躁關心之情，單聽聲音你絕對無法想象電話另一頭的他，臉色正洋溢著得意笑容。
“我這就過來！”莎拉連忙回答。
沈奕放下電話，對莊羽道：“她答應了，我們去丹頓街的咖啡廳等她，那比去艾菲街要近得多，重要的是灰燼戰車不會知道她在那兒。”
莊羽搖頭苦笑：“你的思路果然讓人大開眼界，我現在開始對這場戰爭有希望了。”
“先別急著得意，敵人不會輕易繳械投降的。”沈奕說著將幾個通話器扔給莊羽，然後放出大黃蜂和赫拉道：“赫拉的脾氣不太好，你們三個坐大黃蜂，大黃蜂，他們第一次乘你，變形的時候記著打個招呼。”
“我會的。”大黃蜂回答，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老實人就是被欺負的命嗎？”
阿鎧則驚喜歡呼：“竟然是大黃蜂，哈，我小時候可迷它了！”
他第一個跳上駕駛座，對著大黃蜂愛不釋手，把大黃蜂的操作台整個摸了個遍。
這讓大黃蜂很不滿：“我他媽/的都被你摸的癢死了。”
“你還會說他媽/的？”阿鎧越發興奮了。
金剛走過來丟下一句：“它最近跟浪球走的比較近，近墨者黑。”
轉身上車。
洪浪無辜地聳聳肩：“關我球事。”
看阿鎧那一臉欣喜的樣子，貝鳴有點不服氣：“我們也有自己的車。”
莊羽歎息：“還是別拿出來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