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冷言相譏

從林家老宅的大門口到後麵的祠堂,已經豎起了五道高大的紙牌樓。兩旁挑起了紗燈,每進一道門,就有四對碩大的香爐,手臂粗細的特等赤香早已經燃起,香煙繚繞愈發顯得莊嚴肅穆。

祠堂之前,彩綢紮製的神仙蓋飄飄****,先祖幡飄舞,門前的供桌上擺滿了寶瓶和各色紮花,幹鮮果品、各色點心海海滿滿,正中則是絕對不能少的三牲大供……

雖說林家崇尚節儉,但冬至的祭祖大典是最隆重的節日,這一天的排場和奢靡是絕對不能少的,祭祖人員也是相當的講究。就算是那些跑前忙後的下人,也都經過精挑細選:父母不全者、子嗣不旺者、名聲不佳者是絕對不能用的。至於那些個喪夫喪子的仆役,更是萬萬不能靠近,免得招惹了晦氣。

“跪——”隨著司儀的一聲高唱,林家全體悉數跪倒在先祖牌位之前。

跪在最前麵的當然是家主老爺子,穿著一襲黑袍的老爺子麵色肅穆神態莊重,代表玄武湖林家宣讀祭辭:

“先祖創業艱難,於荊棘中開辟坦途,福延子孫萬世。吾等後輩子孫謹守家業……”

和往年的祭祖大典相比,今年似乎沒有什麽改變,甚至連祭辭都大同小異。對於年長的家主老爺子而言,這顯然是一年當中最神聖的時刻,但林飛終究是太年輕了,還不大能夠體會到先祖創業的艱難,更不能清楚的了解到作為林家子孫所肩負的使命和責任,反而暗暗希望家主老爺子趕緊念完祭辭,趕緊把今年的祭祖大典弄完,好趕緊回去練功。

一直跪的膝蓋都酸了,家主老爺子才終於頌完了祭辭,然後就是如同往年一樣獻貢、呈儀,依照輩分和年齡祭拜先祖。

這一大套儀式完成之後,已經過了將近兩個時辰。剩下的事情就已經顯得不是那麽重要了:親支、旁支的晚輩依次向族中的長輩們行禮問安,相互之間寒暄客套,借以增進感情彰顯林家內部的團結……

作為以武創業的家族,祭祖之後必然會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比武,這也是每年的慣例,早已經成為祭祖大典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家主老爺子這樣的長輩,大多已經隱退幕後,當然不會象年輕人那樣上場比試。向林伯同林叔同這一輩的中堅力量,雖然是林家武道修為上的代表,終究都是有了身份的頭麵人物,同樣不適合在比武場上出手。

所以,所謂的比武,都是年輕一輩的事情。

來是為了彰顯玄武湖林家以武傳家的傳統,二來也是為了檢驗後輩們在這一年中的成績。畢竟年輕人才是家族的希望和未來嘛!

林氏家族內部的比武,還有一層更深的含義:雖說林家子弟常年習武,但演武場上的比試和切磋終究隻是紙上談兵,和真正的對敵廝殺生死相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功夫練的再怎麽好,沒有經曆過實戰的檢驗和經驗的積累,真要遇到強力的對手,就會吃大虧。

林飛在乾元宗修煉多年,已很久沒有參與過家族內部的比武盛會。今年他同樣不想參加!

雖說已經恢複到了巔峰狀態,但自己修煉的終究是魔神玄功這種不為外人所接收的“邪門”功法,能隱瞞還是盡量隱瞞的好。

林飛對比武毫無興趣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家族中同輩的年輕人真的沒有他的對手,堂弟林爍剛剛晉級武師,就已經算是年輕一輩當中的佼佼者了。其他的那些兄弟們,則相差更多。

整個林家年輕一輩的子弟當中,就沒有一個人能夠達到魏東來魏師兄那種境界的,雖然魏師兄在乾元宗已經算是進步很慢天資最差的弟子,卻比除林飛以外的任何一個林家子弟都要強的多!

和這樣的一群“菜鳥”比武,實在沒有什麽意思,他甚至已經準備提前退場了。

站起身來,對端坐在前排的林伯同小聲說道:“父親,孩兒還有些事需要先回到倉房那邊,就先行告退了。”

林飛功力全失,肯定不會上場比試。作為林家昔日的武道天才,卻隻能坐在下邊觀看,這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屈辱。

父親林伯同非常理解林飛的心境,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輕輕的點了點頭。

“怎麽?飛哥要走?”林爍一把將林飛拉住,笑嘻嘻的說道:“飛哥雖然沒有了功力,但眼光和見識還在,就不想看看族中兄弟們的武道修為了麽?”

林飛知道這個堂弟又在拿自己失去功力來說事兒了,卻不願意和他做口舌之爭,故意做出一副心緒低沉的模樣:“我已經沒有了功力,再看兄弟們比武,難免觸景生情徒增傷感。還是回去倉庫那邊吧。”

“哈哈,說什麽徒增傷感,我看飛哥是舍不得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俊俏女子吧?”林爍故意用很大的聲音說道:“飛哥被乾元宗逐出師門,我聽說是因為一個女人。以前沒有聽說飛哥有貪花好色的毛病啊?怎麽會因為一個女人弄成這樣的局麵?不是小弟說你,女人算不了什麽,你怎麽能在這種事

情栽跟頭?傳出去多難聽啊?”

林飛被逐出師門之後,是羅風烈羅長老親自送他回家的,當然會把事情的原委說個清楚,所以林家的很多人都知道林飛給廢掉功力逐出師門是和女人有關。

因為女人的緣故就斷送了大好前程,這種事情,好說不好聽,搞的林飛父母很沒有麵子。雖然大家經常在私下裏說起這事,但現在卻是當著林伯同的麵,分明就有羞辱之意,但更大的羞辱還在後麵呢:

“既然飛哥喜愛女色,大伯父和伯母就張羅著給飛哥定親了,原指望飛哥成親之後可以安穩下來。”林爍下意識的看了看坐在前排的大伯父的背影,語氣稍一停頓就緊接著說道:“飛哥要成親,小弟本應該恭喜才對,但……那白魚幫錢家是什麽樣的人?不過是咱們林家的下人而已,他們家的閨女有什麽資格成為咱們林家的媳婦?若是錢家應了這門親事,雖然門不當戶不對的,咱們林家也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偏偏那錢家不知從哪裏聽說飛哥你是個貪戀花柳的好色之徒,竟然不肯把女兒嫁給你。他們錢家給臉不要臉是小事,咱們林家的麵子可丟了個幹幹淨淨……”

以前,母親曾經對林飛提起過成親的事情,隻是以後就再也沒有了下文。直到現在,林飛才知道母親竟然真的給自己張羅了一門親事,而且是白魚幫錢家的女兒。

那白魚幫不過是玄武湖林家的附屬小幫派,錢幫主的女兒能嫁給林家的長房長孫,絕對算是高攀了。但林飛已經成了廢人,錢家竟然看不上他,用比較委婉的方式拒絕了這門親事,確實讓父母很沒有麵子,更讓林家覺得顏麵盡失。

你已經成了廢人,還連累家族受辱,這才是林爍的話中真意。

知子莫過父,父親林伯同雖然沒有回頭,卻感受到了林飛心中的怒火在蒸騰,沉著嗓子說道:“飛兒,你不是說要回去倉庫那邊嗎?”

父親是不希望他再聽林爍說這些讓他蒙羞的話語,讓人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林飛非常清楚這一點。

“孩兒馬上就走……”

“哈哈,飛哥你就放心的走吧,”林爍大笑道:“雖說飛哥給咱們林家丟了臉麵,不過小弟已經把飛哥丟的臉麵又給咱們林家找回來了。那錢家拒了飛哥的這門親事,轉過頭來就遣了媒人來給小弟提親,想著把他們家的女兒嫁給小弟做媳婦兒。小弟雖然不才,也是林家子孫,他錢家是什麽人?狗屎一般的仆役罷了,小弟毫不客氣的將那媒人罵了出去,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