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去還是不去？
方值二月初仲，封凍了整整一個寒冬的河流剛剛解凍不久，一大群長尾巴的灰色鳥鷗正在河麵上盤旋，不時收攏雙翼紮進水中捕食小魚小蝦。河邊的柳樹林最先感受到了春天的氣息，雖然還沒有萌發新芽，枝頭上已顯露出一抹淡淡的黃綠……
細細的雨絲中還帶著一點點料峭的春寒，卻早已沒有了侵肌蝕骨的寒冷，絲絲縷縷的落下來反而有些難得的愜意。
趁著春雨的滋潤，勤勞的農夫挽著衣袖搖晃著細細的紙條，吆喝著傳唱了千百年的“開耕號子”，驅趕著耕牛拉動鐵犁翻耕田地。戴著青布頭巾的農婦端著木瓢，小心翼翼的將一粒粒種子均勻的撒播進泥土當中。
因為下雨的緣故，官道上形容稀少，一輛雙挽的青棚馬車正自東向西慢悠悠的駛來。
“到哪兒了？”林飛跳開車簾子，問駕車的少女：“有沒有看到平遠縣的界碑？”
主動請纓充當車夫，完全就是為了好玩兒，為了看看沿途的風景，根本就沒有留意到什麽界碑不界碑的，所以晴月根本就不知道走了多遠，完全就是信馬由韁的走著，更不知道林飛說的平遠縣到底在哪兒。
“什麽界碑？沒有看到啊。”
“那你有沒有經過一個十字路口？”
持鞭駕車的晴月同樣一頭霧水：“什麽樣的十字路口？早就過了兩個十字路口了。”
化生寺在千裏之外的渭南，出燕城一路向西，在第一個十字路口轉向南行，就會達到平遠縣城，然後再改車為船，沿河繼續往西南……
很顯然，不熟悉路途的晴月光顧著欣賞沿途風景了，竟然忘記了轉向。
“我就知道不應該讓你駕車的。”林飛小聲的埋怨著：“偏偏你又要搶著駕駛馬車，走到現在……別說是平遠城了，連界碑都沒有看到，鬼曉得咱們走到哪兒了。”
“我又不知道你說的那個平遠城在哪兒……”晴月知道自己走錯了路，象個
孩子一樣低著頭摳著指甲。
“算了，算了，我下車去問問路途。”
跳下馬車，奔到路旁的田中，向春耕的農夫問清楚了道路，才知道早就走錯了路。
“你進車廂，我駕車。”
晴月很不情願的鑽進車廂裏邊，將趕車的馬鞭交給林飛。
調轉車頭，沿著來時的路線往回走。雖然路盲的晴月走錯了方向，也不過是錯過了一個路口而已。現在趕回去走的快一點的話，還能回到正確的路線之上，至於能不能趕在天黑之前到達平遠縣城，那就要看運氣了。
若是運氣不好，不能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入平遠，就隻能在綿綿的春雨中風餐露宿了。
“我說不要去什麽化生寺，你卻偏偏要去……要不是因為這個，我們就不會出來，也就不會走錯路。”晴月不住的嘟囔著，用胳膊肘使勁捅了捅車廂中的同伴，沒好氣的說道：“阿塔，你說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去化生寺呢？”
正在走神兒的北胡少年阿塔“哦”了一聲之後，就又陷入了沉默當中，仿佛剛剛發生的事情完全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林飛修煉魔神玄功遇到了瓶頸，甚至出現了越來越明顯的副作用，所以很想去化生寺，借助佛門正宗的力量煉化魔功中的戾氣，消除走火入魔的隱憂。
當日慧悲禪師曾經說過，少年阿塔和佛門有緣，可以隨時去往化生寺找他，所以就帶著阿塔一起離開了燕城準備去往渭南。
在去化生寺這件事情上，三個少年根本就沒有形成一致意見。雖然林飛對此事很上心而且很積極，但晴月卻似乎對慧悲禪師沒有什麽好感，擔心去了化生寺之後阿塔就會被老和尚剃去頭發成為一個整日裏念經的小和尚，所以極力反對。
二人的意見相左，阿塔本身的意見就成了最具決定性的因素。
偏偏阿塔本人對於此事猶豫不定，在關係到他命運的重大選擇上不知道應該怎麽做。完全就是去也行不去也可以的模糊態度，所以
這事最後還是交給林飛和晴月來做主。
林飛和晴月的意見完全相反，當然無法做出決定，最終使用了一個最傳統也最公平的手法來決定這件事情：猜銅板！
最終，林飛在猜銅板中勝出了，晴月隻能乖乖認輸。
以這麽一種孩子氣的方式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看似荒唐可笑，卻又好似命運使然……
“阿塔，阿塔，你可不能做和尚哦。”直到現在晴月還是有點不死心：“要是你做了和尚，就得整天裏念那沒完沒了的經書，一輩子都要吃沒有油水的青菜豆腐，你要是偷吃最喜愛的烤羊腿，一定會被老和尚們打個半死……”
說了很多做和尚的壞處，歸結起來其實隻有一句話——不要去化生寺了。
“隻要你現在決定不是化生寺見那老和尚，咱們就可以馬上回去。”
“回去？”少年阿塔的目光全都是迷茫的神色，仿佛車廂外麵的雨中景色一般模糊不清：“我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回去，更不知道應不應該去見老和尚。雖然我和你一樣都不喜歡那老和尚，也不想去什麽化生寺，但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那老和尚。隻是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起什麽。也許，人真的有前世吧，也許我的前世真的認識過那老和尚，也許真的有什麽因果，要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感覺呢？”
“什麽前世後世？就算人真的有前世又能怎麽樣？現在的你才是真正的阿塔，又和你的前世有什麽關係呢？反正我是一點都信不過那老和尚，覺得他說的都是騙人的鬼話……”
晴月心思單純，阿塔性情淳樸，偏偏卻要討論“前世”“因果”這種虛無縹緲的話題，當然不可能得出什麽結論……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車廂外麵傳來林飛的喊聲：“你這道士，為什麽要擋住我的車子？”
晴月和阿塔趕緊挑開車簾，從車廂中探出頭來。
道路中間有一個道士，正攔在馬頭之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