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神魂分裂
奇怪的是，想象中的疼痛和瀕死之時的那種感覺並沒有出現，那是因為晴月的手刀並沒有落下。
“殺我，快……”
“快殺我……”
當這個細微難辨的聲音在心頭響起的時候，林飛還以為是某種幻覺。直到他再次睜開雙眼，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
那股從晴月手中延伸出來的黑氣已經幻化成為刀型，雖然並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刀身和刀刃，卻依舊可以感覺到那股毀滅的氣息，那股讓萬物生靈都為之顫抖的死亡氣息。
這柄黑色的“短刀”正懸在自己額頭半尺之外，隻要稍微再落下來一些，就可以輕而易舉甚至是順理成章的帶走林飛的生命。
當這把黑色的“短刀”卻終究沒有落下來，而是始終懸浮在哪裏凝滯不動。林飛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構成成為短刀的黑氣似乎並不那麽凝聚，再也沒有宛如墨玉般的真實感，而是時聚時散閃爍不定。
晴月的麵色依舊冷漠而又空洞，看起來和剛才並沒有什麽不同，但她那個遲到的姿勢卻異常古怪：以晴月現在的實力，隻需要說出一個“滅”字，就可以輕易讓上百條鮮活的生命瞬間煙消雲散化為烏有。就算是乾元宗主、秦赤秋那樣的頂級高手，也可以在舉手投足之間殺死，就好像是踩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
實力如此強悍的晴月，根本就不需要雙手持刀，更沒有必要擺出這麽費力的姿勢，就可以將引頸待戮的林飛的腦袋砍下來。
她的左手五指並攏形成一個手刀的形狀，似乎正要劈砍下來，右手卻死死的握住左手的手腕，拚命的往上提起……
隨著她的這個動作，懸在林飛頭頂的那柄黑色“短刀”又被稍稍提高了少許。
但是，她的左手就好像不聽使喚一樣，繼續大力下壓，那柄黑色“短刀”立刻又沉降下來，幾乎要砍在林飛的額頭。
晴月的右手再次發力，極力的阻止著左手的這個動作。
她的左手要殺死林飛，右手卻做出了相反的舉動。
一個人的兩隻手竟然做出了完全不同甚至相反的動作，這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我堅持不住了，快殺了我……
”
當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林飛終於明白過來：這不是幻覺，而是晴月的心聲。
晴月還在，以前的那個晴月還在，她並沒有失去記憶，也沒有成為魔王的傀儡。
那隻要殺死林飛的左手受到魔王的支配，而極力阻止的右手則代表著晴月最真實的意識。
“快呀，殺了我……”
晴月的心聲越來越微弱，也越開越急促……
所謂的魔王，其實早就死了，剩下的僅僅是那股充斥著死亡和毀滅的氣息以及魔王的破碎神念，如果沒有晴月的身體，魔王就是無處安放的鏡花水月。
那股混沌的氣息確實強大，可以毀滅萬物可以蒙蔽神智，似乎可以淹沒一切，但總有些東西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那就是人心。
或許魔王已經占據了晴月的身體，或許魔王已經蒙蔽了晴月的頭腦，但總有一些最本源的東西拒絕改變，那才是真正永恒不變的東西。
現在，晴月最原本的善良和純真，正在和魔王最強大意誌激烈交鋒，進行著最殘酷最白熱化的戰鬥，而戰場就是晴月的身體。
這是本性的對抗，是勃勃生機和毀滅一切的抗爭，雖然看不到也聽不到，卻比所有那些血肉橫飛電閃雷鳴的戰鬥要激烈一萬倍。
那柄完全由混沌氣息構成的短刀已經被晴月的右手高高提起，雖然她的左手還是試圖壓製，卻已經露出了明顯的頹勢。
對於魔王而言，已經把天珠提取出來之後的林飛，並不比一隻螻蟻更有價值，他的生死完全無關緊要，是不是要殺死他根本就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對這個身體的控製權。
晴月和魔王的意誌在同一個軀殼之內進行著最慘烈的戰鬥，勝利者將擁有這個身體的控製權。
此時此刻，晴月站立的姿勢顯得極其古怪：她的左半邊身子極力前傾，右半邊身體卻堅定而又緩慢的不斷拉後。
這個動作看起來就好像是隨時都要栽倒的樣子，隻有蹣跚學步的嬰兒才會做出如此古怪的姿勢。
誰也無法想象，一個人的身體竟然會做出兩個完全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動作，更想不到在同一個身體內部，連個完全不同的意誌正在
進行著無比慘烈的對抗和廝殺。
因為身體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協調，讓晴月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扭曲而又古怪。
那股刀型的黑氣正在慢慢的反轉，雖然沒有鋒銳卻絕對可以毀滅一切的刀劍緩緩的調轉過去，慢慢的指向了晴月的心髒。
很明顯，晴月是想殺死自己。
隻有自盡，隻有徹底的結束自己的生命，才能讓魔王成為無所依托的孤魂野鬼，成為最徹底的遊離狀態。
而遊離狀態是不可能長久的存在於天地之間的，必然會很快消散，那是無可挽回的神魂俱滅。
魔王顯然已經意識到了晴月的意圖，馬上就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現在的形式已經完全調轉過來，晴月的右半邊身體要迎向黑色的刀鋒，但她的左半邊身體卻不顧一切的拉住了她……
晴月要主動結束自己的生命，魔王在傾盡全力的阻止這個行為。
晴月的身體隻有一個，但體內卻存在兩個完全相反的意識。現在這兩個意識正在拚命對抗。
無論晴月的意識有多麽堅定，終究比不過強大如神的魔王，那柄指向心髒的黑刀正一點一點的被拉開，呈現出一個尖銳的角度斜斜向下。
晴月和魔王都已經拚出了全力，誰也無法真正壓製對方，誰也不會後退半步。
來自神魂世界的爭奪已經到了最激烈的緊要關頭，晴月和魔王的意識正打的難分難解，已經徹底僵持住了。雙方的意誌都無比堅定，彼此對衝的情況下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接下來，如果局勢朝任何一方傾斜，都會出現不可逆轉的最終結局。
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變得越來越清亮，仿佛激湧的泉水一般，這才是晴月真正的雙眸。
“快，殺了我……”
晴月的呐喊仿佛是這個世界最宏大的背景音，帶著無比堅毅和無比的決絕。
淚水瞬間用上雙眸，所有那些快樂的、悲傷的曾經齊齊湧上心頭，林飛的麵目已經極度扭曲，咬著牙舉起了星雲大劍……
“晴月——”淒厲如同野獸的哀嚎，星雲大劍攪動起一片紫紅色的光輝，劍芒中帶著星星點點的閃爍，仿佛一片星辰落地，斬向那個白衣白裙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