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柳葭在臨登機之前給俞桉發了一封郵件。

她真討厭漫長的高空飛行,尤其還是經濟艙,每次下飛機都要腰酸背痛好一陣。她在出發之前已經跟處理父親遺產的王律師聯係過,如果要把所有手續交接完成,大概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她便在市中心交通便利的地方長租了一間酒店式公寓。

柳葭接過空姐遞過來的毛毯,戴上眼罩閉目養神。機艙中時不時會響起細微的、有節奏的嗡嗡聲,她就在這樣的規律的聲音中漸漸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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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莫瀟第二十四次重複查看每個監控器所拍攝的畫麵,然後根據畫麵調整攝像頭的角度。物業部的員工已經在心裏叫苦不迭,卻礙於莫瀟是容亦硯身邊的紅人,連提都不敢提。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這個攝像頭是誰碰偏的?昨天還是好好的。”

物業部的經理湊過來一看,便道:“昨天檢測過火警的報警器,大概是那個時候把它撞偏了。”

莫瀟立刻就打電話給自己的心腹:“容總辦公室門口的那個探頭位置偏了,你去把它調正過來。”

很快便有一個人影出現在監控畫麵中,卻是那個叫阿宇的物業員工。莫瀟皺了皺眉問道:“你為什麽不自己去做,而叫別人去?”

“容先生辦公室裏現在就隻有我一個人,我不敢走開。”

“你一個人?”

“對啊,晟哥他昨天吃壞了,剛去廁所了。”

莫瀟思忖片刻:“好,你就留在原地不要動,我這就上來替你。”他向來都謹慎,貼身保護容亦硯的人也都是他自己的人,生怕會有人渾水摸魚,可是這樣一來,難免會有點人手不足,尤其是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近一個月,就是鐵打的人也要支撐不住了。

他正要走出監控室,想了想又覺得不夠保險,便轉過頭道了一句:“容少爺,王經理,這裏就要麻煩你們了。”

王經理是容亦硯那邊的人,而容謝目前的態度曖昧,無論如何,容謝現在根本不能下地行走,他這樣一個連行動都不便的人,有王經理在邊上照應著,也不可能出現紕漏。

莫瀟走進電梯,按了向上的樓層,電梯緩緩地往上升,忽然間,電梯裏燈光熄滅,沉入一片黑暗之中,整個電梯突然靜止在半空。

他絲毫沒有慌亂,直接用身上的對講器聯係在監控室裏的人:“王經理,你把所有的監控畫麵都調到容總辦公室附近,周圍是否有異常狀況?”

王經理很快回答他:“沒有,容總那邊一切如常。”

“我坐的電梯有故障,你讓人把電梯應急係統打開,我現在就要出去。”

“這個……會不會太危險了,萬一正好在兩層樓之間——”

莫瀟還沒說話,隻聽容謝在邊上笑道:“以莫瀟的身手,徒手往上爬幾層樓都不是問題,就按他說的辦。”

很快,緊閉的電梯門便鬆動了,莫瀟用力扒開兩扇門金屬門間的縫隙,很不巧的是,他真的處於兩個樓層之間。不過這也難不倒他。他用力扒住可以借力的地方,身形矯健地踩著電梯門往上爬了幾步,然後縱身一躍,便爬到了電梯頂上,十分順利地到達了上方的樓層。他看了看牆上的辦公室指向牌,現在正在十五樓,而容亦硯的辦公室在頂層的三十樓,中間還有十五層的樓梯。

他深吸了一口氣,衝進安全通道,飛快地沿著盤旋著的樓梯狂奔起來。

——

容謝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身子後仰,靠在輪椅的椅背,嘴角噙著笑意。

他在心中默默數到十,突然眼前一片漆黑,整幢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這幢樓當初設計了大片大片的落地窗,又朝向正南方,而對麵還有一樁同樣的高樓外牆全部都是藍色玻璃,陽光刺目,反光也嚴重,隻能在落地窗上按上自動升降的窗簾,這樣一來,如果辦公室裏白天不開燈,就是昏暗一片。

他轉過頭,語氣有些嚴厲:“還不快打開備用電源!”

王經理本來正有點慌亂,被他這樣一提醒,便立刻聯係技工去開備用發電機。

下屬員工的動作也十分利落,不過一分鍾時間便開啟了備用電源,監控室裏一下子光線大亮。

容謝拿起桌上王經理那台無線電對講機,語調清晰而冷靜:“所有在三十樓執勤的安保人員請保持在自己預定的位置上,不要隨意走動,不要給對方可乘之機。”

莫瀟的聲音也很快跟他相互應和:“就按照容少爺說得辦,所有人員都回到自己的位置,我馬上就到。”他的背景音裏是樓梯間的腳步回音,一共十五層樓,他是一口氣往上跑的,就是現在這樣連續跑了十層樓,他的氣息都沒有亂。

那個揚言要對容亦硯執行私刑的家夥,可以有所行動的時機便在此刻,電梯還有總電源忽然發生故障,這絕對都不是巧合。他是想趁著大家慌亂的時候衝進容亦硯辦公室動手,而他很可能就是混跡在安保人員之中,現在能夠控製住所有的安保都留在自己的崗位上,就等於把他預設好的機會毀滅與無形。

莫瀟看著轉角處的樓層標誌變成了“27”,更是加快了腳步,飛奔而上。他越早趕到現在,便能夠越加穩妥地控製局麵。

正當他推開安全通道的門時,亮起的觸控燈忽然有齊刷刷地全部熄滅,對講機裏隨即響起了一聲尖銳的聲響,莫瀟怒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開了備用電源嗎?”

王經理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我也不知道,備用電源突然也壞掉,明明之前都檢修過的——”

莫瀟突然一個踉蹌,他明顯感覺到一陣震感,而對講機裏也傳來了一聲尖銳的爆破聲,所有的信號中斷。他隻覺得手心開始出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跑到走廊上,隻見那幾個安保人員都亂成了一鍋,有幾個見他跑過來,立刻便圍上去七嘴八舌地問:“莫先生,剛才這是怎麽了?是地震嗎?”

“恐怕不是地震吧?我看是爆炸。”

“別胡說,怎麽會是爆炸?”

莫瀟猛地推開攔在麵前的那幾個人,衝勁容亦硯的辦公室,容亦硯還坐在位置上,皺著眉看手上的文件——光線太暗了,他的視線不明。莫瀟這一口氣還沒鬆,就看到了他身後正擺弄著自動升降窗簾的物業員工,他記得那個員工叫作阿宇。

阿宇放開了窗簾,轉過身,手上有什麽微光一閃,劃過容亦硯的頸動脈。

莫瀟終究是慢了一步,他猛撲過去,將阿宇撲倒在地,用力地拗過對方的手臂,一把沾血的美工刀沿著地磚的紋路往前滑到了角落。

鮮血噴撒到他的身上,還帶著體溫。

可就在下一秒,走廊外就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背著醫療設備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為首的醫生看見這樣鮮血噴發的場麵,立刻上前做急救。

阿宇顧不得被莫瀟拗住的手臂,用力掙脫開來,隻聽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的聲音,他也像是沒有感覺到半點疼痛,連眉頭不皺一下,要衝過去阻止急救的醫生。莫瀟哪裏會容得他這樣做,一個漂亮的擒拿動作,將他放倒在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我奉勸你別動,不然——”

“不然怎麽樣?”他吐出一口血沫子,正吐在莫瀟臉上,歪著嘴唇笑,“被劃開頸動脈,你以為還會有救?現在你的主子就要死了,你這條狗,也就快沒有飯吃了。”

莫瀟隻覺得眼前一片通紅,而這通紅之中隻有阿宇臉上那不屑又殘忍的表情變得愈加清晰,他低吼一聲,拳頭如雨點般落在阿宇的胸口和小腹,可是阿宇卻半點沒有被疼痛折磨到,反而哈哈大笑,笑得聲嘶力竭:“你打死我也沒用,他就快死了——死,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他一下一下往死裏痛毆著對方,耳邊再有聽不到別的聲音,他隻知道一件事,如果容先生無法搶救回來,他就要這家夥為容先生陪葬,不,他這一條爛命,還不配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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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趕到的時候,正看見莫瀟痛毆對方那一幕。陳殊立刻飛奔上前,想去製止莫瀟,卻被他的蠻力甩開好幾步,撞在牆上。

他回過一口氣,立刻再次撲上去,用力卡住莫瀟的雙臂,身邊的同事也紛紛上前,有的按住莫瀟,有的去把那個被毆打得麵目全非得的阿宇拖出來。莫瀟被五雙手死死地按著,眼睛都是血紅的,還拚著命往前爬,還想上去掐死阿宇。

陳殊沒辦法,拿出手銬朝著他的後頸砸了好幾下,終於,莫瀟轉過頭死死地盯著他。他心中突地一跳,身體的重心後移,準備迎接他接下來的攻擊。而莫瀟終是力盡,一頭栽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這人簡直就是怪獸,”邊上的急救醫生也看得咂舌,“等下還是要把人固定起來,不然再發瘋起來根本製不住。”

陳殊抹了把汗,又借來一副手銬,把莫瀟的雙手雙腳都拷在一起,這樣等哪怕他突然蘇醒過來,就連直起身都辦不到,更不用說再攻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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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先生,我說過,希望你我今後不再有機會見麵,但是很可惜。”蕭九韶站得筆直,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輪椅中的人,“請你協助我們調查,去局子裏走一趟。”

容謝麵帶微笑,語氣輕柔:“我也說過,協助調查是我的榮幸。需要把我拷起來嗎?”言罷,他主動地伸出了雙手。

蕭九韶目光微閃:“不必,這樣就可以,隻是協助調查,容先生你還不算是嫌疑人。”他的態度實在太篤定了,可是究竟是什麽讓他可以這樣篤定?他很快接到了陳殊的報告:“蕭哥,那位容先生應該還有救,而那個凶手卻有點麻煩,他被莫瀟打得很慘,光是肋骨就斷了好幾根,不知道內髒有沒有出血。”

蕭九韶走上前,推著輪椅往門外走去,低聲道:“你叔叔或許還能救。”

容謝笑道:“那就太好了。”

蕭九韶眼角一跳,他說“太好了”?完全不符合邏輯,也不符合他們叔侄目前勢同水火的關係。

容謝被推上警車的時候,又一次轉過頭來,看著蕭九韶:“蕭警官,如果我的叔叔脫離了危險期,請在第一時間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