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家族廢人
燕城，自古便是形勝繁華之地，人煙稠密百業興旺。尤其是在沿江一帶，南來北往的商船、貨船往來穿梭，大大小小的店鋪排滿街麵，真若繁花著錦烈火烹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工、商、航、運的發達自然而然的會形成很多幫派。所有這些五花八門的幫派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亂，同時也在維持著一種自古以來就形成的秩序，間接促進了工商百業的繁榮。
盤踞在燕城的大小幫派雖多，卻始終繞不過一個“林”字。不論是控製漕船實力雄厚的“鐵槳幫”，還是偷雞摸狗上不了台麵的“空空門”，都和林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方便出麵的就直接派遣林氏子弟管理，實在不方便拋頭露麵的就暗中遙控。在燕城，不論是什麽樣的幫派，若是沒有林家的支持，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近百年來，玄武湖林家一直都是燕城地下秩序的控製者，幾乎所有的幫派，無論黑道還是白道，都要對林家俯首聽命。
林家老爺子掌控著大大小小一百多個幫派，但卻很難從他的身上看到江湖大豪的雄烈霸道，穿著一襲深色綢子衫搖著白紙扇的林家老爺子體態清瘦，總是喜歡捧著一卷書冊，言語謙和仿佛從私塾裏走出來的老學究。
“爹，鐵掌幫的幫主趙鐵掌和霹靂堂雷家勾勾搭搭，”作為林家的長子，林伯同已經四十多歲了，或許是因為操勞的緣故，雙眼布滿血絲，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沙啞：“如何處置趙鐵掌，還請爹爹示下！”
林家老爺子的目光從未離開過手中的書卷，看也沒看林伯同一眼就很隨意的說道：“看來鐵掌幫應該換一個人來做幫主了。”
鐵掌幫的幫眾有六七百人，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幫派。但林家老爺子隻需一句話，就可以更換幫主，好像那根本不是什麽大事，語氣輕鬆自然的好像是在茶餘飯後和兒孫們談起窗外的天氣。
“為了爭奪地盤，長刀門和碎葉門械鬥，雙方都有死傷，應該如何調停，還請爹爹示下……”
“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旁邊那個一身勁裝的壯漢就是林家三爺林叔同：“長刀門和碎葉門的地盤，咱們林家早就給他們劃分好了，有什麽好爭的？要我說根本就不需要調停，誰違了咱們林家的規矩就重重的治他。這麽簡單的事情也要爹爹操心……不是小弟說你，大哥真的是不複往年的精明幹練了！”
江湖之上為了地盤大打出手，從
來就不是什麽新鮮事。但是在燕城卻不一樣：林家早已把各個幫派的地盤劃分清楚，誰要是敢侵占別人的地盤就是違反了林家的規矩，後果非常嚴重。
“叔同，你大哥做事素來謹慎，為了家族的利益兢兢業業，你要多學著點兒……”
在林家，老爺子具有無尚權威，他說的話無論對錯，林家子弟必須無條件服從。
三爺林叔同趕緊躬身為禮：“小弟孟浪了，大哥勿怪。”
大爺林伯同微微一笑：“都是自家兄弟，三弟不必如此客氣。”
林家老爺子本有三個兒子，但是在八年之前，二爺林仲同身染重病不治而亡，隻餘下大爺林伯同和三爺林叔同，作為林家老爺子的左膀右臂共同支撐著偌大的家業。
林氏一族，裏裏外外再算上旁支子弟有好幾百人，家族大了難免會有些爭權奪利的事情發生，好在最重要的林伯同和林叔同兄弟二人還算團結，不至於出現兄弟相爭的局麵。
“叔同說的對。”林家老爺子依舊捧著書卷：“既然早就有了規矩，那就按照規矩辦好了。對了……”
老爺子好像剛剛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終於放下手中的書卷，看了看素來沉穩的長子林伯同：“這些時日以來，你做事確實沒有了以前的沉穩幹練，顯得優柔寡斷，是不是還在掛懷飛兒的事情？”
“……不……是的，爹爹。”作為林氏家族的長子，大爺林伯同非常清楚老爺子的目光到底有多麽敏銳，根本就不敢撒謊：“我原本指望飛兒能夠在乾元宗有所成就，想不到……想不到……哎……”
“這孩子，確實可惜了！”說起林飛，連林家老爺子也忍不住的一聲長歎：“原本指望他會成為我林氏一族的希望和驕傲，卻落得如此下場，哎……”
從幼年之時開始，林飛就展現出驚人的武道天賦和領悟力。作為一家之主的林老爺子非常清楚的知道一個天才對於整個家族到底意味著什麽，不惜重金聘請名師對林飛進行指導。五年前被素有武道正宗之稱的乾元宗選中成為內門弟子之時，所有人都把林飛當作是家族的希望。
林飛在乾元宗修習武道的這幾年，家族對他的期望越來越深，而林飛也很爭氣，小小年紀就達到了“武師”巔峰境界，隨時都會晉級成為“大武師”，並且有很大的可能在二十歲之前成為曆史上最年輕的“武靈”。
二十歲的“武靈”，放眼整個天下，出了三百年的武
聖之外，再也沒有先例，這簡直是一個奇跡。
在家主林老爺子的心目當中，林飛就是林氏一族最優秀的接班人，遲早會接掌家族的事業，遲早會成為名動天下的頂級高手，或者是一代宗師。
作為林飛的父親，林伯同的地位也水漲船高，開始逐漸接手家族的核心事務，而林老爺子也有心退隱，準備讓長子成為新一代的家主，然後再由長子把家族的主導權傳承給林飛，讓林氏一脈在林飛的手中發揚光大。
奈何造化弄人，本應該有大好前途的林飛卻違反了乾元宗的戒律，被廢掉一身功力送了回來。
所謂的“送林飛回家”不過是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其實就是逐出門牆。
受此影響，林飛的父親林伯同也日漸消沉，不複往日的幹練沉穩。
作為林氏一脈的天才和希望，林飛已經隕落了，身為家主的林老爺子雖然同樣感覺萬分惋惜和痛心，但家族卻不能因為林飛一人的衰落而衰落。
“飛兒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伯同你也不要太過消沉，好好的開導開導他。”家主林老爺子似乎發出了一聲輕歎，無奈的說道：“不管怎麽說，飛兒都是我林家的長房長孫，你應該多抽出一點時間陪陪他。就先把手邊的事情放一放吧，交給叔同去打理好了。”
管理那些大大小小的幫派，才是林家最核心的事務。現在卻將家族核心事務交給三爺管理，擺明了就是罷黜了林飛之父林伯同家主接班人的身份。
林伯同臉色晦暗，嘴巴張了張，終於什麽都沒有說。
三爺林叔同心中狂喜，卻故作謙遜之態：“大哥性情沉穩，隻是眼下因為飛侄的事情有些消沉而已。小弟就先代大哥承擔一些責任也好……”
“伯同啊，”家主林老爺子又一次捧起書卷，看也不看身邊的兩個兒子：“叔同性子有些急躁，又缺少管理核心事務的經驗，你要好好的輔助他做事。至於飛兒……就讓他學著管理銀錢賬目吧！”
三弟叔同為主，大哥伯同為輔，這是家主定下的章程。而曾經的武道天才林飛，則隻能去打理瑣碎的銀錢賬目，以他的聰明才智，或許以後會成為一個很不錯的掌櫃或者賬房，也就僅此而已了。
雖然心中不快，但身為大哥的林伯同還是接受了家主父親的安排。其實這也是無奈之舉，誰讓自己的兒子林飛已經成了廢人呢！林家偌大的基業，總不能在幾十年後交給一個廢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