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宮一行倒也還算不錯。
前前後後也就用了一宿的功夫,帶走了三顆人頭。
至於鬼王宮裏死的那幾個叛徒。
就留給無間鬼王自己處理了。
鬼廚子,玉王爺,還有那泉老七……他們都是鬼王宮的人。
而鬼王宮因為過於神秘,江湖上除了聽到個名字之外,具體是什麽人做了什麽事情,根本沒有人知道。
他們不曾為惡江湖,自然也就沒有懸賞在身上。
江然甚至找了一下執劍司的手冊,也沒有發現鬼廚子等人榜上有名。
便隻好放棄了。
也沒用無間鬼王多送,一行人離開了無間鎮,往外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了正坐在樹下拿著樹枝於地上寫寫畫畫的大先生。
看到幾個人之後,大先生趕緊扔下了樹枝,拍了拍手掌說道:
“幾位出來了啊!?
“便知道,就算是無間鎮,也絕不可能困住諸位的。”
“……”
江然瞥了一眼這老頭:
“大先生是在看到無間鎮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嗎?”
“這個……哈哈哈,略有耳聞,略有耳聞啊。
“隻是這無間鬼王可不是個好打交道的,江少俠武功蓋世,自然是來去自如。
“老夫若是進去了,隻怕就不好出來了。
“回頭無間鬼王說要找一個人,在這無間鎮內出書立傳,老朽可就被動了。”
他說到這裏,忽然看向了江然阮玉青他們手裏的人頭。
微微一愣:
“咦,諸葛明玉?碧塵子……這個是誰?頂著的竟然是江少俠的臉?”
“無量生。”
江然隨口說道。
“原來是他。”
大先生恍然大悟:“怪不得這易容術,這般出神入化。天底下能夠這般惟妙惟肖的手段,可不多見啊。”
江然點了點頭,忽然笑道:
“說起來,大先生眼界非凡,見多識廣。
“可知道這世上是否有武功,可以讓一個女人變做男子?”
厲天心當即瞥了江然一眼。
大先生則是一愣:
“江少俠說的是異形換骨一類的功夫嗎?
“這功夫自然是有的,不過多是不能長持。
“畢竟,這就跟縮骨功之類的功夫相差不多,都是通過內力圈揉改變骨骼,時間長了會受到難以逆轉的損傷。
“一日之間至少也得有一次兩次的解脫才行。
“不過據老夫所知,這類功夫還是有不少的。
“遠的不說,這無量生當年偽裝成了一代大家東方千淑,所用的正是這一類手段。
“當然,也不是說真的就男的變成女的,無非就是容貌體型變化,內在該是男子還是男子,該是女子,還是女子……
“至於說徹底改變的話,當有昔年魔教的十八天魔錄一冊,可以讓人從男變女。”
“原來如此。”
江然點了點頭:
“多謝大先生給我解惑……此地不是久留之所,咱們先走吧。”
“好。”
大先生點了點頭,摸了摸胡子跟在了江然一行人的身後,一邊走一邊問道:
“諸位進了這無間鎮內,可曾遇到了什麽事情?
“這三個應該不是鬼王宮的人吧,他們消失於江湖多年……近日來無心鬼府屢有妖魔鬼怪現身,他們與之也是一道?
“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鬼王宮?”
這老頭絮絮叨叨,嘴巴碎的厲害,什麽都想知道,什麽都想問。
江然笑了笑:
“若是大先生方才跟著咱們進了無間鎮,一切你也就清楚了。
“如今,鬼王宮的事情,還是莫要外傳的好。”
“這……”
大先生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眾人往前二三裏,身後便忽然起了迷霧。
回頭去看,雲霧滾動好似海浪蔓延,正到了他們的跟前,方才戛然而止。
江然看了兩眼,若有所思。
若是爛賭鬼在身邊的話,倒是能夠問問這迷霧是不是鬼王宮那邊搞出來的。
不過爛賭鬼被他留在了鬼王宮內,如今卻是無人解惑了。
但是想來應該大差不差,這迷霧古怪,不像是自然而成。
先前來的時候沒有,多半是因為柳小娥想要吸引江然他們踏足無間鎮,故意將這迷霧收了起來。
現在內憂已除,外患自行離去,這迷霧也就起來了,將這鬼王宮徹底籠罩覆蓋,免得被人察覺痕跡。
江然很快收回目光,眼看東方即將破曉,便提議稍微休息一下。
這一天晚上折折騰騰的,又是打架,又是賭錢的,稍微歇息一下,吃點東西再走。
洛青衣聞言,當即手腳麻利的開始準備了起來。
阮玉青看了兩眼,發現沒什麽能幫上忙的,就坐在一邊盤膝打坐。
江然則看了看厲天心:
“厲兄,咱們一起去尿尿吧。”
“???”
厲天心瞪大了眼睛看著江然:
“幹嘛?”
“尿尿啊。”
江然說道:“你平時不尿嗎?”
“……”
厲天心看了江然半晌,這才咬牙說道:
“我平日裏,不習慣和旁人一起尿尿。”
“哦。”
江然笑著說道:“沒關係,總有第一次的,咱倆一起去,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尿尿要什麽照應?不去……”
厲天心緊了緊握著刀的手,警惕的看著江然,生怕江然硬要抓著他去。
江然則是一笑:
“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你可別後悔啊。”
“我後悔什麽……”
厲天心感覺江然莫名其妙,誰要跟你一起去尿尿?
江然笑了笑,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我去我去,等等老夫!”
大先生嘩啦一下跳了起來,跟在了江然的身後。
厲天心看著他們的背影,一時之間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阮玉青瞥了他一眼:
“厲兄,你怎麽了?”
“我……”
厲天心搖了搖頭:“我沒事。”
“看你神思不屬,好像是有什麽大秘密被人發現了一樣。”
厲天心幹笑了兩聲:
“我……我能有什麽秘密?”
“江少俠可是說過的,厲兄身份來曆極為神秘,而且好像和魔教還有些仇怨。”
阮玉青笑著說道:
“如今卻說自己沒有秘密?屬實是難以取信於人啊。
“不過厲兄若是不願意說,那我不問了就是。”
“……”
厲天心長長的出了口氣。
抬眸看向那破曉的東方,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在這鬼王宮外並未停留太久,吃了點東西,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後,眾人重新啟程。
鬼王宮終究隻是一個插曲。
自這離開之後,眾人雖然偶爾交流了兩句,便也沒有多說。
不過對於江然最後在那牆壁上領悟了什麽刀法……大家也都是很好奇的。
這一點就算是厲天心也不例外。
隻是江然不說,他們也沒有多問。
此後繼續往西,行徑一片湖泊的時候,江然忽然看向了厲天心:
“厲兄,你看這湖水好生清澈啊。”
“……是啊。”
厲天心點了點頭:“所以呢?”
“要不洗個澡?”
江然笑道:“就勞阮姑娘幫咱們把把風,咱們幾個臭男人一起下去活動活動。”
厲天心頓時瞪大了眼睛:
“休想!”
“我看行。”
阮玉青卻點了點頭:
“你們確實是應該下去好好洗洗,都快發黴了。”
“是吧。”
江然很是讚同:“不過厲兄,你為什麽不願意啊?是天生畏水,還是不會遊泳?該不會是羞於我等麵前寬衣解帶吧?都是男人,怕什麽?”
“……”
厲天心眯著眼睛看著江然:
“你們要洗就洗,少說廢話,反正我不下水。”
“那就算了。”
江然撇了撇嘴,不以為意。
也沒有再提下水洗澡這件事情。
讓原本頗為期待的洛青衣好生失望。
往前再走半日,便已經來到了一處小縣城。
江然也沒著急去縣衙兌換獎勵,就先找了一家客棧。
“這樣,開三個房間。
“我和厲兄一個房間,青衣你就和大先生同睡一間。
“阮姑娘自己一個房間,諸位意下如何?”
江然站在櫃台前,跟眾人提議。
“我不習慣與人同睡。”
厲天心立刻說道:“我自己出錢,單開一間。”
江然一笑:
“你這夥食費尚且還欠著我呢。
“如今還有錢?”
“住一晚的餘錢還是有的!我又不是身無分文!”
厲天心哼了一聲:“掌櫃的,給我單開一間!”
“這,實在不湊巧。”
掌櫃的連忙說道:“小店今日客滿,隻剩下了三間房……您看這……”
“……”
厲天心頓時糾結:“牛棚馬圈可還有缺?”
“那又不是人睡覺的地方,客官您這是何苦呢?”
掌櫃的哭笑不得。
阮玉青,洛青衣等人也看著厲天心,表情都有些古怪。
這一天走過來,江然就古裏古怪的。
平日裏從來不拉著厲天心一起去尿尿,今天一早就拉著去了,平日裏也從未提過要洗澡什麽的,今天就要一起洗……
如今到了住店的環節了,過去江然也都給厲天心單開一房。
認為這人性格有些孤僻,不願意跟人同住也屬正常。
可今天偏偏就要跟厲天心同處一室……
阮玉青的目光在江然和厲天心身上來回挪動,腦子裏又不知道開始上演什麽小電影了。
厲天心眼見如此,便隻好歎了口氣:
“行,那我就跟他一間。”
“說得好像你做了多大犧牲一樣。”
江然瞥了他一眼:
“晚上睡覺的時候,磨牙放屁打呼嚕嗎?我也好早做準備。”
“你才磨牙放屁打呼嚕!”
厲天心大怒。
江然一笑,也未曾跟他計較,一行人就在小二的帶領下,上了二樓客房。
房間分配好之後,江然又叫住了小二哥:
“勞煩你幫我取筆墨紙硯。”
“是。”
小二哥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厲天心古怪的看了江然一眼:
“你……忽然之間要寫什麽?”
“沒什麽,隻是想要陶冶情操。”
江然來到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就開始胡謅:
“鬼王宮內見到那諸葛明玉,我心頭受到觸動不小。
“他一個邪魔外道都上下求索,學無止境。
“我等身為江湖正道,豈能這般空虛度日,回頭成為了一方大俠,威震江湖,結果寫個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這豈非貽笑大方?”
“我聽你胡謅……”
厲天心哼了一聲。
江然則看了看床榻:
“這床不小,你喜歡睡在裏麵還是睡在外麵?”
“我……我喜歡睡在地上!”
“那不行。”
江然搖了搖頭:
“這傳出去好說不好聽的,你我多次經曆風雨,算不上什麽知根知底的朋友吧,卻也是一場交情。
“結果我睡**你睡地上?傳將出去,別人怎麽看我江然?
“恩,對了,方才我還讓小二哥打了一桶水。
“一會你洗個澡吧,這天氣炎熱,縱然是有內功護體,也難免生出一些古怪味道。
“今夜同塌而眠,你總不至於讓我鼻子遭罪吧?”
“……你,你怎麽這麽多事?”
說話之間,房門便已經被人敲響:
“客官,您要的熱水來了。”
“好。”
江然答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打開房門:
“有勞諸位了。”
“不敢當,不敢當。”
結果跑趟的小二連連搖頭,表示不敢。
然後魚貫而入,把熱水倒進了水桶裏,又有小二哥送來了文房四寶,江然接過來放在了桌子上。
待等這幫人出去之後,厲天心便抱著自己的刀:
“今天晚上吃的多了,我下去消消食。”
說話間便要跳窗逃走。
結果身體都跳出去一半了,就感覺後脖頸子一緊,整個人就被江然給提溜了回來。
隨手往地上一放:
“一說洗澡你就跑,你我都是男人,你到底在怕什麽?
“還是說,你其實是個姑娘?”
“你眼睛瞎了嗎?”
厲天心狠狠地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一笑:
“我眼睛沒瞎,可你做的事情,屬實古怪……實在是難以不叫人多想。
“你要說自己是個男子的話,那你怕什麽?
“澡盆就在這裏……自己看著辦吧。”
厲天心抬頭看向江然,四目相對,半晌之後,他狠狠咬了咬牙:
“好,我洗!!”
說話之間,便要伸手解衣服,一邊還死死盯著江然。
似乎是試圖用勇氣擊敗他。
結果發現,江然的眼珠子瞪得比自己還大,一時大怒:
“轉過去!我不習慣被人看著。”
“總會習慣的。”
“至少不是現在!”
“行行行。”
江然搖了搖頭,來到桌子前坐下,倒了點茶水研墨。
再回頭就見厲天心背對著自己,上衣已經脫了。
江然咧嘴一笑:
“厲兄,你這身段不錯啊。”
“關你屁事!你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說的那麽一本正經,說起來,厲兄你臉色雖然蠟黃的,但是這身上……真白啊。”
“放屁!”
說完之後,撲通一聲,直接跳進了浴桶之中。
水花噴濺,差點灑在江然頭上。
“褲子都不脫?”
“你那麽看著,誰能脫的下來?”
“隨你。”
江然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然後就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
“你在寫什麽?”
厲天心回頭看了江然一眼,隨口問道。
“你的名字。”
江然頭也不抬,也是隨口回答。
“……你寫我名字作甚?”
厲天心卻臉色大變。
“沒什麽,就是感覺你這名字,好像很有意思……你看啊。
“厲天心,厲,淩厲,厲害,讀音相同的也有不少。
“天的話,頭頂青天的天,也可能是一天兩天的天,後者的話,可做日講,一日兩日……
“我要是取一個站立的立字,再加上一個日字,最後合上這個心字。
“這三個字合在一處,竟然是一個‘意’字。
“你說,有沒有趣?”
江然說到此處,回頭看向了浴盆之中的厲天心,笑著說道:
“我認識一個人,名字裏,就有這個字。”
“……什麽人?”
厲天心縮在一盆之內,一邊說話一邊咕嚕泡泡,聲音沉悶。
“算是我的……小姨子吧。”
江然歎了口氣:
“可惜啊,我也不知道那婚事到底是真是假……
“你要是見到她了,多半就會出手了。
“因為,她很有可能是個魔教妖人。
“結果你的名字組合起來正好是她名字裏的一個字,你說,這是不是很有緣分?”
“……有,確實很有緣分。”
厲天心深吸了口氣,看向了江然。
江然也看著他。
四目相對,厲天心正要說話,就聽江然笑道:
“這個人啊,會魔教的手段,能讓人看到她想要讓人看到的。
“眼見未必是真,耳聽更是虛言。
“有時候你覺得自己打了她一頓,可能你打的隻是空氣。
“她會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被她所迷惑的人,笑彎了腰,笑岔了氣。
“戲謔人心,本就是魔教的拿手好戲,對不對?”
“恩,你說的沒錯。”
厲天心閉上了眼睛,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
江然則輕笑一聲,站起身來,走到了浴桶跟前:
“所以,我如今所見,究竟是真是假?”
“你有造化正心經,難道還不能分辨真假虛實?”
“造化正心經隻是一門武功,行走江湖至今我越發明白,這江湖上總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是武功便會有破綻,有竅門。
“這世上沒有顛之不破的武功……誰知道,誰的手段更加高明?自以為的得逞,也可能隻是一個全新的陷阱。
“你說對嗎?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