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到這千流山莊就是為了幫葉驚霜的。
沒想到這齊成竟然還結識了丁鋒,這顯然是一場意外收獲。
潑天的富貴到了跟前,江然自然沒有拱手送出的道理。
捏著丁鋒的後脖頸,就跟抓小雞仔一樣的給他拎了回來。
丁鋒大怒:
“你……豈有此理,你放開我!
“這,這成何體統?”
江然聽他呱噪,便點了他的啞穴,扔在了地上。
齊功趕緊讓人將這人給看管起來,不讓江然多費心思。
丁鋒探望四周,氣的直哼哼,偏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齊功則繼續邀請江然他們進千流山莊。
雖然齊成做的事情從未對齊功說過,可齊功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一路領著江然一行,來到了莊內深處的一座院子裏:
“他將紅楓山莊弄來的東西,全都放在了這裏,院子裏多是一些大件,屋子裏也有很多……”
打開院門,眾人拾步進去。
果不其然,院子裏放了很多東西,不過大多都是一些古木家具,以及金銀雕塑。
葉驚霜目光在這些東西上一一掃過,不經意間便紅了眼圈。
“怎麽了?”
江然察覺她情緒有異,便低聲問道。
葉驚霜伸手摸了摸一側的一根玉柱,上麵有兩排劃痕,一路往上。
她指著當中一列說道:
“這邊是我……那個是妹妹的。”
江然呆了呆,這才反應過來,這多半是給她們姐妹兩個記錄身高的。
心中一時感慨,這紅楓葉家果然是家大業大。
這麽好的玉柱,竟然這麽隨便的在上麵亂畫亂刻……
隻是這麽感慨的時候也明白,這對葉驚霜來說,是有著不同感受的。
當年小心為她們刻下這些劃痕,慶賀她們又長高了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一路走過,葉驚霜時而便跟江然講述一下這些東西都是什麽,又是如何來的。
隻不過,真正有記憶的,卻沒有太多。
更有不少記憶中存在,卻沒有在這院子裏看到的。
詢問齊功,知道紅楓山莊不僅僅隻是千流山莊一家在搬。
還有很多人在這當中分一杯羹。
比如說羅鎮邪……他得到的好處可就不少。
否則的話,也不會跟少莊主沆瀣一氣。
外麵的東西大概的看了一圈之後,打開房門,各個房間之中放著的多是精巧珍惜之物。
既有綾羅綢緞,也有珍珠瑪瑙,還有各種珍貴擺件。
葉驚霜在這些東西上並沒有過多駐足,隻是取走了一對玉玨。
其後便看向了不遠處的兩個大箱子。
裏麵放著的全都是書冊秘籍。
葉驚霜眉頭緊鎖,將其一本本取出查看,片刻之後,拿出了一卷交給了江然。
江然低頭一瞅,書麵之上寫著四個大字:天乾九步!
“這是……”
江然臉色一變。
“葉家密室我未曾來得及查看,不過既然在這裏看到了這卷秘籍,便說明密室已經破了。
“而且,不是那些人動的手,而是千流山莊。”
葉驚霜輕輕搖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心頭的這股思緒究竟從何而起。
過去紅楓山莊風光之時,處處皆是好友,哪裏都是好人。
遭逢大難之後,這些人不僅僅不考慮給紅楓山莊報仇,隻恨不能將這根基都徹底挖幹淨了才好。
江然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找找吧,葉家絕學,卻不能這般流落在外。”
“恩。”
葉驚霜點了點頭,跟江然一起翻找了起來。
這些東西顯然也是剛剛送來沒多長時間,齊成都沒來記得分門別類的整理。
更別說修煉了。
片刻之後,江然他們便已經整理出了一大批武功秘籍。
皆是葉家傳承所學。
葉驚霜一一清點,最後輕輕搖頭:
“還少了一門【楓葉十三劍】……
“估摸著是被旁人拿走了。”
這就很難找了……
千流山莊占據先機,先一步來到了紅楓山莊,還有人能夠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偷走這門劍法。
如今肯定不會留在紅楓山莊附近。
而是找地方閉關練劍。
想要找到他,除非此人施展這劍法於江湖上闖**名聲,否則的話,人海茫茫,幾乎就不用想了。
好在葉驚霜倒是能夠想得開:
“江大哥也莫要為此憂心。
“我其實並不是吝嗇一門劍法,若是其人修成,願意匡扶江湖俠義,那自然是好的。
“便算是送給了他,又有何妨?
“唯一擔心的便是他仗著這劍法,為非作歹,禍害人。
“真要是這樣的話,那不管天涯海角,也終究是得找到此人,廢了他的武功。”
“行。”
江然點了點頭:“若當真有朝一日,咱們聽到傳言,有人以這‘楓葉十三劍’殺害無辜,我便陪你一行。”
“好。”
葉驚霜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讓齊功取來了一個包袱皮,將這些秘籍全都收了進去,打包背上:
“其他的東西搬來運去,實在太過麻煩。而且,我不會留在紅楓山莊,這些東西放在那裏,也難免被人覬覦,便留在這裏算了。
“這些秘籍,我卻得帶走。”
江然則讓齊功取來了大把大把的銀票。
雖然沒有百萬兩那麽誇張,卻也有數萬兩之巨,這是目前千流山莊能夠拿出來的全部了。
江然把這些銀票交給了葉驚霜:
“先花著,不夠了再來要。”
齊功連連點頭:
“大小姐若是沒錢了,隨時可來千流山莊取。”
葉驚霜笑了笑,沒有接茬,而是對江然說道:
“我們走吧。”
“走。”
在千流山莊要做的事情,全都做了。
該殺的人也殺了。
確實是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了。
走出千流山莊大門,回頭看了一眼這莊子,本來它可能是要被付之一炬的。
可齊功的出現,到底是讓事情發生了轉機。
江然也不想將事情徹底做絕,這對葉驚霜來說也未必是什麽好事。
如今這樣,倒也算是可以接受了。
當即一行人折返紅楓山莊,洛青衣又充當了拎東西的角色,隻不過每一次拎的,都是人……
之前是莫亭生,這次是丁鋒,還有一大包秘籍。
一路往回,翻山越嶺,江然卻忍不住看了時邈兩眼。
發現此時她眸子裏已經不見了血色。
看上去,跟平日裏一般無二。
回想方才她跟丁鋒那一戰,江然的心頭其實是有些猶疑的。
之前江然抽空找葉驚霜打聽了一下這丁鋒的來曆。
知道此人出道江湖二十餘年。
憑借這一手喪魂奪命劍,打下了赫赫凶名,算是極負盛名的魔道中人。
他的喪魂奪命劍別出機杼,內功應該也有出奇之處。
一旦出手,無往不利,有一擊必殺之能。
至少就葉驚霜聽到的傳聞來看,似乎至今為止除了時邈之外,從未有人能夠正麵接他的喪魂劍。
可偏偏今天時邈不僅接了,而且遊刃有餘,與之互拚內力劍氣,也未曾落絲毫下風。
這不僅僅是因為時邈本身武功極高。
起到關鍵作用的,或許是那一抹血色。
而這抹血色,卻又跟釋平章牽扯上了關係。
這就讓江然有些擔心時邈此時的狀態。
“你看什麽?”
時邈總算是被江然看的有些不耐煩了。
麵色冷肅,眸子裏鋒芒迫人。
“看你……你感覺怎麽樣了?”
江然問。
“一切都好。”
時邈的聲音很冷:
“我應該沒事。”
她的話是存疑的,但是語氣是斬釘截鐵的。
江然一時之間都不確定她這話到底是發自肺腑,還是隨口應付。
葉驚霜則插口說道:
“不可大意……釋平章號稱心魔,你的武功,唯心唯劍,心境尤為關鍵,隻恐為其所趁。”
“葉師姐,那我該怎麽辦?”
時邈看向葉驚霜的時候,情緒總算是有了變化。
葉驚霜沉吟了一下之後,忽然看向了江然:
“說起來,江大哥你和時邈……算不算是同出一門?”
“啊?”
江然一愣。
時邈也有點蒙圈,身上寒意更重。
腦袋瓜子裏估計已經開始鳴金交兵,打的不可開交,卻偏生沒個勝負論定,眼瞅著就要冒煙。
“你想啊……你修煉的是造化正心經。
“造化正心經是昔年正心宗的絕學。
“而正心宗化整為零,散播天下,丹陽劍派正是其中之一。
“當然,道一宗也是。
“他們本就是同氣連枝……
“你跟時邈就算不算同門,也算是淵源極深才對。
“因為你們所學傳承的根本,都在正心宗。”
江然對這一點實在是不能反駁。
時邈腦子裏的一場爭鬥總算是分出了勝負。
她看向了江然:
“你練的是造化正心經?”
她說這話的時候,身上冷的可以凍死人。
可見她到底是有多麽驚訝。
不僅僅是她,洛青衣和丁鋒同時悚然的看著江然。
好似是在看著一個怪物。
這世上怎麽還會有人修煉造化正心經?
而且……看他模樣,還練成了?
江然點了點頭:
“正是。”
這一點沒什麽可隱瞞的,這又不是什麽邪門功法,也沒有什麽人說過這武功別人不能練,隻能是正心宗的傳承可以修行。
畢竟就如今的情況來看,這些以正心宗正統來自我標榜的門派,都恨不能將這造化正心經從正心宗的傳承裏除名。
“那江大哥,待等回到了紅楓山莊之後,你運功幫她徹底查探一下吧。”
葉驚霜繼續說道:
“你們之間的傳承有著牽連,造化正心經又以正心為名,與此之間有著非比尋常威能。
“時邈劍心被殺氣所染,單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或許不算是一件壞事,反而讓她的劍法威力大增。
“可我擔心,若是長此以往,隻怕未來有禍。”
洛青衣也點了點頭:
“葉姑娘言之有理,尤其是殺氣還是從釋平章那傳來的。
“此人做心魔之前,還是瘋儒。
“不論是心魔,亦或者是瘋儒,對於心境而言,都絕不是什麽好詞。
“旁的倒也還好,就怕時姑娘常年受此影響,入了魔道……”
江然知道他們說的有道理,便看了看時邈:
“你意下如何?”
“好。”
時邈也很痛快。
“那行,回去之後去找蘇長老說明一下,我們試試看,能不能查出些什麽玄虛。”
丁鋒見他們說完了,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你學的當真是造化正心經?
“難道你已經練到第六重了?”
葉驚霜看了江然一眼,見他沒有異議,便輕笑一聲:
“你太小看江大哥了,他已經將這門神功修至第八重!”
“什麽!?”
丁鋒隻覺得頭皮發麻:
“這不可能!
“這……怎麽可能?”
第一個‘這不可能’還斬釘截鐵,然而想到江然所展現出來的手段,卻又覺得這還真的有可能。
一時之間他兩眼空洞,隻覺得自己栽的不冤。
這是遇到一群妖孽啊。
看看這幾個人……
一個將造化正心經修煉到了第八重的妖孽。
一個劍法高明,唯心唯劍,單就以劍法而論,更在自己之上的時邈。
還有一個流雲劍派,將流雲劍法練到了‘自生雲霞’的奇才。
最差的便是洛青衣了。
可縱然是此人,單打獨鬥之下,千流山莊四大高手估計也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
落到他們手裏,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
轉眼之間眾人便已經重返紅楓山莊。
剛到門前,就見到紅楓山莊這邊又有來客。
葉驚霜當即認出:
“是水月劍派!”
“還真就是五派齊聚。”
江然笑了笑,環顧周遭,若有所思。
就見傅承恩一路自門內跑出來,看到江然一行,連忙說道:
“江兄,葉師妹,你們總算是回來了。
“水月劍派的同道已經來了,這一次是柔水劍阮玉青前輩率領。
“可是在抵達紅楓山莊之前,他們遇到了釋平章……”
“什麽?”
葉驚霜吃了一驚:
“阮前輩他們怎麽樣了?”
“阮前輩身受重傷,弟子也死傷了數人。
“不過,釋平章手中無琴,到底是被阮前輩驚退了……隻是現在,她被殺氣所染,已經快要壓製不住了。”
葉驚霜恍然大悟,看了江然一眼。
“快走!”
江然也不猶豫。
救人如救火,雖然被這殺氣所染之人不會死,但是一旦此人壓製不住,那死的可是別人。
傅承恩又前頭領路,轉眼之間一行人便已經來到了一處院落。
其他四派弟子全都在院子裏聚集。
有的盤膝而坐,有的正在給幾個水月劍派的人傳送內力,保證她們心境澄淨。
門前則有兩個姑娘守護,也是滿臉急躁的看向了門內。
黃軒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傅承恩,連忙喊道:
“江兄!江兄來了嗎?”
“來了。”
聽到江然的聲音,眾人趕緊分開路徑,讓江然踏步上前。
黃軒這才開口對那門前的兩個姑娘說道:
“快點讓開,救命的來了。”
兩個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看向了江然:
“怎……怎麽是個男子?”
江然一愣:“男子又怎麽了?”
“我家師叔……可從未讓男子踏入過閨房。”
一個姑娘看了黃軒一眼:
“這……這可如何是好?”
黃軒差點氣笑了:
“不讓踏入閨房?那你就將你師叔請出來啊!
“再不然,就任憑她殺氣入心,大開殺戒!
“鹿死誰手,各憑本事?”
“五大劍派之中,就你水月劍派麻煩。”
淩不易的聲音從另外一側傳來:
“平日裏也就算了,如今事關生死,還在這磨磨唧唧,有完沒完?”
兩個姑娘聞言,眼眶有些發紅。
對視了一眼之後,還是退開了一步,對江然說道:
“這位公子,勞煩您了,一定要救救阮師叔。”
“……這是自然。”
江然到了這會也不太明白這水月劍派到底是個什麽作風。
江湖兒女素來不拘小節,自己初見葉驚霜的時候,就曾經為她上藥。
水月劍派堂堂‘五劍’之一,生死當前,竟然還在考慮這些有的沒的?
這好似,不太符合情理。
不過這會也顧不上多想,江然隨手推開房門,踏步入內,就見床榻之上蘇婉儀正伸手按在一個看上去隻有二十多歲的女子後背。
她容貌秀美,卻隱隱帶著三分淩厲。
如今衣衫淩亂,發絲鬆散,汗珠從臉上緩緩流淌下來,自鎖骨入懷,引人遐思。
江然卻隻是掃了一眼,便不再多看,腳下步子一轉,身形就已經到了此人跟前。
探指一點,正心指正要落在阮玉青的眉心之上。
這女子卻猛然睜開了雙眼。
一股罡氣驟然擴散,身後蘇婉儀悶哼一聲,被這內力彈開。
緊跟著就見阮玉青兩指一起,嗡的一聲,直取江然眉心。
江然眉頭微蹙,隻能暫且散去正心指,微微一側頭,讓開這劍氣鋒芒,正要探手去抓此人手腕,卻發現,她這劍氣……竟然並未就此散去,而是一圈一繞,直接纏向了江然的脖頸。
“這劍氣會拐彎?”
江然吃了一驚。
心訣一轉,護身法相轟然而起。
劍氣跟這護身法相一觸,頓時一震。
阮玉青身形晃了晃,便探手一拍,自床榻之上飛身而起,似乎察覺到江然不好惹,竟然直接奔著房門衝去。
江然一甩袖子,就聽哐當一聲響。
大門轟然關閉,將門外兩個姑娘都給嚇了一跳。
一時之間,麵麵相覷。
“關門了……
“他關門了!”
“他為什麽要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