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嫌犯

李鴻哲推開門時,看到繆宇斜倚在沙發上似乎在打瞌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隻抓到了一個,女性嫌犯和孩子都不知所蹤。”

繆宇身體一震驚醒過來,看了他一眼,露出失望之色來,好半天才道:“能審下來嗎?”

“受害人母親已經確認了孩子失蹤時這名男性就在現場,組裏的審訊專家已經進了審訊室,希望吧。”李鴻哲回答道。

早在開始著手辦這件案子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有共識了,這是陳年的老賊,抓難抓,審更難審。

繆宇沒有說什麽,兩人連帶著林曉嶽一塊看審訊錄像,這名將近五十歲的男性在剛進警察局時還有些驚慌,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他很痛快承認了自己出現在孩子失蹤的診所陪同老婆打針,也承認王梓辛拜托他們幫忙看住孩子,可根據他的說法,是王梓辛前腳出門了,後腳就有一個年輕男人進來,自稱是孩子的父親,還說小孩兒一見了他就叫“爸爸”,兩個人親得不得了,他和老婆當然就讓當爹的把孩子給抱走了,然後他老婆打完了針,他們兩個也走了。

——什麽,你問我為什麽要用假|身份證租車住賓館?好,我承認這個是我不對,我犯了法,你們大可以告我,我交罰款蹲幾天派出所就算完,其餘的你們還有什麽罪名能指正我嗎?有人看到我抱走小孩兒了嗎,還是到那個診所就醫就算犯法?

——我老婆在哪兒你們管得著嗎,住賓館隻登記了一個身份證,租車也隻用了一個身份證,都是用的我的,這事她不知道啊,她完全沒有罪,你們警察憑什麽向我逼問她的信息?

“……”李鴻哲掏出一包玉溪香煙來,點燃後狠狠吸了一口,看林曉嶽在偷偷看這邊,麵無表情道,“我知道辦公室禁煙條例。”

這一看就是氣狠了,林曉嶽不安地左右看看。繆宇歎了一口氣,說道:“想問什麽就說出來吧。”沒有經驗的實習生都這樣,許多事情都要跟他們解釋,敢問也是好事兒,經驗是需要慢慢積累的。

林曉嶽不敢去打擾李鴻哲,小聲問他道:“繆總,為什麽你們都一早就篤定他肯定會包庇共犯?審訊專家不是說了,隻要他肯坦白,會跟法官求情嗎?”

“我們沒有找到真正能夠定罪的證據,在這種情況下,他包庇同夥,就是在保護他自己。”繆宇解釋道,“他的同夥安全,被拐賣的孩子就找不回來,他最大的罪名也不過是使用假證罷了,你覺得是這個罪名嚴重,還是拐賣十幾名孩子罪名嚴重?”法外開恩也是有限度的,再求情也得判刑,少坐幾年牢哪比得上直接不坐牢?

他說完後就站了起來,揮了揮手:“李隊,人反正抓到了,你們慢慢審,我出去吹吹風,在這憋氣憋得太難受了。”

李鴻哲默默點頭,看著他關門離開後聽到林曉嶽小聲說道:“繆總脾氣真好,可看不出來在憋氣的樣子。”

“他可不是脾氣好,隻是這人一向能忍。”李鴻哲平靜了一些,掐了煙開窗通風,“你別看他表麵淡定,人販子沒抓到還可能無罪釋放,他心裏遠比我難受……他小時候也被拐賣過,對人販子特別痛恨。”

林曉嶽聽到這個就有點好奇,尤其繆宇還主動提出來要跟隨他們實施抓捕,問道:“啊,我聽同事說,繆總不是孤兒嗎?”

“……”李鴻哲搖了搖頭,“我也隻是聽說,他本來有父母,旅遊時在M市被拐走了,他父母在其後的三四個月間為此跑了二十多趟M市,那時候交通管理體製還不健全,長途汽車超載嚴重,拐大彎時發生了側翻……”

林曉嶽咋舌:“……這麽慘,那他以前的日子得過得很苦吧?”

李鴻哲看了她一眼,有點明白過來:“哦,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繆宇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年輕人,李鴻哲一直很遺憾他沒有成為一名真正的警察,要是能把人拉來當刑偵隊的女婿倒也不錯,想了想道:“你要真有興趣就得抓緊了,這可是搶手貨。繆氏偵探社名字很爛,但是委托完成率非常高,他們人員不是S市偵查社中最多的,但是名聲是最響的,繆總這個老板就是他們最大的王牌。”

女性關注的點和男性關注的點就不太一樣,林曉嶽不關心偵探社的破案率,她是聽說繆氏偵探社對於未成年人的案子有優先處理的規定,而且每次都是他這個老板親自接手,覺得這人心腸很不錯。但看李鴻哲說話間心情有所好轉,她很乖巧地配合問道:“完成率高?能有多高啊?”

“平均80%左右,他本人的完成率在86%以上。”李鴻哲解釋道,“別看這個數字似乎不是很高,但他接的都是疑難雜案,再加上很多時候委托無法完成跟調查員的素質並沒有關係,而是有各種因素的影響。”

他一邊說一邊舉例子,指了指屏幕上在受審的男子:“你看就像這次一樣,我們都已經盡全力做到最好了,把嫌疑人也抓住了,但他接到的委托是幫著王女士找回孩子,這就算是委托失敗。”

李鴻哲說完後愣了一愣,隱約抓住了什麽,連忙抓起桌子上的電話來撥打內線:“喂,是門衛,繆氏偵探社的繆宇離開警察局了嗎?沒有啊,那太好了,麻煩你幫我守著,要是看到他想要出去,就把人攔下來。”

他鬆了一口氣,看林曉嶽奇怪得看著自己,苦笑了一聲搖頭道:“我是突然間想到他接的委托不是幫助咱們尋找嫌疑犯,而是幫助王女士找回孩子,我們的立場這次不是完全一致的,所以還得防著他一點。”

他真怕繆宇另外發現了什麽線索,把刑偵隊扔開自己跑出去找人——畢竟如果抓到女性疑犯,如果對方已經把孩子出手了,那他們需要摸排很久才可能定罪並且把孩子救出來,繆宇未必樂意接受這麽長時間的周期,要是他自行動手那就麻煩了。

林曉嶽沒聽懂,可看李鴻哲說完後就不再理睬自己,隻是專心看審訊室錄像,便也不再說話。

又過了小半分鍾,繆宇就走了回來,神態自然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李鴻哲吸了吸鼻子,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廁所消毒液味道,鬆了一口氣,徹底放下心來。

從中午十一點一直到下午四點,男性嫌犯一直死咬著不肯鬆口,繆宇在警局湊合著吃了午飯,沒興趣再嚐嚐晚間的盒飯了,打了一個哈欠,示意道:“看來我得走了。”

突擊審問審不下來,扣住人48小時後就得移交給派出所,畢竟使用假證不歸刑偵隊管。

李鴻哲在十一點多查出該名男子身份後就開始忙活,現在看資料也看得頭暈腦脹的,起身送他出門,低聲道:“我們已經確定了女性嫌犯跟他是夫妻身份,找出了她的真實信息,一點點追查,總能抓住他們。”

這是在寬慰他,繆宇苦笑了一下,勉強點了點頭,算是承了他的好意,先開車送王梓辛回家。

王梓辛和孔欣紅在招待室裏坐了一天,等的心焦如焚,一見了他就期盼問道:“我聽說嫌犯抓住了,為什麽樂樂還沒被送回來?是不是……是不是出事兒了?”她就怕孩子已經遇害了。

繆宇領著她們向外走,寬慰道:“沒有的事兒,就是孩子被送到很遠的地方去了,總得派人去接,一來一回就得花費不少時間,您不用怕,人都抓住了,還怕孩子找不回來嗎?”

孔欣紅飛快看了他一眼,她比王梓辛知道得多,也根據外麵忙忙碌碌警察的神色猜出了事情肯定沒有這麽順利。但她什麽都沒有說,這種時候總不能告訴王梓辛“線索斷了你兒子有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

實話不能說,可也不能開空頭支票,尤其要是孩子真的找不回來,他們偵探社要跟著倒黴。她隱約覺得繆宇的說法有點不對,但是人家是發工資的老板,孔欣紅等到王梓辛下車後,才遲疑道:“似乎……”

繆宇點了一下頭:“嗯。”

孔欣紅會意,老總知道自己說的話不太妥當,那自己就不用忠言逆耳了,正好她也不想幹,便也放鬆下來,她相信這種事兒自家老板心裏有數。

繆宇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掐了掐自己的太陽穴,疲憊道:“剛下飛機就忙著處理這件案子,還在辦公室悶了一天,又頭疼又惡心的,回去可得好好睡一覺。”

當貼身助理就得聽得懂老板話裏的意思,不然人家一個月給你開這麽多錢是為了什麽?孔欣紅笑道:“要我說您這也太拚了,明天還是休息一天,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看情況吧,要是實在起不來我就請半天假。”繆宇似乎漫不經心得應了一聲,這事兒就算定下來了。他估計今天回公寓自己還得忙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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