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刑部問審

朱天兆徑直的走進刑部大堂,坐在了主座上,其餘諸人皆是分站左右兩側,沈元德站在大堂正中。

“沈大人,這件事情牽扯重大,朕親自過問,你可有意見呀?”朱天兆問道。

沈元德連忙答道:“陛下英明,此事臣也正想進宮稟告,因家人牽扯其中,臣也自知不適合審問,請陛下另擇人選。”

朱天兆微微頷首,便朝左右諸人問道:“朕本是想親自主審此事,隻不過,這沈將軍乃是朕一手提拔起來,朕來審問也難免惹人非議,諸位卿家以為該由哪位大人來主審這事情比較合適呢?”

趙中崇便一拱手道:“稟陛下,臣以為由禦史大夫皇甫大人主審最為適合。”

這一說,眾人皆是讚同之聲,朱天兆便說道:“來人,去宣皇甫大人過來。”

未過多久,禦史大夫皇甫瑞便抵達了刑部大堂。

三公者,乃百官之中最位高權重者,丞相統帥百官,主民政之事,太尉負責軍事,而禦史大夫則是執掌百官上奏,負責監察百官。

皇甫瑞年過七旬,有鐵麵無私之稱,乃百官最為畏懼之人,其不傾向於任何朝中勢力,隻對皇帝負責,而其審問之能力和為人之正直,皆是得到百官的認同。

雖然皇甫瑞任主審官,但仍坐於側席,這主席自然是朱天兆所坐,霍鐵、鄧江、趙中崇和沈元德皆坐於兩側,而身為侍郎的張孝祥則隻有站著。

因為皇帝和列位大員的到來,整個刑部的氣氛也一下子凝重到了極點,而與此同時,皇甫瑞也申請由太醫過來,為受傷的三人驗傷。

待到一切準備就緒,沈辰先被帶到了大堂上。

因為事情未經審問,沈辰依舊穿著一身便服,手無鐐銬,一見到諸位大員,他便平平靜靜的躬身行禮,絲毫未有半分畏懼,一身正氣凜然。

爾後,便有太醫過來,皇甫瑞便問道:“三人傷勢如何?請太醫照實說來。”

太醫便正色答道:“回陛下,回大人,三人皆身受重傷,輕者骨裂內髒有損,經脈斷裂,肌體有痕,重者骨斷,可以看出出手掌功力深厚,而且欲取人命呀,若掌力再重三分,傷者必定魂飛西天!”

這話一說,趙中崇心頭一沉,不由朝著沈辰瞥了一眼。

少年卻是淡定自若,並未因此有任何神色上的異變。

皇甫瑞又問道:“那其中相對輕傷者可否上堂問話?”

太醫回道:“短時間問話當不成問題。”

皇甫瑞便說道:“那就把人帶上來。”

未過多久,便見沈潛被人抬了上來,他一副臉色慘白,上身包裹著白色的繃帶,看起來重傷之態,沈元德臉色便不由一沉。

沈潛欲下架行禮,朱天兆擺擺手道:“你重傷在身,這禮節就免了,來人,賜座。”

便有小吏端來軟凳,給沈潛坐下,皇甫瑞便問道:“堂下何人?”

沈潛答道:“下官沈潛任職刑部大牢司副官。”

皇甫瑞又朝著沈辰問道:“堂下何人?”

沈辰雖然問心無愧,但也知道事態嚴重,恭敬答道:“下官沈辰,任職忠勇義武將軍。”

皇甫瑞便朝著沈潛問道:“你將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出來。”

他神色冷然,宛如鐵麵,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沈潛自是早有準備,露出一副憤怒交織的表情,說道:“這沈將軍本是屬於青川沈家,乃是我們本家的分支,一年多前,沈將軍來本家投靠,我和沈霖等人因看他出身寒微,出言諷刺了幾句,當時也是年輕氣盛,未想太多。而且,沈三爺當時也因為沈將軍母親行為不檢,私生子而無父之事責罵過他,沈將軍當時就憤憤而去,此事沈家上下是有目共睹。”

這事情自也在開堂之前,朱天兆便過問過此事,沈元德一一回答,於是眾人早已得知,而按照如此稱述,沈辰便無形中被扣上了一個“懷恨在心”的心態。

沈辰蹙了下眉頭,正好看到鄧江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他便確認果然是四皇子搞的鬼。隻是要反駁這事情確也不可能,一則對方人證諸多,而且在這個時代,可沒有現代那麽完善的法律,但就算是現世的訴訟體製,也沒有規定親屬就不能夠作證的。

而且,當時,他確實是一臉憤怒的離去,這乃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如今反被對方所利用上了。

接著,沈潛又說道:“我等當時是年輕氣盛,確實瞧不起沈將軍的出身。不過,沈將軍這些年征戰天下,橫掃兩州,為我年輕一輩的偶像,我們三人想想也覺得羞愧,自覺不如,便想著,若能夠我三人幫忙牽線,讓青川沈家重回我本家,豈不也是一樁美談?同時,也是我三人表達歉意的一種方式,於是,今天早朝的時候,我們三人便找到沈將軍,說明了這事情,沈將軍當時也答應下來,晚上約在摘星樓見麵談論此事。”

沈辰暗哼了一聲,這沈潛真是好會說漂亮話,明明用心歹毒,卻要把自己說成心胸寬闊之輩,隻是這話也算滴水不漏,沈元德亦為沈潛有如此想法而頗有幾分欣慰。

沈潛又說道:“晚上斟好酒,等著沈將軍過來。待他入房間,坐下之後,我便告訴他,要讓青川沈家認祖歸宗,還是得先從沈三爺身上著手。當初沈三爺雖然責罵了沈將軍,或許語氣有些粗暴,但說底他也是一個長輩,長輩罵後輩,這後輩豈能往心裏去?”

這話說得眾大員皆是點點頭,分明就是一臉讚同,隻是他們並不知道,沈辰因為前世的緣故,對今世的親人有著濃厚無比的親情,絕不容忍任何人傷害他們,就算是語言上的侮辱,那也是一種對他底線的挑釁。

若非沈三爺是名義的前輩,當時沈辰就會出手,但他仍是按捺住憤怒,這對他而言已經是極限了。

沈潛又道:“隻是沈將軍卻是不以為然,認為一定要沈三爺來給他道歉才行。畢竟,他認為錯在我們本家。我們本是敬佩沈將軍的英雄之姿,哪知道他卻如此無禮。便忍不住和他爭辯了幾句,沈將軍便動了怒,要我們三人跪地磕頭給他道歉。若我們錯在理上,那道歉也就罷了,但我們是為了這倫常綱理據理力爭,豈能低頭?後來沈將軍便突然出了手,我們兩人中了一掌,沈霖兄弟更被直接打出了窗外……性命堪憂啊……”

話到這裏,沈潛眼中淚眼汪汪,極度引人同情,所謂做戲做到真,他是聽了鄧江的命令,在沈辰來之前便被人打成重傷,這傷勢絕對是貨真價實,否則豈能騙得過太醫,而因此要哭起來那也簡單,一動傷口,那就痛得眼淚直流。

傷勢雖不輕,但咬咬牙也能過去,若然能夠讓沈辰從此丟官,更失去皇帝的信任,那卻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沈元德聽得一臉慍怒,其他諸大員亦是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表情,皇甫瑞仔細聽完,朝著沈辰問道:“沈將軍,沈副官所言可是屬實?”

沈辰正色說道:“稟大人,沈家之事確實真的,但酒樓之事卻是一派胡言。下官走進房間的時候,他們三人便已受重傷,此舉分明就是誣陷!”

“誣陷?我們為了誣陷你,就寧願丟掉性命?你可知道你這一拳有多重?對我們這些沒有學過武功的文官,簡直就是存心要取我們性命!”沈潛怒斥道。

趙中崇暗道了聲不好,連太醫都說三人所受的傷極重,可見下手者極為狠毒,若然三人是做戲,這戲實在太過逼真了,分明就是要讓沈辰沒有翻身的機會。

皇甫瑞又朝著沈辰問道:“你說你是誣陷,那你可有證據?”

沈辰心頭一沉,他很清楚無論是朱天兆、霍鐵還是趙中崇,在內心深處都必定是傾向於自己的,但是,這種事情確實要講求個證據。

有什麽樣的證據才能證明是清白無辜而沒有動手呢?無非人證物證,物證自然難求,無論是破損的桌椅,還是這幾人身上的傷都是高手所為,而他沈辰,自然就是這所謂的高手了。

物證將自己逼入絕路,唯有從人證上下手。

對方要想誣陷自己,無非兩種辦法,其一,讓三人帶著受傷的身體進入酒樓,但如此一來,多少會讓人發現蹊蹺,畢竟三人所受的傷不輕。

其二,便是在他們進入酒樓之後,由高手進去房間中,將三人重創,如果是這樣,那必定有人看到過蛛絲馬跡,但很可能當時周圍會有望風的人,而且天知道多少人被收買了。

歸屬於四皇子的勢力,除了大的官員大家眾所周知外,而這各部的小官小吏,其歸屬卻是隱秘,更何況,這四皇子還到處召集民間黨羽,所以很可能連人證都找不到,即使要找,也要耗費不少的時間。

這鄧江一手策劃下來的陷阱,豈會給沈辰反駁的機會?沈辰當時之所以沒有反抗,任由被衙役綁住,也是因為他在思考著,如何脫離這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