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此時多少是有些無語的。
羅鎮邪和齊開是穿一條褲子的,如今這麽說無非是想要將葉驚霜的身份給模糊掉。
讓這‘葉大小姐’四個字,站不住腳跟。
羅鎮邪這所謂的‘乾坤一定’四個字,到底是有些分量的。
他親自質疑此事,在沒有弄清楚葉驚霜身份的情況下,硬要進紅楓山莊還不定鬧出什麽亂子。
隻不過,這般多此一舉有什麽意義嗎?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在場能夠證明葉驚霜身份的人有的是,就憑一個羅鎮邪,若是能夠壓的過五大劍派的話,那他這名頭隻怕早就已經錄入‘一宗二會五劍七派十三幫’之列了。
果不其然,江然念頭落下,就見黃軒上前一步,冷笑一聲:
“簡直豈有此理,我葉師妹是什麽人,你們不認得,難道咱們能不認得嗎?
“她自然是葉空穀之女,葉驚霜!”
羅鎮邪看了黃軒一眼,抱拳一笑:
“還未請教?”
“流雲劍派,黃軒!”
黃軒也未曾失禮,哪怕對方暗地裏不講道理,可明麵上的禮數卻是有的。
所以他也得做足了。
江湖有些時候,不僅僅隻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
左右一個人於江湖上地位的元素有很多。
名聲,人品,武功,德行缺一不可。
要不為什麽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選一個領頭的,總琢磨著要找一個武功高強,德高望重之輩方才能夠服眾?
若僅僅隻要武功高強,那什麽殘殺之輩,魔教之徒,都可以當這武林盟主,天下豈非大亂?
平日裏的小節更是最見人品之處。
今日羅鎮邪對黃軒禮數周到。
若是黃軒鼻孔看人,傳揚出去,難免會得一個狂妄的評價。
黃軒身為流雲劍派弟子,此舉也會給流雲劍派抹黑。
對於很多不清楚的人來說,哪裏理會你們這當中究竟有什麽細節,有什麽玄虛?
聽風就是雨,更是會傳言紛紛,從而落下口碑聲譽。
要是有心人在從中作梗,那就更加麻煩。
言歸正傳,此時黃軒兩個字名號報上。
在場眾人頓時嘩然一片。
羅鎮邪也是吃了一驚:
“原來尊駕是流雲劍派‘天鬥劍’黃軒!?”
“正是。”
黃軒點了點頭。
“如何證明?”
羅鎮邪開口問道。
“……”
黃軒差點氣笑了:“你們不僅僅質疑我葉師妹的身份,連我的身份也要質疑?倒是可笑了……在下行走江湖多年,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此等咄咄怪事。
“不過,想要證明我的身份不難……”
他探手握劍:
“隻需諸位以命相試,且看看我流雲劍派的劍法,還能不能殺人!?”
齊開連忙說道:
“這位仁兄且住,咱們如今可不是為了動手方才阻攔於此。
“紅楓山莊乃是葉家祖產,如今身份未明,咱們豈能輕易讓開……
“若你當真是黃軒,豈能不為葉家考慮?
“倘若葉大小姐當真還在人世,咱們今日所為,也是對她負責。”
“正是這個道理。”
羅鎮邪朗聲說道:
“還是說,諸位根本無法自證身份,隻能憑借武功欺辱咱們?
“實話說,怕死莫混江湖,今日在場又有幾個貪生怕死之輩?
“隻要是為了江湖俠義,咱們縱死無悔!
“你能殺得了我們,又能堵得住這天下人悠悠眾口嗎?”
“正是!”
“說得好,果然不愧是羅大俠。”
“豈有此理!”
黃軒險些給氣死。
這人擺明了不講道理,自己這身份都抬出來了,人家硬是不信。
劍法能夠證明身份,可問題是,人家還不動手……
就讓你空口白牙說憑證,這……這可如何證明?
江然這會倒是見識到了,這古代到底還是差了點意思。
這要是換到了現代……直接掏出身份證,保證讓他們啞口無言。
他抱著胳膊看著眼前這一場鬧劇,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而此時那位古師叔也是眉頭緊鎖:
“那你待如何?”
這話問出來之後,羅鎮邪反倒是比他更驚訝:
“這位兄台所說,倒是讓我難解。
“自證身份不應該是諸位自己想辦法,又如何能夠推脫到咱們的身上?”
古師叔皺了皺眉,心中已經逐漸不耐。
葉驚霜則輕輕吐出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齊開:
“這就是你的打算?
“先前你派人去捉蒼州府府尹之女,想要與之完婚。
“如今占我紅楓山莊,將我拒之門外……千流山莊也算是有幾十年的基業,你就不怕自毀根基?
“你於此胡鬧,你爹可曾知道?”
“胡言亂語!”
齊開眉頭緊鎖:
“實不相瞞,方才羅大俠所言,我心中並非沒有疑慮。
“隻是看你長相,與五年前見過的葉大小姐確實是有三分相似,這才默不作聲。
“現如今你紅口白牙汙蔑於我……反倒是讓我徹底確信,你絕非葉大小姐!
“葉大小姐品行高潔,豈能這般顛倒是非?”
“顛倒是非?”
葉驚霜啞然一笑,回頭看了一眼洛青衣。
洛青衣明白她的意思,一甩手將手裏一個人扔了過來。
葉驚霜隨手抓過,屈指連點,那人這才悠悠轉醒。
環顧四周,尚未明白今夕何夕,便已經看到了齊開,頓時眼睛一亮,正要開口,卻發現齊開眸子裏全是殺意。
當即心頭一動,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一臉迷茫的看向周遭:
“這是何處?”
“恩?”
葉驚霜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齊開:
“你家公子就在眼前,你還問什麽?”
“啊?原來你說的我家公子就是他啊。”
莫亭生連忙點頭,看向了齊開,大聲說道:
“公子,公子,我是莫亭生,出身於千流山莊,是你的馬前卒。
“為你衝鋒陷陣,百死無悔。
“日前尚且為你抓了蒼州府府尹之女,想要帶過來讓她跟你完婚。
“咱們好借這蒼州府府尹掌中權勢,一飛衝天!
“如今落入他們之手,公子可得救我!!”
他說話利索,語速極快,偏生每一個字都很清楚。
葉驚霜聽完之後,又驚又怒,著實是恨得咬牙切齒:
“你胡說八道什麽?
“什麽就‘我說的你家公子’,你家公子是誰,還用我來說?”
“哈哈哈,這小娘皮倒是從哪裏找來演戲的,情況都未曾弄明白,就這般大放闕詞。”
“這是想要將咱們當成傻子來糊弄嗎?”
“找人演戲,怎麽不去戲班子請?這人明顯不行啊……”
齊開身後頓時有人起哄。
葉驚霜臉色發沉,倒是沒有想到,這莫亭生跟齊開竟然這般默契。
一唱一和之下,反倒是自己成了惡人。
這……到底該如何是好?
周遭謾罵奚落之聲入耳,更是字字如刀,戳的她心口生疼。
正不知所措之間,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回頭,就見江然已經到了她的身邊。
“江大哥……”
葉驚霜輕聲開口。
江然則笑了笑,伸手抓過了莫亭生:
“我就給你一次機會,說。”
莫亭生心頭一顫,隻覺得下巴頦都有點控製不住,咯咯咯的一個勁的磕牙。
他連忙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們教我的,我已經……”
話音至此,江然一隻手已經按在了他的臉上,隨手一扒拉,就聽哢嚓一聲響。
一顆人頭已經轉了一百八十度。
齊開眼皮子一抖:
“你……你殺人滅口!?”
江然一笑:
“千流山莊的莫亭生,還給少莊主。”
話音落下,隨手一甩,莫亭生的屍身直接橫衝直撞的奔赴齊開而去。
齊開臉色微微一沉,卻也沒有絲毫猶豫,兩手一推,想要接住莫亭生的屍體。
然而下一刻,就覺得莫亭生的屍體之上,蘊含著一股沛不能禦的巨大力道。
就聽哢嚓哢嚓兩聲響,齊開雙臂盡斷,緊跟著那屍體已經撞在了齊開的胸腹。
噗的一聲,一口鮮血飛出,齊開整個人就給撞進了他身後人群之中。
身背後尚且還有幾個不知死活之輩,伸手想要擋住齊開。
然而一觸及齊開的身體,便各自吐血飛出。
齊開便這般一路橫衝直撞,最後恨恨的懟在了紅楓山莊的大門之上。
轟的一聲巨響!
大門刹那間被砸開,齊開則是去勢不減,一口氣被拍在了影背牆上。
整個人有一半深入牆內,半邊留在外麵,影背牆以其為核心,朝著周遭蔓延裂痕,宛如蛛網一般。
在場所有人都傻了眼。
不僅僅是羅鎮邪等人,除了葉驚霜,厲天心等人之外,就算是流雲劍派和青鬆劍派的人也全都目瞪口呆。
一擲之力,以致於斯?
這到底是什麽人?
羅鎮邪張大了嘴巴,呆了一會,這才回過神來,看向江然還想開口說話。
然而江然身形隻是一閃,重重虛影拖拽於其背後,一探手抓住了羅鎮邪的咽喉。
“你……你做什麽?”
江然這一抓隻是虛虛掌握,羅鎮邪尚且能夠開口說話。
就聽江然一笑,伸手指向了葉驚霜:
“她是誰?”
“我不知道……”
啪!
話音剛落,一聲脆響,一個好大的耳刮子就落在了他的臉上。
羅鎮邪整個人都給打懵了,禁不住對江然怒目而視:
“你敢打我?”
啪!
這四個字換來的又是一個大耳帖子。
江然伸手指著葉驚霜:
“她是誰?”
“你要屈打……”
啪!
啪!
啪!
這一次江然直接來了三個大巴掌,羅鎮邪一時之間顧不上說話,張嘴一噴,吐出了滿嘴的牙。
說話也說不真切的:
“氣……豈有齒理……”
江然見此點了點頭,隨手拽過了他的一隻手,一路自肩頭挪到手指尖,抓起了他的小拇指。
羅鎮邪瞳孔猛然收縮:
“你要做什麽……”
江然用拇指抵在他小拇指的指肚之上,用力一摁,就聽哢吧一聲。
他小拇指最上的一截,已經折斷。
羅鎮邪頓時慘叫出聲!
十指連心,這劇痛屬實難忍。
江然則輕聲說道:
“你有十根手指頭,一共有二十八節,你也就有二十八次機會……不過我沒有耐心問你二十八次。
“所以,我現在開始掰,你什麽時候說實話,我什麽時候停手。
“若是二十八次你全都忍下來了,我敬佩你是條漢子,不忍心看你受這樣的苦,便送你一程,給你一個痛快。”
羅鎮邪聽的眼珠子差點掉地上。
還以為他說二十八次自己都忍下來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
結果是給自己一個痛快?
我用你給?
江然卻不在說話,他素來言出必踐。
不等羅鎮邪反應過來,他小拇指的第二節,也被江然掰斷。
哢吧哢吧的聲音接連響起。
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
“你住手!”
人群之中當即有人飛身而出,想要來救人。
卻不想,剛剛身至半空,就見一抹刀光倏然一閃。
那人在落地的時候,已經成了兩節。
江然隨手歸刀入鞘:
“今日這事情,不白扯清楚了,我不痛快,諸位心中隻怕也不痛快。
“所以,為了讓真相大白,諸位還是先按捺一會的好。
“不然的話,在下掌中這把刀可不長眼睛。”
若說先前他投擲莫亭生的屍體,讓在場眾人全都心頭震驚的話,那此時這一刀,就讓人心生恐懼了。
所有人,包括黃軒,乃至於那位古師叔在內。
無人能夠看清楚他這一刀究竟是如何出手。
隻知道刀光一掃,屍體落地的時候已經成了兩節。
在場誰人能夠躲過這一刀?
捫心自問,卻是找不到答案!
黃軒如今是真的相信大先生所說,此人刀法最強。
一刹那,場麵頓時安靜了下來。
唯有哢吧哢吧的聲音,以及羅鎮邪接連不斷的慘叫。
當江然扭斷他小拇指跟無名指兩根手指頭,正興致勃勃的按著他的中指指尖時,羅鎮邪終於忍不住:
“她是葉驚霜……她就是葉驚霜!!!”
哢吧!
“啊!!!”
羅鎮邪眼淚都掉下來了:
“為什麽我都說了她是葉驚霜,你還掰我手指頭?”
“沒收住。”
江然笑了笑:
“反正斷了這麽多了,你也不用過分在意這一時長短。
“我再問你,為何先前說她不是?”
“因為不想讓她進紅楓山莊!”
羅鎮邪大聲說道:
“齊開已經將紅楓山莊裏貴重之物全都搬空,今次尚且還有碎金刀要送來此地。
“若是此時離去,不僅僅碎金刀會失之交臂,葉驚霜發現紅楓山莊已空……豈能輕饒我等?
“所以……哪怕胡攪蠻纏,也不能讓她踏足紅楓山莊半步!
“最好是將她身份混淆,暫且知難而退。
“再散播傳言,說有人冒充葉家遺孤,和流雲劍派青鬆劍派沆瀣一氣,圖謀葉家祖產……
“攪渾這一池水,方才有機會渾水摸魚!”
“好大的膽子!”
黃軒臉色一沉。
今天這事,若是按照他們的劇本來演,無法自證的情況下,隻能彼此僵持。
莫亭生的出現,說不得還會讓他們反被淋上一頭髒水。
一旦情況被動,便隻能暫且退走,尋求人證物證,再來將這群人趕走。
可這個的關頭,如果再被人抹黑。
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畢竟如今紅楓山莊因為一把碎金刀,正是多事之秋。
若是有心人從中做一些小動作,哪怕不至於危及性命,也確實會如同羅鎮邪所說,會將這一池子水盡數攪渾。
等他們一一收拾幹淨,千流山莊還不定躲到何處去了。
“不錯不錯。”
江然點了點頭:
“心計可以,隻可惜,君子可欺以其方,在下卻不是君子。
“江湖哪怕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可這人情世故,也是跟人講的,你們這種披著人皮的畜生,不算在其內!”
他這話說完之後,轉而看向了那群烏合之眾:
“諸位是打算留在這紅楓山莊做客?還是就此滾下山去?
“可自行決斷!”
羅鎮邪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今天這事情總是難免傳揚出去。
再留下來,除了給自己找不痛快之外,實在是沒有任何益處。
而且,這江然殺人如麻,狠辣非常。
千流山莊齊開直接被他用莫亭生的屍身砸死在了紅楓山莊的影背牆上,誰還敢留下?
就不怕成了一副掛畫?
當即紛紛要走。
卻聽江然又是冷哼了一聲:
“旁人可以走,千流山莊之人盡數留下,誰敢多走一步,小心自己的性命!”
此言一出,其他人步子更快。
唯有千流山莊的人,再也不敢動彈。
其實江然也不可能分清楚千流山莊的人究竟有哪些。
不過這詐唬一下,到底還是能夠留下大多數。
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遠遠傳來:
“天陽鏢局總鏢頭程天陽,前來拜會紅楓山莊!!”
此言一出,原本要走的一行人,忽然就頓住了腳步。
緊跟著加快速度,直奔那聲音來處而去。
江然眉頭微蹙,隨手捏死了手裏這位乾坤一定。
一甩手扔到了一旁,對黃軒說道:
“黃兄,煩請流雲劍派的諸位,幫忙看管一下這些千流山莊之人。”
黃軒當即點頭:
“放心交給咱們就是!”
江然則看了第一眼葉驚霜:
“咱們也過去。”
天陽鏢局既然到了,這幫原本要走的人,自然不介意走之前再跟他們動一次手。
非要說的話,這程天陽來的太不湊巧。
哪怕再等一會也行啊?
而且……程天陽,這什麽名字?
一點都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