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兩相對比

所謂的助農,僅僅隻是一個象征意義,很快就結束了。

從青牛鎮回到龍虎山之時,天色已經全黑了。早已筋疲力盡的人們草草的吃了點東西,就急匆匆的各自回去休息,隻有兩個人例外:孟繼業和張路元。

孟張二人在助農之時動手打架,在鄉民麵前大大落了龍虎山的威嚴,責罰肯定是少不了的:他們倆全都領了二十戒尺,還要罰站四個時辰。

一般情況下,隻要犯錯不是很嚴重,都會被打戒尺,隻是龍虎山的戒尺絕對比私塾先生的戒尺厲害很多倍。挨打之時不許運功抵抗,隻能硬挺硬挨。而且負責承接的道長打下來的戒尺很有技巧:雖然打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卻隻傷皮肉不傷筋骨,疼的讓人難以忍耐卻不會造成太嚴重的傷害。

不管是張路元還是孟繼業,兩隻手都已經被打爛了,鮮血淋漓還不許用藥醫治。

練武之人,跌打損傷之類的事情總是難免,雖然全都結結實實的挨了二十戒尺,內心深處卻不怎麽把這樣的懲罰看的太重:隻不過是皮肉之上而已,養一陣子自然會痊愈。

尤其是張路元,因為父親玉林道長是玉清院的掌院真人,平日裏對他的要求分外嚴格,被打戒尺已不是第一次了,更加的不在乎。

真正讓他感到難堪的是孟繼業的那一拳:以前接連被林飛擊敗,雖然很丟臉很沒有麵子,但林飛是百年難得一件的武道天才,又打通了朱雀玄關,敗在他的手下似乎並非不可接受,但今天這件事情的意義和以往所受到的羞辱完全不同,強烈了千百倍。

敗在林飛手下也好罷了,今日動手之時,居然又一次被宏博院的一個籍籍無名的弟子打倒,而且不是偷襲不去取巧,完全就是硬碰硬的正麵對攻。自己的實力居然連孟繼業都比不過,被他一拳打的倒在泥水當中……

內心深處的羞辱感受比雙手上的傷痛要強烈千萬倍,張路元永遠都不能忘記自己跌坐在泥水當中的時候,師兄弟們那驚奇、詫異的目光中所流露出來的鄙視:連宏博院的窩囊廢都能打倒你,還有什麽資格整天在我們麵前頤氣指使趾高氣揚?

孟繼業的這一拳,看似是打在張路

元的身上,其實根本就是打在他的臉上,將他所有的自尊和驕傲全都打的粉碎。

賞罰分明戒律森嚴是每一個大家族的根本,龍虎山也不例外。

除了那結結實實的二十戒尺之外,還要罰站。

所謂的罰站,當然不是在涼爽的夜風中站立那麽簡單,而是要紮出穩穩當當的馬步,頭上還要頂著一盞油燈。

燈油剛好可以燃燒四個時辰,受罰的弟子紮著馬步一直要等到油盡燈熄,這才算完,若是中途油燈熄滅,還得重新來過!

張路元和孟繼業,彼此相距五步,頂著同樣的油燈紮著同樣的馬步,共同接受懲罰。

涼風習習還算清爽,隻是這四個時辰的馬步……實在是太長了。

正是晝長夜短的時節,就算是等到天亮,燈油也燒不完,卻又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老老實實的煎熬著。

龍虎山上的燈火漸次熄滅,在經曆了助農的辛勞之後,其他弟子已進入到甜美的夢鄉。張路元和孟繼業已經整整一天水米未進,全都饑腸轆轆,相互之間甚至可以聽到從對方肚子裏傳來的咕嚕聲……

已經站了一個多時辰,腿都麻了,奈何戒律森嚴,誰也不敢動彈一下,反而好像是在鬥氣一般,愈發的將馬步紮的更加標準……

到了午夜時分,潮氣漸重,霧氣在身上凝結成為露水,順著睫毛、臉頰流淌下來。還有數不清的蚊蟲圍著二人嗡嗡的叫個不停,早已將二人叮咬的滿身是包奇癢難耐……

寧靜的夜色中,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輕響,響聲越來越近,張路元聽的很清楚,那是一群人的腳步聲。

這些人似乎是刻意的掩飾著腳步聲,走動的非常小心,好像做賊一樣快速穿過空空****的演武場,很快就來到二人近前。

是宏博院的那些窩囊廢……當張路元想到窩囊廢這個詞的時候,心中更加忿恨:如果宏博院的這些家夥是不入流的窩囊廢的話,幾次三番被宏博院的窩囊廢們擊敗的我,豈不是連窩囊廢都不如了?

因為父親是玉清院掌院真人的緣故,張路元總是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自尊心和榮耀感過分強大。但這段時間以來,他那引以為驕傲的尊嚴和榮耀屢屢被宏博

院的弟子們踐踏,甚至已經讓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難道我才是自以為是的窩囊廢?是連窩囊廢都不如的窩囊廢?

從過分的自大到過分的自卑,以至於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這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的征兆。

正在張路元胡思亂想之時,宏博院的弟子們已經圍攏在孟繼業的身旁,紛紛取出早就準備的吃食,湊到孟繼業的唇邊:

“小孟,今天你可給咱們宏博院漲臉了,給咱們兄弟掙足了麵子,用事實證明咱們一點都不比別人差,而是比他們更強。”

“知道你已經餓了一整天,兄弟們都沒忘了你。隻是戒律森嚴不敢隨便過來,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兄弟們才過來看看你……”

”這是我從老家帶過來的發糕和棗糕,最是鬆軟香甜,平日裏都舍不得吃呢。這回給你帶過來,先吃一點吧……”

孟繼業繼續紮著馬步,龍好問、莊大剛和林飛等人,將各種香甜美味的點心遞到孟繼業的口邊給他吃,還有專門帶來了最能生津止渴的冰鎮酸梅湯……

彼此之間隻有五步的距離,不僅可以清清楚楚的聽到他們的談話,連糕點的香味都能聞得到,讓早已餓的前胸緊貼後背的張路元忍不住的食指大動,連連吞咽了幾口口水……

就算宏博院的家夥們給孟繼業喂食山珍海味瓊漿玉液,張路元也絕對不會出言討要,這點自尊和骨氣還是有的。

真正讓他感到難堪的是:同樣是在受罰,宏博院的弟子們卻偷偷摸摸的趕過來給孟繼業送飲食,這份情誼遠遠超過飲食本身。作為玉清上院的弟子,身為掌院真人之子,平日裏身邊總是圍攏著很多人,仿佛眾星捧月一般。一直以來,張路元都認為自己受到很多師兄師弟的愛戴和尊敬。但是現在,卻沒有一個人過來給他送點飲食。

哪怕隨便有個什麽人跑過來問候一聲,張路元也肯定會把他當作生平第一知己。

隻可惜,沒有任何一個人來看他一眼。

失落,深深的失落,這種感覺讓張路元越來越失望。自己這邊的冷清和對麵的熱鬧,甚至讓他對孟繼業這個他以前根本不會看在眼中的小人物產生了一種羨慕和嫉妒的複雜心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