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啟臨收身,皺著眉從她手裏接過帖子。

看完帖子上的落款,他小眉頭皺得緊緊的,“之前娘親調查過,城內好像沒有姓魏的商賈,此人是何來曆,竟要與我們做交易?”

彩兒回道,“奴婢也不知,不過奴婢瞧得出來,那魏老爺不像普通人,他背著手往那塊一站,可有氣派了!”

楚啟臨猶豫了片刻,將手裏的小劍收入劍鞘,說道,“你去打發他,就說主子去外麵辦事了,明日才回。我去偷瞄幾眼,看看他為人如何。”

“是!”

彩兒應聲後便往前院去了。

魏明翰奉命前來招安,又擔心排場過大恐讓對方對他們生出逼迫之感,所以喬裝成儒商的模樣。

除此外,厲贏風還吩咐楊興和栗輝喬裝成小廝一道前來。

得知家主外出明日才能回,三人也沒表現出任何不滿,反而閑適自若地在廳堂裏吃完了一壺茶才起身告辭。

路經花園時,楊興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低聲道,“這大能的居所也太奇怪了,偌大的宅子,竟沒幾個做事的下人。”

按理說,有大本事的人較為講究,不說多奢華,丫鬟奴仆也多是結隊成群。可這宅院裏,他們就見著一個丫鬟在跟前忙碌,要不是花園裏的花木有修剪過的痕跡,他們都要以為自己身在了荒郊廢宅中。

栗輝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左側壓著嗓音道,“快看,那裏有個孩童!”

魏明翰和楊興停下腳步,朝他手指的地方看去。

還真是有個孩子。

看小身板,大概五六歲的模樣,正蹲在一棵樹下拔草。

三人再次看了一眼四周,除了這孩童外,真的沒有旁人了,就連之前那個接待他們的丫鬟都不見了。

魏明翰最先提腳,走到孩童身側後,彎下腰笑容可掬地問道,“敢問小公子,可認識此宅家主?”

楚啟臨扭頭,黑漆漆的眼仁兒帶著天真,稚聲稚氣地反問道,“你們有何要事啊?”

他這一扭頭露臉,不但讓魏明翰瞬間瞪大了眼。

伴隨他左右的楊興和栗輝同樣瞪大了眼。

三人猶如看到什麽詭事般,張張臉上都布滿了不可思議。

楚啟臨本想借著自己年紀小的優勢試探一番這幾人,不曾想他們就因為自己的一句問話就個個變成了石雕。

他皺了皺眉,丟掉手中的野草,直起身認真打量起他們來,“我是這裏的少東家,你們究竟是何人?”

魏明翰回過神,也不顧失態與否,忙把楊興和栗輝拉到一旁,激動地問道,“這……這孩子……王爺何時娶親生子的?”

楊興和栗輝就跟嚇傻了似的,即便被拉到一旁,視線仍舊離不開孩童那張與他們王爺十成相似的臉蛋上。

王爺娶妻生子?

這不是鬼扯嘛!

他們王爺為了拒婚,直接哄騙秦太妃說自己不舉,又怎麽可能與女人暗結珠胎?

再說了,他們跟在王爺身邊十五六年了,王爺有女人他們會不知道?

魏明翰瞧著他們的反應,顯然他們對這個孩子也是不知情的。精明如他,隨即便壓著嗓音道,“這孩童長得太像王爺了,此事定有蹊蹺,我們當立馬回去稟報王爺!”

不遠處,看著他們竊竊私語,楚啟臨眯著小眼神,心中不斷升起提防。

可就在他準備上前時,就見三人如鬼魅在後麵追趕似的,連個招呼都沒打,拔腿便往大門外跑——

“……”他小臉蛋繃得又冷又酷。

這幾人,該不會是娘親在外麵招惹的仇家,喬裝打扮故意來他們家打探情況的?

翌日一早。

楚啟臨正幫著彩兒準備早飯,看到熟悉的身影踏入廚房,他原本繃著的小臉蛋仿若花蕾綻開,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朝來人迎了過去,“娘,你回來了?我和彩兒姑姑剛把早飯做好,快去喝些暖暖身子。”

在看到兒子的瞬間,楚心嬈臉上也情不自禁的揚起笑。

被兒子拉到桌邊,接過兒子端來的米粥,她一口氣便呼哧呼哧喝了大半碗。

“嗯嗯,臨臨熬的粥就是好喝!”

“娘,交貨還順利嗎?可有將尾款盡數收回?”

“當然!我親自出馬,事兒肯定辦得妥妥的!”楚心嬈說著話,從包袱裏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子,遞給兒子,“趕緊拿去入賬!”

“好勒!”楚啟臨接過銀袋子,都沒細數便捂著跑了。

正在這時,大門傳來‘砰砰’的聲音。

彩兒趕忙說道,“主子,奴婢去看看!”

“嗯。”楚心嬈擺擺手,端起粥碗繼續喝。

沒一會兒,彩兒回來了,腳步有些匆忙,神色也有些緊張,“主子,昨日那位魏老爺的手下又來了,還帶著個貴公子前來!”

“昨日?哪個魏老爺?”楚心嬈不解地問道。

彩兒很快便將昨日有三人來拜訪她的事訴述了一遍。

聽完後,楚心嬈便放下碗起身,“我去看看,說不定是其他地方的人慕名找來買書的!”

主仆倆朝大門而去。

然而,就在離大門十來步遠的位置,楚心嬈猛地停住腳步,整個人仿若被人點了穴一般僵愣。

而大門口處領頭的男人在看到她的瞬間,亦是不自然地瞪直了雙眸。

四目相對,一個滿眼心虛,一個滿眼仇恨。

霎時,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在楚心嬈身側的彩兒發現她的異樣,忍不住低聲喚她,“主子?您怎麽了?”

同樣的,跟在厲贏風身後的楊興和栗輝瞧著自家王爺莫名的動怒,也忍不住喚了他一聲。

楚心嬈回過神,直接轉身就跑!

然,她剛跑幾步,一道身影便從她頭頂飛過,接著穩穩地落在她身前,怒然轉身瞪著她——

“啊!”她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堵肉牆,驚叫完便捂著額頭朝對方看去,“你……我……”

非是她舌頭被撞斷了,而是看著這個曾被她強行撲倒的男人,她實在是心虛!

六年了,那一夜對她而言真就是個惡夢!

而作惡的人是她!

“怎麽?知道自己做了虧心事,沒臉見人了?”厲贏風雙手攥著拳頭,冰冷的眼眸中全是淩厲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