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芽一蹦一跳地送巫鹹娃娃與無支祁回巫蘇的屋子,大老遠就看見豐隆蹲在屋頂上。想起他對自家兄長的不友善,華芽嘟嘴,哼了一聲。

她悄聲對巫鹹娃娃道:“那個雲師是不是很討厭我族人?”

“沒有啊,你誤會了。”巫鹹娃娃樂嗬嗬地答著,暗忖:他隻討厭你跟你哥而已,誰讓你倆合起來算計巫蘇呢……

聽見說話聲,豐隆從屋頂上滑下來,跳到華芽麵前。

他倨傲地半側著臉示人——而且還是被齊燕妮扇過的那半,現在紅印快消了,隻能淺淺地看到點影子而已。

“什麽事?”豐隆對華芽的態度並不像前幾月那樣冷硬,或許是因為琢單說了要建祀廟,豐隆心情不錯,連帶著看華芽也順眼了些吧。

華芽小心地將巫鹹娃娃與無支祁捧出來,豐隆一手一個,拎到窗上擱著,哼著道謝一聲,便鑽進了屋去。

巫鹹娃娃跟著他移動,掀開草席,坐在靠內的窗欞上:“雲師,你靈力不足,就不要再隨便爬高了吧?”總跑到屋頂上也不安全,他現在應該與普通人無異,摔下來傷筋斷骨的就麻煩了。

“這點高度算什麽!”豐隆嗤之以鼻。

“那……巫蘇人在哪裏呢?”這才是巫鹹娃娃關心的事。

豐隆指指山崖方向:“在上麵那屋。”

“怎麽,雲師沒能跟巫蘇解釋清楚麽?”

“我說得不能再清楚了,你看!”豐隆嚴肅地轉過臉,正麵對著巫鹹娃娃。他另一半臉上赫然是第二個掌印,紅痕條理分明,似乎連齊燕妮的掌紋都看得見。

巫鹹娃娃肅然點頭:“確實很清晰。”早該知道以雲師跟巫蘇的脾氣,自然而然和解的可能性完全可以排除。

“哼,若非想到她是姒蘇屍,揍她也不過是揍到姒蘇身上,我早就不客氣了!”豐隆氣鼓鼓地逞著威風,卻突然發現門簾一動,他轉眼盯著草簾,後者被驟然掀開,露出齊燕妮含怒反笑的臉。

嚇!

豐隆條件反射般立刻捂住臉,彈起身、連退了幾步。

齊燕妮扯著嘴角笑,笑得像極了馬上就要吐出蛇信子來的妖魔。她陰惻惻道:“不客氣嗬?”

愣了愣,豐隆湊過來,陪著笑臉說:“是啊,當然不用客氣,你我誰跟誰啊對不對?”

齊燕妮瞥他。

巫鹹娃娃端坐窗口,唯恐天下不亂地提醒:“是雲師跟姒蘇屍。”

齊燕妮的表情立刻有變。

“這——咳咳!”豐隆額上垂下幾道黑線,他也知道齊燕妮不喜歡被稱作“姒蘇屍”,尤其是那個“屍”字千萬不能現身——眼下形勢比人強,說出來不是故意找事麽?

他拭汗:“那個、姒蘇啊,有事麽?”

別以為她剛才沒聽見,豐隆對巫鹹娃娃說的確實就是姒蘇屍三個字,總之他就是拿她當做會動的屍體看!齊燕妮狠狠瞪豐隆一眼:“我來找巫鹹的,都是因為你,剛才我把它給忘那兒了!”

“沒關係的巫蘇,多虧華芽小妹妹,在下已經回來了。”巫鹹娃娃甜笑,“看,無支祁也在。”

齊燕妮無視豐隆,徑直走到窗前,抱起無支祁:“它好像在打瞌睡,已經吃飽了麽?”

巫鹹娃娃點頭。

“巫鹹你也來,我要問你用返魂木的詳細……”齊燕妮剛說出口,就又聽見豐隆在背後咕噥。

他不滿道:“暗害後稷已經失敗,怎麽還有返魂木什麽事?”

“誰說我暗害後稷了?”齊燕妮扭頭反駁,“那是琢單想出的法子,隻不過是小小驚嚇一下後稷跟句龍而已!”

“啊!”巫鹹娃娃一驚,急忙拉拉齊燕妮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跟豐隆提這事。

可齊燕妮並沒接收到這個信息,她繼續講著:“……琢單說了,那個鐲子用的返魂木是千年前采得的木料,放置太久,已經失去大半的奇效……”

“於是又怎樣?”豐隆問。

“所以說根本就不會讓後稷真的出什麽事啊!”齊燕妮以看笨蛋的眼神瞥著他。

豐隆想了想,再問:“那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鐲子有問題,故意帶去給後稷看的?”

“沒有啊,這都是事後琢單解釋給我聽的。”齊燕妮道。

豐隆嘖了聲:“那不就得了,他說什麽你就信,他騙你往火坑跳呢!你還是替他說好話啊!一點長進都沒有!”

“豐隆!你說話不帶刺要死人哪?”齊燕妮氣憤。

豐隆反唇相譏:“你就隻會在理屈的時候轉而攻擊我的說辭,拜托拿點新意出來好不好?這樣跟你鬥嘴我隻覺得自貶身價呢!”

“你……可惡!”齊燕妮一口氣堵住,不知該怎麽反駁的好,於是再次揚手——

豐隆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喂,再一再二無再三哦!不要打上癮了!”

好好說話不成麽,又吵起幼稚的架來了……巫鹹娃娃苦笑。

不過也好,這兩人三句話就合不到一起去,尤其是最近巫蘇對付雲師似乎也掌握到了點門道,不再被一股腦地壓著說教,像剛才那樣,東一扯西一扯,將可能被雲師懷疑的話題岔開了去,倒是安全。

巫鹹娃娃暗暗鬆了口氣,勸到:“二位別吵了,傷和氣……”

“她犯傻的時候我跟她和氣,那就是跟我自己過不去!”豐隆揉著臉,說起來也是滿肚子氣,“她居然在那麽多人麵前給我耳刮子咧!這麽凶悍,看往後還有誰敢要!”

“我有沒有人要關你什麽事!”齊燕妮給他頂回去。

“當然關我的事,我是專門看護你的好不好?”

“我才不稀罕你在周圍轉來轉去呢!我文有巫鹹、武有五子棋!”齊燕妮哼一聲,高調地抱著巫鹹娃娃與無支祁大步出門去。

豐隆追上去,一把撩開草簾,剛想再吵上幾句,突然一愣。

呃,好像姒蘇屍說得沒錯?

他縮回屋內,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論學識,他是比不過巫鹹的,現在又沒了靈力,連上房頂都要用爬的(他的能耐表現形式很值得商榷),在姒蘇屍眼裏,豈不是廢人一名?

——難怪她越來越放肆了!

不行,一定要盡快回封地去,萃吸天地靈氣,不然他連教訓姒蘇屍的資格都沒有了!

那才真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