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因緣交織
“當年一別，已過四十餘個春秋，本以為福緣淺薄，再也無緣得見禪師金麵。”霹靂堂的雷千鈞最是桀驁不馴氣勢逼人，見到慧悲禪師之時，竟然如同最虔誠的信徒見到了信仰的神仙一般，恭恭敬敬禮數周全：“今日能再睹禪師，也不知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雷施主中氣充沛，還是和四十餘年前一樣康健，就連身上的火氣也減少了許多，真是可喜可賀。”
“當年禪師曾留給我一部《南華真經》，每日誦讀，心中的戾氣也就漸漸的消了不少。”
“白施主呼吸細密綿長，想來一定是領悟了毒藥的真諦了吧？”
小翠亭白家的家主白落鳳微微一笑：“當年禪師給雷家留了一部《南華真經》，給林家留了親筆書寫的一個禪字，卻隻把‘毒藥’二字送給我作為紀念，當時我還暗暗腹誹禪師偏心。直到十年前才領會了大師的良苦用心，明白了毒就是藥，藥就是毒的奧義真理，才真正明白了毒和藥的轉換關係。要不然啊，整日裏和毒物打交道的我，恐怕早已成為塚中枯骨了。”
“當年大師親筆書寫一個禪字留給我林家，今年來也領悟到了其中的禪理。”家主老爺子笑道：“大師親臨燕城，想必是有大事發生，若有用得到我林家之處，林氏一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慧悲禪師單掌胸前又頌了一聲佛號，朝著三大家主微微躬身一拜：“貧僧此來，乃是專為化緣。”
化緣？他是來化緣的？
聽起來極其荒謬，但無論再怎麽荒謬的話語從這老和尚的口中說出來，都無比鄭重。
堂堂的慧悲禪師上門化緣，肯定不是為了身上衣裳口中食，更不可能是為了金銀財帛。
“不知禪師化的是什麽緣？隻要禪師看中的東西，隻要這東西還在燕城，一定雙手奉上。”
“貧僧所化之緣乃是一個人。”
一個人？什麽人？
“就是那北胡少年。”
北
胡少年阿塔？
“那北胡少年與我佛有緣，貧僧此來就是為了度化此人。”
一個精通幻獸術的北胡少年，凶猛如獸，怎麽會和佛家有緣？
慧悲禪師的語氣不緊不慢，仿佛是在說起一件和自己無關的故事：“那少年的前生乃是我佛門中人。隻因身上殺孽未消，轉世輪回到北胡之地，若是無人度化，必然會造下無邊罪孽。貧僧消耗半生修為，才窺到了一絲天機，知道他就在此間，所以才找到這裏來。若是能洗去他一身殺孽求得正果，也是一樁無量功德。”
“天機”“正果”“無量功德”等等這些話語讓林飛聽的雲裏霧裏，好像又回到了幼年時期正在聽母親講述滿是仙佛妖怪的神話故事。
林飛從不相信那些隻能哄小孩的神話故事，至於慧悲禪師說的“轉世輪回”就更加的不相信了。鬼怪、輪回之類的東西最多隻能算是讓那些愚夫愚婦們求個心安的說法，怎麽能夠真的相信？
若是世間真有輪回的話，那些死去的人就應該全都化為鬼魂，既然慧悲禪師那麽大的本事，連天機都可以看到，為什麽不召喚一隻小鬼兒出來給大家看看呢？
雖說根本就不相信這老和尚的一番說辭，卻不反對他的做法：由這老和尚把阿塔帶回化生寺，自然就不用把他交給雷白兩家“處置”了，。既然這老和尚說阿塔和佛門有緣，那就讓他去做個小和尚吧，總比被人“處置”了要好的多。
這等於是變相的把阿塔給救了！
讓慧悲禪師帶走阿塔，也比較符合雷家和白家的利益。如此一來，就可以不必再擔心林家借助阿塔增強自身實力，三大世家之間的微妙平衡依舊可以維持，顯然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飛兒，你去把那少年喚過來，交由禪師帶回化生寺，這也是他的福緣。”
“是，孩兒這就去喚阿塔過來……”
“既是度化他人，本應由貧僧親自前去，勞煩小施主帶路即可。”
就在林飛準備帶領慧悲禪師去往倉房那
邊之時，白家家主白落鳳忽然開口：“難得見到大師金麵，還請大師憐我世人之苦……”
“白施主是想問你們白家的興衰吧？”
三大家主當中，白家奶奶的年齡最大，年輕之時也是千嬌百媚的美人，卻終生未嫁，自然也沒有親生的子女，把畢生心血和精力都用來經營整個家族。個人的生死榮辱早已置之度外，除了家族的興衰之外，其他的事務已完全不關心了。
“大師慧眼如炬。”
慧悲禪師微微轉頭，好像是在環視眾人，麵帶微笑的說道：“想必雷施主和林施主也想問出同樣的問題吧？”
“我已經這般歲數，早已曆經風浪，已不再有什麽奢求。這麽多年以來，深知守業之難更甚於創業，也不知祖宗創下的這份家業能不能在兒孫手中發揚光大……”林家老爺子誠懇的說道：“大師能看破因果知曉過去未來，所以想問一問我家的這點薄薄基業還能維持到什麽時候。”
雷千鈞性格直率，坦然說道：“鄉間老農心中最牽掛的就是家中那幾畝薄田，雖說我雷家的家底比一般的鄉農要稍微沉厚一些，我也是有同樣的心思。”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慧悲禪師微微低下頭去：“三位施主早在半生之前就有過一麵之緣，問一問家族前程也不算什麽，但窺探天機本是有損修為有礙功德之事，誤我不少修為是小，若是因此改動了因果反而不美……”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乃是天定之數，因果循環之理已在眼前不遠。這個天下已是風起雲湧暗流湧動，今日之因即明日之果。三位施主執著於祖宗家業，已是犯了癡念，何不早早放下求個靜心自然？”
什麽天數，什麽因果，在林飛看來完全是模棱兩可的說糊塗話。如此這般的車軲轆話，茶館裏的說書先生和街頭巷尾的算命神棍都能說出一大堆來，而且肯定比這老和尚說的更玄乎。
但是三大家主卻全都陷入沉思當中，仔細品味著慧悲禪師的話語，似乎其中真的蘊含著什麽天機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