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信繁野心

李曉乘坐馬車從明國町,一路返回本丸。

途徑寺內町,寺內町原來是尾山禦坊中金沢禦堂的所在。

現在李曉改築尾山城,亦將原先佛寺保留,作為加賀境內一向宗弟子居留地。

金沢禦堂中正由李曉的老朋友本願寺顯榮,擔任住持。

這位出家人,胸襟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安心在寺廟中傳道布教,而一向宗亦真正交出世俗的權力,解散了加賀,越中各‘講’。

見一向宗如此配合,李曉當然不會作壞人,撥出了一大筆錢,給與重新修繕金沢禦堂,以及門前町,供給一向宗弟子居住。

返回本丸之後,李曉下了馬車,一名李正身邊的武士,早早在旁等候,一見李曉當即言道:“主公,從躑躅崎館來得武田信豐大人在禦殿之中等候。”

“武田信豐來了?”李曉微微點點頭,心知這絕非無的放矢,武田信繁將他的長子派來,定然有要事相商。

李曉大步走向禦殿之中。

李正正坐在主位之上,接待武田信豐。

經曆多年戰場經曆,武田信豐氣度不凡。

因為武田信繁得勢,現在他又越居一條信龍等一門眾,成為居武田信繁,武田信廉之下,武田家一門眾中第三號實權人物。

眼下李曉步入禦殿之中,武田信豐一如既往的待李曉十分恭敬,躬身行禮。

李曉微微一笑回禮之後,坐在了禦殿上的主位之上,李正退居次席。

武田信豐開口言道:“父親大人說這一次,本家能夠降伏北條,屋形公在北陸道一戰至關重要,故而父親大人特命在下,來答謝屋形公竭誠奉公一事。”

說完武田信豐命隨從上前,給李曉奉上一封禮單。

李曉飛目一掃,將禮單一合,笑道:“我李曉武田家之臣子,為主家盡忠乃是應有之事。”

隨即李曉命側近將這份禮單收下。

武田信豐哈哈一笑,言道:“賞有功,罰有罪,本就是家督所行之事,若是賞罰不明,又如何服眾。”

李曉聽到武田信豐提到家督二字,雙眼一眯,言道:“信豐,此言有錯了,本家家督隻有信勝殿下一人。”

武田信豐聽了微微錯愕,但不以為意,言道:“一時口誤。”

李曉聽著武田信豐的口氣,言道:“這一度本家攻下,武藏一國不知準備如何處置?”

武藏國乃是大國,分郡二十二,僅次於陸奧,石高六十七萬石,僅次於陸奧,近江。

自古以來就乃是關東的糧倉所在,並且乃是武士團的發源地,當年武藏七黨赫赫有名。

武田家這次從北條家手裏,奪得了上野,武藏全境,勢力大增。

說到武藏國,武田信豐臉上露出喜不自勝的神情,言道:“在前幾日的連判眾評定上,已有決定。本家已決定成立武藏軍團,在下獲封河越城城主,將出任軍團總大將,小山田昌行大人為忍城城主,出任軍團副將,三枝守友大人為騎西城城主,出任軍奉行,橫田備中守康景為缽形城城主,曾根昌世為瀧山城城主。”

聽聞武田信豐出任武藏軍團,軍團總大將,李曉不由愕然。

設立武藏軍團一事他早有聽說。

在連判眾評定時,李曉不能到場,但是將自己支持的人選,寫作了一票用書信投遞而去。

按道理而言,武藏軍團總大將,在李曉心目中最佳人選,乃是原昌胤。

對方是數代老臣,曾經出任本家最高的兩職之一,又在長筱合戰立下汗馬功勞,如此人物才是武田家的中堅,出任武藏軍團長本是無可爭議。

沒有料到,居然由一門眾之中的武田信豐出任,這無疑破壞了信玄一直以來,奉行的將軍團長之位授予譜代家臣的默契。

就算織田家之中,也從未聽說,信長,信忠任命一門眾,為軍團總大將之事。

不用猜,李曉也知道是武田信繁在背後授意的,難道這對父子不清楚,這會引起譜代家臣之中的不滿麽。

不過名聲與利益之比,也難怪武田信繁如此,對於一個偌大的武藏國,難怪武田信繁會行此破壞默契之事。

除了武田信豐之外,武藏軍團中其他配置,亦是合適。

小山田昌行與小山田信茂,一同出自郡內小山田一族,不過乃是旁支。

其父子小山田虎滿與小山田昌行,皆是武田家譜代家臣,戰功赫赫。

而小山田昌行本人,在長筱合戰之中,作為鳶巣山守備隊,討取德川家大將鬆平伊忠,為武田軍守住後路,立下大功。

故而這一次小山田昌行出任軍團副將。

至於三枝守友,曾根昌世皆是信玄原奧近習六人眾之一,乃是忠心耿耿之臣子,這一次也獲得重用,至於橫田備中守康景,乃是甲陽五名臣中橫田高鬆之後,亦是譜代家臣出身。

李曉觀看武田信豐氣色,見其手握大權之後,頗有幾分意氣飛揚之色。

李曉素知觀人,當看得誌落魄兩態,眼下武田信豐有幾分露於行跡了。

當下李曉不由隱晦地提點了武田信豐幾句,不過對方明顯沒有明白。

李曉歎了口氣,點到即止,不複再說。

這時武田信豐,意氣飛揚地言道:“本家拿下武藏,擊敗北條之後,大勢已成,而屋形公擊敗柴田勝家,進取越前,又為本家在近畿先聲奪人。父親大人,已有決斷,準備在九月之時,集合甲斐,信濃,越後,武藏,駿河,遠江,上野六國之兵,正式上洛與織田家決戰!”

聽到武田信豐之言,站立在一旁的李用,不由呀地一聲,言道:“巢月公,當真立下了決斷了。”

武田信豐當下點點頭,言道:“李二殿下,正是如此。”

“太好了,終於可以見之這奪取天下的一幕了。”李用不由鬥誌昂揚。

不僅是李用,李正亦是坐立不住,臉色漲紅,沉沉地言道:“上洛!霸業!大丈夫當如是也!”

李曉雙目一眯,這一刻他反而是想到病死在駒場,壯誌未酬的武田信玄,以及長筱城下,含恨不能閉目的武田勝賴。

率領赤備軍團向織田軍發動決死衝鋒的山縣昌景,在織田軍重圍之中孤身一人的內藤昌豐。

還有土屋昌次,真田信綱,真田昌輝那一個個人,麵容栩栩如生。

不知為何,這些人的相貌,猶如過電影一般在李曉眼中掠過一遍。

要把我的旗幟插到京都之上!

最後李曉耳邊隻餘下武田信玄當年這一句豪言壯語。

李曉沉沉深吸一口氣,平息下這股湧上胸口之氣。

上洛的意義,對武田家的意義而言,對於李曉心中之滋味,如何是他人可以體會的。

武田信豐一副慷慨激昂之色,待見到李曉麵沉不語,當下不由問道:“屋形公,為何不言?”

李曉笑了笑,言道:“巢月公,要完成當年信玄公,勝賴公兩位未競之遺願,李曉實是欣慰。”

武田信豐哈哈一笑,言道:“不錯,織田家已非當年長筱合戰時的織田家了,而本家卻奪取了越後,武藏,勢力倍之,到時父親大人率領本家大軍出中山道,屋形公,以及三河殿下可以分別從北陸道,東海道呼應。”

“三路並擊,織田家又有何大將可以抵擋。”

李曉沉吟言道:“話雖如此,但是織田家明智光秀,羽柴秀吉皆是不世之才,絕不會束手待斃的。”

武田信豐笑道:“到時大勢之下,一切手腕權謀,亦無濟於事,屋形公盡管放心,這事乃是父親大人,讓我向屋形公交代之事,還請守密。九月之時,還請屋形公率領北陸軍團,來與父親大人的主力軍團會師。”

李曉點點頭,言道:“這是當然,我定會盡犬馬之力。”

武田信豐說完之後,當下向李曉父子告辭。

李曉命李用去送武田信豐,返回居館休息,轉過頭看向李正,言道:“你有什麽想法?”

李正想了下言道:“武田信豐太過自信,目空一切,並非是良將,但是巢月公卻斷不會如此,故而此與織田家之決戰,本家勝算很大。”

“本家上洛,若是一舉擊敗織田,正可定鼎天下,到時父親大人就乃是本家第一重臣,何去何從亦有父親大人決定。但是孩兒想,巢月公若要把持權柄,革新天下,公方殿,以及禦館大人,必然不會坐視,到時權力爭奪,倒是父親大人的機會。”

說到之後,李正當下言道:“這是孩兒一點淺見。”

李曉深深吸了一口氣,言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眼下一切務必以擊敗織田,上洛奪取天下為重任,至於巢月公,人皆有私心,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李正當下點點頭,言道:“一切以父親大人之命行事。”

當下李曉笑了笑,言道:“執行完這上洛之戰後,再過兩三年,我就會正式退隱,你很出色,必然可以繼承我的家業,到時本家之一切就拜托給你了,希望不要辜負我的重托。”

李正正色言道:“孩兒必然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