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至青川

紅色水滴顯形的速度雖然不快,但已足以讓眾人震驚,這水滴自現,簡直就如神跡一般,而且,它是順著庫房,穿過眾人腳下,沿著小道而行,仿佛就象有人在指路一樣。

“符紙通靈,當真玄妙!”

於正眼一亮,神色又驚又喜,眾官員亦是人人驚愕,全然未料到有這樣的怪事,而安世傑和趙軒德則是精神一振,頓時鬆了口氣,這水滴真如引路一般朝外行走,那說不定真的能夠指向盜賊所在之處。

隻是眾人哪會知道,這不過是沈辰所耍的把戲,這水滴不是他物,而是一種生漆!

大地之上,各地生有漆樹,此樹高大粗壯,高可達十幾丈,待樹齡達八歲時便可采割其皮下乳白膠狀的**,桶裝密封.這種**一接觸空氣便會產生變色以及幹涸硬化的過程,根據漆樹品種的不同,生漆色澤、亮度、味道以及幹燥時間都有所不同,而將生漆塗抹於器物上,便可製成精美的漆器,而大地上的製漆技術亦早在幾千年前便已經出現,如今更早盛行。

青川四麵為山,氣候適宜,自有漆樹產生,不過青川所產的漆樹所割下來的漆液是普通的乳白色,而且幹燥特別快,在接觸空氣後半個時辰就能夠成為黑色。

廖虎的雜貨鋪販賣物品眾多,其中自然也有漆器,早在數年前,沈辰聽他閑談時,便聽聞到南方之地有產一種十分獨特而稀有的生漆,這種生漆自切割下來後幾近透明的色澤,暴露空氣後需要六個時辰左右的時間才會漸漸變色,逐漸由透明轉為淡紅色,再由淡紅色轉為紅色,直到成為黑色。

隻不過,這種生漆成黑色後會發出一種惡臭味,因而並未被廣泛使用,知之者甚少。

自沈辰定計之後,便想到利用這種生漆,於是找到廖虎,好在廖虎鋪子裏恰有多年前的存貨,那晚由馬什長悄悄放入箱子裏的**,正是這生漆!而趙軒德等人將空箱子帶回去後,自然會將箱子藏放於藏銀之地,而這也正是沈辰的目的所在。

根據昨晚趙軒德收到消息的時間推算,到現在差不多過了正好半日時間,其實,早在眾人到達庫房的時候,地麵的生漆便已經開始了色變。隻不過,剛開始時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庫房存銀這事情上,誰也不會注意到地麵的變化,直到沈辰裝神弄鬼,點明神跡之事。

於是,眾人尋著水滴而出,此時大街上已有些熱鬧,隻是人來人往,也沒人注意到這地麵上的情況,畢竟生漆才剛剛發生變色。而生漆昨夜自滴下之後,經過數個時辰接觸空氣,早就牢牢的凝固在地麵上,若非用刀劍利器來鏟,否則根本不會有什麽磨損。

見到一群官員走出來,路人紛紛避閃,而見到沈家三少爺在前麵帶路,而且大道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串自動先形的紅色水滴,都不由得竊竊私語,不知道這其間究竟有什麽事情。

但那水滴自現,由粉變紅,怎麽都覺得有些怪異,而隨著水滴引路,眾官員穿街走巷,而馬什長等人自然也都跟隨著,畢竟現在是要去捉那盜銀之賊,對方肯定武功高強,免不了一番打鬥。

不過一會兒工夫,水滴順著一條大街直抵了一扇紅漆大門,大門之上掛著兩個紅燈籠,上寫兩字:安府。

安世傑心頭一沉,臉色刹變,趙軒德也大吃一驚,這可不正是安世傑的府邸嗎?

眾官員都豁然變色,一個個麵麵相覷,而府外兩個下人則趕忙迎了上來,向安世傑行了禮。

這神靈指路之事是眾目睽睽之下所現,由不得人懷疑,畢竟誰也不會想到這種事情是一個小孩兒早有的謀策,自然而然以為是天降神跡,誰也沒想到水滴竟然指引到了縣令府上,一時間都愣在當場,不知道該進該退。

“莫非,竟是安大人府上出了內賊?”沈辰自不會給眾人遲疑的事情,機會稍縱即失,一旦被人注意到府內漆液行走的方向,就有被鏟除的危險,到時候一切努力便前功盡棄。

這一說,沈緒元自然立刻接話:“對啊,安大人為保安全,請了不少江湖人士來當護院,這些江湖人士一個個武功高強,懂得詭異奇招,若然其中有人生出異心,暗中盜銀,那庫銀不翼而飛之事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眾人聽得倒是覺得有些道理,畢竟這些江湖人士本來就是不安定的因素,指不定有人心懷鬼胎,若然暗中密謀,偷竊鑰匙那是簡單之極,而這些人武功高強,或能瞞過官兵耳目,神不知鬼不覺盜走庫銀。

“於大人,庫銀丟失一事事關重大,若安府有內賊在,咱們可不能讓他有機會逃跑!”沈辰大聲說道。

於正便神色一肅,朝著安世傑說道:“安大人,還不速速令人開門,莫非你還想包庇這些江湖人士不成?”

安世傑是巴不得有人背黑鍋,而且沈緒元所說的話倒也有些合情合理,若然真是內賊所為,那這事情反倒倒簡單了。

他暗鬆了口氣,便連忙令下人開門,果然見到紅色水滴一直順著青石大道進到府邸深處,下人們見到這麽多官員進來,連忙都退到一邊。

而隨著水滴不斷引路,安世傑突然有種極為不好的預感,隻因為這水滴指引的方向,根本不是指向那些護院住宿的地方,亦不是朝著收藏鑰匙等物的地方,分明就是指向藏銀之地。

但此時事情已到了不可扭轉的地步,畢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水滴上,若是現在出言阻止,必有包庇之嫌,而且,於正聽不聽他的還是另一回事。

他隻希望預感不要應驗,然而,這水滴卻偏偏朝著預感之地而去,不一會兒,便已然來到了後花園。

後花園門前,有著幾個體型魁梧的護院站立著,每一個都是安世傑花了重金請來的,而見到安世傑和一堆官員到此,而且看起來裏麵還有比安世傑更高的官員,護院雖見安世傑麵色不好,但亦不敢阻攔。

進入後花園,隻見一方清池,兩座曲橋,還有假山十數座,乃是一番美景之地,而在青石鋪成的小徑上,已經紅得泛黑的漆印正朝前延伸,直到到達了一座假山之處。

眾人左望右望,發現水滴便到此結束,一個個便麵露疑惑,唯有安世傑臉色泛白,額上冷汗直冒。

沈辰回頭瞥了一眼,便知道這假山必定就是藏銀之所。

從進府一路過來,護院諸多,而這後花園的護院人數倒也不算多,看來這安世傑也果然老謀深算,並沒有將贓銀藏在常人能夠想象的地方,而是放置在了這極容易忽略的地點。

他彎腰揀了塊石頭,在假上輕輕敲打著,這一敲之下,假山卻是個實物,裏麵並未傳來空洞之聲。

安世傑豈容事態繼續惡化,此時大聲說道:“大人,若然真是下官府上護院所為,不如本官立刻將其名冊和來人全部找來,逐一詢問,必能尋找到蛛絲馬跡。若真有內賊,下官必定秉公執法!”

沈辰暗道不好,他本以為這藏銀之地多半是地道閣樓之處,加以大鎖和諸多守衛,便可保安全,隻要借符紙之說,讓於正相信裏麵有鬼,便可強行破門而入。

但問題是這安世傑竟將藏銀之地設在這假山之下,若然無法找到機關,便可能讓安世傑找到脫身之策。

沈緒元亦知道機會難得,絕不能夠給予安世傑逃脫的機會,他連忙說道:“大人,符紙顯靈,指引到這裏,必有深意,是否應該首先勘察一下?”

見到沈緒元橫插一腳,安世傑狠狠瞪了他一眼,大聲說道:“這符紙雖然神奇,但既然本府護院嫌疑最大,自然要先問人,再尋物。畢竟,萬一賊人已經趁夜將銀兩運出本城,若時間晚了,豈不難以追回!”

這道理說來倒也自然,於正稍稍琢磨了一下,雖然這符紙神奇,但他倒也未真的寄希望於這東西能夠指出誰是盜賊,如今能夠有這樣的發現已是不錯了,他便點點頭,說道:“那就依安大人的意思辦吧。”

安世傑大喜,便令著眾人朝大堂方向行去,一旦將眾人引開,他自可派人迅速將地下藏銀搬離,到時候便可萬事大吉,至於搗亂的沈家人,再秋後算帳也不遲。

馬什長等人跟在隊伍後麵,邊走邊四處觀察,隻可惜這周邊假山重重,花草連連,並無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足見安世傑為了守護藏銀地,亦是下了不少工夫。

沈緒元臉色大變,朝著外甥望去,此時沈辰也知道事態緊急,迅速的觀察周邊,爾後陡然在假山背後的青石上發現了一小段不起眼的摩擦痕跡,他心頭頓時一動,明白這機關設置之理,必定是通過扳動某種東西,來使得假山移動,從而遮蓋住藏銀之地。

要挖掘地道藏銀,又要設置機關,費時費力,所以機關必定離假山不遠,最有可能便是藏在周邊假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