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仙國sodu
春去秋來,時光飛逝。
呂陽閉關修煉,不問世事,不緊不慢地將自己的神魂祭煉,由最開始時的一分陽神,增加到二分,三分,四分,越來越多,逐漸積累。
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即便呂陽擁有著其他眾多修士所難以比擬的優勢,也同樣馬虎不得,否則的話,即便他現在已經把自己神魂的損傷醫治好,也將再度陷入危機。
有不少修士,就是在一次次的失敗中消耗根腳,到了最後積重難返,白白錯失晉升道境的機遇。
而在這晉升的過程之中,非得將全身神魂祭煉一半以上到陽神不可,哪怕隻差一分,也不能稱作為大成。
這並不是前人先賢規定的,而是半步陽神才堪能足以引動天劫,契合陰陽變化的天道,前人隻是將這一規律總結歸納出來,稱之為圓滿大成。
期間,陽神祭煉越來越多,祭煉的難度,也將隨著增大,無數修煉過程中遇到的隱藏念頭,晦暗不明的魔念,道心,紛紛揚揚,迷亂人眼。
種種劫難,也隨著而來。
困難重重。
而此時,在封閉的洞府之中,呂陽緊鎖眉關,閉目凝神,正陷入於一種混沌不清的狀態。
他隻感覺到,自己的神魂,仿佛陷入到了無窮的幻境之中,無數經曆過或沒有經曆過的人和事,接踵而來。
“幸好我平時修煉,道心清明,並沒有任何遺憾或者怨恨之事,道心通達,一片光明。”
呂陽檢驗著自己的狀態,皺眉不止。
在這幻境之中,一股奇異的力量在他腦海中生起了種種幻象,不停地幹擾著他的思緒,不停地阻撓著他煉化神魂。
祭煉出來的陽性神魂越多,這股念頭便越凝實。所能撼動神魂的程度,也越來越大,到了最後。竟至化虛為實,仿佛要從呂陽的神念之中分化出來。
蓋因陽神之中蘊含的乃是純淨念頭,念念無礙,道心通達。這就好比在一缸渾水之中濾出淨水,可以飲食。
但如此一來,剩下的半缸,卻反而越來渾濁,泥濘。體內的生命真火,再也無法將它祭煉了,方才要引動天劫,步入度劫之境。
不過在這天劫之前,修士自己神念之中的心魔劫要先度過。
在這時候,修士的潛力,稟賦,心性。經曆……諸般影響修為的因素。也紛紛起到了影響作用。
越是潛力巨大,早早修煉到圓滿境界的人,經曆尚短,稚子澄心,有可能出現的心魔也越小,度過心劫。更加容易。
而諸般稟賦,賦予修士信心。披荊斬棘,勇猛精進。並不畏懼出現的種種心魔劫難。
再則,從爾虞我詐之中成長,一路殺人奪寶,以證其道,抑或是受到家族庇蔭,諸般嗬護成長,展出現出來的心魔劫難也各有不同,前者可能會遇到過去所殺之人的怨念潛伏於心,抑或內心之中有虧欠,此時借著神魂濁念顯化,而後麵,則驟然發現自己身無長倚,種種背叛,坎坷的幻境,也將到來。
對付這些心魔劫難,前人先賢早已流傳下了不同的法門,不過,多有異曲同工之妙,那便是道心不動,任自招搖,心誌不為其奪。
緊緊守住心性,成就半步陽神,便可借著純陽神念的力量,將之壓製,度劫之時再借天雷之力將之完全磨滅。
不過在這時候,呂陽又猛發現,這般訣竅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十分困難。
心魔之念,本就屬於神魂念頭的一種,而神魂念頭混濁不清,諸般心性也不由自己本心所控,種種幻相叢生,七情六欲,宛如萬丈紅塵,浩浩****。
其勢簡直無可抵禦。
這絕對不是什麽天賦稟性或者平日修行足以對付的東西了,更多賴者,乃是氣運,乃是造化!
也可以說是,前日之因,今日之果,修煉過程中遭遇的種種,如今方才一並清算,簡直便是由天不由己。
呂陽腦海之中也出現了無數的凶悍神念,卻是過去所殺,所害,所礙之人,如今一並顯化,回來尋他報仇。
從白蓮教門徒,到江逐流,李通,柳清兒,龍辰風,從林正風,呂淩,到呂桐,呂玄澤,從風沐楊,洪玉,到易玄,雲總管,趙牧,趙彥……
甚至有葬星海中被他斬殺的種種妖魔鬼怪,修行路上阻礙的種種人物。
連現今尚在存活的,有不小仇隙的寒霖,被他打擊踩踏,大損顏麵的星祖,以及經由老祖調解,不再追究的呂玉昊……
諸般人物,都要尋著他的麻煩,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
“如今才知,固守心神,最上者為問心無愧,但人之於天地,問心無愧何其之難,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是種種,皆為心魔!”
“甚至於,連愛我親我,念我掛我,也成心魔!”
呂陽的念頭一掃,竟是發現,就連與自己親近的呂月瑤,呂青青,小龍女,等人,多有照拂的七世祖,四世祖,呂家老祖……
一幹人等,盡數出現。
所謂心魔者,原是自己種種念頭的幻影。
一念證道,一念成魔,正在此朝。
如何破之?
“破除心魔之法,無非兩大法門,一是太上忘情,諸般人物和心念之礙,盡數斬殺,而另一種,卻是和光同塵,以自身清明念頭融入到諸多濁念之中,該斬殺的斬殺,該親善的親善,如同修煉之人入世修行,紅塵煉心。”
“這其中,太上忘情之道是一勞永逸的法門,但經由此法,往後不可再次妄動塵念,一旦神魂為塵念所蔽,道行和法力也隨著汙損,實力大降。”
“而另一種,卻是依循舊道,且將這些心魔雜念暫時壓製下去,效果並不太好,後患也不致太大。”
想著仙魔兩道之間流傳的法門。對付起這些念頭,亦是有些勉強,呂陽的心緒。不由得也為之牽動,隱約有種難以自持的跡象。
他在擔心,自己無論采取哪種方法,都有隱患。都不能確保成功。
而事實也是,到了這一地步,諸多修士如同問道於盲,勇拚一番方能達至成功,甚至於度過了這一劫數。也不知道如何度過的。
有一定運氣的成分。
“不好,猶豫也是心魔之一,我當堅定道心。”
“我秉承仙帝意誌,傳承仙帝之寶,我有仙帝氣運,區區心魔,如何能奈何得了我,一切統統。都是假的。心魔雜念,給我退散!”
一念動間,堅定,威嚴的念頭,自呂陽心底深處驀然升騰起來。
無窮的天地正氣,取代了呂陽心中種種存疑之處。都天玄雷,大放光明。竟是呂陽融煉進自身的雷霆之力,逼迫得諸般顯化出來的心魔之念不斷退卻。
這便是氣運造化之功。
呂陽能夠從一介家仆成長為仙門長老。靠的奇遇,便是造化。
這一倚仗出現,呂陽立時消滅一個又一個雜念,不覺精神大振,越發覺得神魂念頭清明,種種存疑盡消,通達無比。
呂陽祭起神魂之中業已融合雷霆之力的神念,不停地往那些或晦澀難明,或汙濁不堪,或陰邪偏執的念頭攻去。
雷霆之下,萬法盡消。
惡念念頭消失。
善念念頭消失。
唯獨真我本性,如道懸於虛空,不增不減,不清不濁。
呂陽立時便知道,自己已經看到成功的希望了。
……
天機穀外,鎮守山穀一界的仙門高手,已經換了數班。
每一年,仙門都會從各家各派之中,挑選出合用的子弟,充作戍衛,而之上更有太上長老,圓滿長老,一大群不出世的高人坐鎮,確保穀中的安寧。
這一天,戍衛弟子的營地中,一班修士走了進來傳令。
“東北方向,三百五十裏處有氣機異常,時墨,你帶人去看看。”
時墨聞言,連忙走了過來,言道:“是。”
**魔堂的時墨,作為雲澤呂家被挑中的子弟,亦在戍衛之列,與其他幾名戍衛輪班巡查,檢驗各座洞府裏麵的情況。
天機穀平時並不對外開啟,穀內穀外,傳遞消息也慢,安排他在此,是為了隨時聯絡。
各家各派大多都有類似於他這般的子弟在此,平日裏,也要擔負起一般的巡查和戍衛之任。
當下,時墨點齊自己麾下一個小隊的金丹修士,往東北方向飛去。
天機穀中,洞府四立,彼此結界林立,禁製重重,便是連道境巨擘的神識,也無法穿透重重阻礙,查看到裏麵的情況。
這是為了防止驚擾到裏麵閉關的仙門長老。
閉關悟道,最忌諱的便是外界影響,萬一要是修煉到了最緊要的關頭,被外人神識窺視一下,後果難以預料,而先天中下乘的仙門弟子,由於修為遠不如裏麵坐關的那些修士,即便靠近,也不妨事。
而且他們謹記規矩,穿越重重禁製,要到實地親眼目睹。
眾人從營地裏出發了,沒過多久,便來到一處倒塌的山頭。
“原來是這處地方震倒了,裏麵閉關的,是金雲峰清銘長老。”
檢錄了一下隨身攜帶的記錄名冊,時墨等人頓時便都怔了一下,隨即,心中暗歎。
“天裂陽不足,地動陰有餘……一定是陰氣外泄,走火入魔了。”
圓滿境修士溝通虛空,操縱天地元氣,因而能夠引動天地種種變化,神通莫測,時墨等人很快便從眼前所見的情形,猜測到剛剛發生的事情。
看這情形,裏麵的人恐怕都已經凶多吉少。
“快,快把長老挖出來,洞府禁製都已被完全破壞,這是需要救濟的標誌。”
時墨來到這裏已經有兩年多了,雖然沒有真正見過圓滿境修士遇難,但是平日裏,類似的事情也聽了不少,早已心有準備。
眾人連忙一起動手,施展神通搬運眼前的泥土山石。
與此同時,有人扒開特製的通訊竹筒法器,往空中放了一朵五彩斑斕的煙花。
這邊的動靜。很快便驚動了穀中清修的仙門太上長老,不過一會兒,便有另外一批人趕來。
洞府被時墨等人挖開來了。數名圓滿境修士圍攏在雙目緊閉,一動不動躺倒在地的那名閉關長老身邊,雄渾的法力,源源不斷地往他身上輸去。
時墨等人也幫不上忙。隻好在一邊看著。
又過了一陣,圍攏上去的那些修士們散開。
“果然不行了……”
時墨心中一動,向人群中看去,果然發現,那些圓滿境修士已經停止了救助。而躺倒在地的閉關之人,身上的氣機也已經完全消失。
這人七竅流血,神情莫名的驚恐,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真相,還真難以想像,這般的模樣竟然是一位修煉到了先天十重大修士的。
“不論之前是何等的驚才絕豔,名動四方,死了就是死了。一點威嚴也沒有。”
“這般的死法。恐怕是連神魂也隨著湮滅吧,想要轉世做個普普通通的凡人都不能。”
仙門修士之中,也不乏一些人之將死,提前為自己料理好了後事,乃是以神識轉生之法轉變成為凡人,雖然如此難以長存。但也總可以多一兩分念想。
不過,橫死的修士常常不在此列。尤其是一些已經觸摸到了道境邊緣的大修士,所遭遇的境況。也是極為嚴苛的。
似乎有些感同身受的悲切,那些前來救治他的圓滿修士們在原地默哀了一陣,然後才有人將他的屍身裝了起來,一言不發,轉身便離去。
“世兄,我們也走吧。”
輕輕地拉了拉時墨的手臂,卻是一名其他家族的修士看著時墨站在那邊發呆,不由得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再過不久,前麵的禁製就要封關了。”
此地的事情已經查明,他們也不可以在這裏久留。
“好,我們走。”時墨回過神來,對眾人說道。
眾人一起離去。
離這一事件發生不久之後,時墨又在營中參與了一些平常的事務,如常了結,方才換班離去。
而換班之後,時墨第一件事情便是回到精舍之中,寫信給紫霄山上的呂家靈峰,稟報此事。
每個月,天機穀都會有一批仙門弟子出入,他們這些戍衛雖然不能隨意進出,但卻可以通過那些人傳遞消息。
“金雲峰,似乎與我呂家毫無瓜葛,不必吊唁,不必表示……”
寫完了信後,時墨一時之間便有些無所事事了,不由得又想起了今日所見之事。
“連圓滿境的長老,都是說死就死,這漫漫證道之路,還真是艱辛。”
“就是不知道,堂主在裏麵如何了。”
圓滿高手的境況,他是完全沒有了解,不過,大概也可以猜得出幾分來。
此時呂陽已經步入到了陽神之道的邊緣,進一步則是圓滿大成,退一步,魂飛魄散,也著實有幾分凶險在裏麵,而且在此時刻,他隨時都有可能從關中出現,若然是道體神魂受損,則需要家族的支援,方才得以彌補。
而他這時便需要起到傳遞消息的作用,及時將呂陽的需求告之家族。
不過,現在呂陽一直沒有音訊。
要麽,是一切順利,並不需要任何的外力幫助,要麽,則是……
“時統領,時統領。”
就在這時,一陣聲音驚醒了時墨。
“什麽事?”
時墨連忙從精舍裏走了出來,卻見是自己麾下的幾名修士在指著一處驚呼:“快看那邊。”
時墨抬頭看去,隻見祥雲數千裏,渺渺茫茫,覆蓋了天機穀中大半個地界,一股難以言喻的宏大氣機,從穀中某處傳了出來。
而天空雲氣翻騰間,隱約可以看到,一些攪動天地元氣湧動的波光不停地閃動,似是有無窮的強橫力量猛擊於禁製、法陣之上,撞起陣陣波瀾。
這副情形,竟是讓人不由自主地生起了一個錯覺,仿佛漫漫晴空都化作了波濤洶湧的大海,而諸多山頭,洞府之外的禁製,則是堅固的礁岩,驚濤拍岸,怒海咆哮……
“好大的聲勢,也虧得穀中布滿禁製,連道境巨擘的氣勢都難以幹擾到其他山頭,否則,單隻這一陣波動傳來,都要使得不少有受到驚擾,走火入魔。”
“不錯,我們被禁製隔開,感受不到真正的聲勢,但光從這股氣機的大小來看,確實不凡。”
時墨暗自讚同。
天機穀中,各座山頭,洞府,都是彼此獨立的,眼看著相隔不過十數裏,但其實,宛如一界。
各個洞府依循一定規則坐落於穀中,流瀉出來的一絲氣機,也是給鎮守之人作提醒、警示之用,所以多賴肉眼觀察,甚至是最為原始的巡邏和就近查探,他們之所以能夠隔著這麽遠便發現,可見對方來勢不小。
“是有人破關而出,還是引動天劫,還是走火入魔……”
一時之間,各人都不由得各有猜測。
“看,太上長老他們過去了。”
突然,又有人指著往那邊飛去的一群人說道。
“看來那不是我們所能處置的,不過,隨時都有可能被指派差事,我們要做好準備。”時墨吩咐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