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反應,宋晏容又是一聲諷笑。

阮眠眠行事霸道無理,不過是對不熟的人罷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認為阮眠眠很聽話。

不是說她欺軟怕硬,麵對他她有時也會硬剛,模樣不似是怕他。

她習慣性的逆反,不過是怕別人傷害她的利益,用來保護自己的手段。

這種心理他再明白不過。

他揣測她偶爾露出的溫順,是因為潛意識認為他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所以放下戒心。

“你不是脾氣不好,隻是想嚇退那些有可能傷害你的人。”

宋晏容換了個姿勢,右腳踝搭在左膝上,輕睨著她。

“你應該找更強大、能力足夠保護你的男子,而不是唯唯諾諾的軟蛋。”

屋裏的氣氛忽而一沉,壓得阮眠眠有些胸悶。

她是紙老虎?

她垂下眼睫,安靜地想,她確實是。

沒有人生目標,沒有遠大誌向,像浮萍,飄搖一生沒有落腳之處。

這種不確定性裹挾著不安全感,時刻讓她豎起防備。

好累。

壓抑的房間內,宋晏容把玩著腕上的白玉佛珠,靜靜看著不遠處的少女。

她長睫在眼瞼投下一小片陰影,唇抿起來,小臉繃得死緊。

往常挺直的背脊彎了幾許,呈現出一種防禦的姿態。

他捏了捏手,抑製住起身把她擁入懷裏的衝動。

“找吧,等尋到合適的來說與我聽。”

扔下這句,宋晏容利落起身出了偏屋。

嗬。

找不到能同他抗衡的人,她這輩子也別想嫁給別人了。

阮眠眠靠著牆蹲下身,緩慢抱著膝蓋蜷了起來,臉埋進臂彎裏。

無邊無際的茫然侵蝕著她。

在現代就茫然,莫名其妙穿進書裏,更茫然了。不知道到底怎麽回去,也不知道回去了又該做什麽。

繼續拿著她爸給那些錢揮霍,過渾渾噩噩的日子?

好像……無論怎樣都沒有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阮眠眠抹了把臉,起身拉門。

“靈若?”

她想見靈若。

靈若是這個世界裏全心全意希望她好的人,雖然她不是真正的阮眠眠,但……應該能從靈若的情緒反饋中得到慰藉。

多可笑啊,原主至少有一個愛她的丫鬟,她這個爹娘健在的卻什麽都沒有。

阮眠眠唇角輕彎,嘲諷之意溢出。

很意外的,她在院中看見了宋晏容。

昨夜下了大雪,院中厚厚的積雪被清掃至一側,視野所及仍是一片蒼茫的白。

幹枯海棠樹下,宋晏容盤膝張揚地坐在石桌上,漆眸落在偏屋的方向,門一開,四目撞了個正著。

目光觸及她微紅的眼眶,他唇邊弧度變得平直幾分。

“……”阮眠眠顯然低落,“看見靈若了嗎?”

宋晏容不語,放下膝蓋倚著石桌而立,朝她勾了下手指。

“過來。”

阮眠眠沒什麽心情,抿了下唇,還是蹭著步子走到他麵前。

撇撇嘴:“幹嘛?”

男人溫熱的大手落在她的頭頂,順著發絲撫至她的後腦,勾向懷裏。

興許他力氣太大胸膛太硬撞了她的鼻子,臉埋進他懷裏那一刻,阮眠眠鼻尖再度發酸。

她沒動,二人就這麽站在院中,許久,距離拉開幾分。

阮眠眠下意識低頭,下巴被捏著抬起。

宋晏容目光劃過她微紅的眼眶,落在她沾有濕意的眼睫上,就這麽不容她抗拒地,細細地端詳著她。

“有什麽好哭的?”

阮眠眠心道這還不好哭嗎?這麽慘還不讓人哭,讓不讓人活了?

她嘴一扁,眼中頓時又噙滿淚水,張嘴就想哀嚎。

“還有什麽好哭的——要不是你戳我痛點,我至於嗎——”

看她肆無忌憚地發泄出來,宋晏容唇線微揚,指尖溫柔地替她拭去淚水。

他試圖讓她冷靜,指腹按向她的唇:“噓……”

“我才不管什麽虛啊實啊的——”阮眠眠咧著嘴,覺得他手礙事,順便咬了他一口。

宋晏容眸色微沉,手扶上她的後腦,倏爾勾起邪氣的笑:“不聽話的話,我就不客氣了。”

阮眠眠哭聲一頓,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按著腦袋攫住唇舌,發不出一絲聲音。

“唔……”

!!

這可是在院子裏,不是屋裏!

灑掃的下人人來人往不說……湛風!湛風就守在暗處!

阮眠眠嚇得眼淚瞬間被逼了回去,手不停推著他的胸膛。

所幸宋晏容沒有太過分,見她不哭了就鬆開了手。

去廚房取糕點回來的靈若一進院子,就看見自家主子跟世子爺抱在一起。

她瞳孔地震,看著世子落在主子後背上的手,呆呆頓在原地沒能發出聲音。

她說什麽來著?

若是她家小姐,還是可以肖想一下的!

宋晏容視線淡淡劃過靈若激動的神情,唇邊笑意更深。

他揉了揉阮眠眠的腦袋,道:“走,帶你出去轉轉。”

不是詢問的語氣,更像通知。

阮眠眠捂著心口平複了下呼吸,沒反對。

跟著他的腳步剛側身,她看見提著食盒的靈若。

靈若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臉上的喜悅幾乎要溢出來。

阮眠眠腦海中“轟”的一聲。

她站在這裏多久了!她到底看見了多少?!

靈若率先回神,小跑朝她而來:“小姐,奴婢剛才去廚房給你拿了糕點回來!你跟世子爺要出去嗎?那我先拿回屋,等你回來再吃!”

阮眠眠:“……”

看她跟宋晏容在一塊兒,她就這麽開心嗎?

“去給你主子拿件棉氅。”宋晏容道。

靈若歡快應聲,回去翻了好半天,疑惑地拎著件寬大的玄色棉氅出來。

“小姐,這……好像是世子的?怎麽會在你的屋子裏?”

阮眠眠咽了下口水。

這是昨夜她渾身濕漉漉從宋晏容櫃子裏翻出來的,過了一夜已經晾幹了,沒來得及還回去。

防止靈若追問,她趕忙伸手去接:“就這件吧。”

棉氅在她身上長至腳踝,將她裹得密不透風,領口一圈純黑狐狸毛,襯的她膚色瑩白如玉,愈發嬌俏。

宋晏容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會兒,頷首,很是滿意。

走至府門口,阮眠眠拉了下他的袖子。

“你是秘密回京的,就這麽出去不會有問題嗎?”

宋晏容眉梢一挑:“這麽替我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