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
劉師爺看江然接過了銀票之後,便是神思不屬,好似另有心事一般,禁不住開口喚了一聲。
江然這才如夢初醒,連忙笑道:
“啊,多謝劉師爺。”
“哪裏哪裏。”
劉師爺看他笑的這般開懷,也有些意外。
他做這師爺,可是見過不少的捉刀人,哪怕再怎麽為了錢財,待等將這銀子奉上的時候,對方也會顯得風輕雲淡。
突出的就是一個,我為民除害,你這銀兩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再不然就是,我是江湖大俠,錢財與我如浮雲糞土。
倒是第一次見到,看到銀子這般眉開眼笑的。
然後就發現,對方不僅僅是眉開眼笑,而且還當場分贓。
就見他扒拉著銀票,抽出來好幾張遞給了葉驚霜:
“葉姑娘這一路辛苦,這些銀票你拿著。”
畢竟沒有葉驚霜,就沒有張東玄和道真找上門來,就這件事情而言,葉驚霜功不可沒。
葉驚霜則是連忙推拒:
“江公子,你這是做什麽……”
“聽我的,你拿著,這麽多我自己也花不了。”
江然說道:
“如今咱們已經到了蒼州府,此後便要分開各行其是。
“你一個姑娘家,身上總得有點錢財,行事才能方便。”
聽到江然這麽說,葉驚霜微微沉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歎了口氣,將這錢收了下來。
分完了錢之後,江然和葉驚霜便跟劉師爺告辭。
衙門口,江然看了葉驚霜一眼:
“葉姑娘,我再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
葉驚霜微微搖頭,看了江然一眼:
“此行多虧了江公子,否則的話,葉驚霜絕對沒有性命抵達這蒼州府。
“如今既已身在此地,再不敢耽擱公子大事。
“我……我這便告辭了。”
江然微微點頭,想了一下,又從自己的包袱裏拿了一些傷藥出來,交給了葉驚霜:
“行走江湖,身上總是得帶點這類的東西,才能有備無患。
“此一別再見不知何日,這些便算是臨別贈禮。”
言說至此,他又想了一下:
“說起來,還沒有問過,你家中那位世交是哪位前輩?
“待等我這事情處理完了之後,也好知道去何處找你。”
“啊?”
葉驚霜猛然抬頭,眸子裏隱隱泛起驚喜之色。
但是很快便已經搖了搖頭:
“這……豈敢再麻煩江公子?”
江然頓時搖頭:
“這算什麽麻煩?”
這話是出自真心……無心鬼府隨便來兩個,就是兩個月的壽命。
除了張東玄和那道真之外,誰知道還有多少人從無心鬼府溜了出來。
這些妖魔鬼怪,別人避之唯恐不及,江然卻是不忍放手的。
葉驚霜跟他們有滅門大仇,必有一番糾葛,待等救出了老酒鬼之後,將他安頓好了,他還得繼續追這件事。
當然,飛雲寨也不能放過……他放了青衣,總得讓他有些作用才是。
江然忽然就感覺,自己好像還挺忙的。
葉驚霜哪裏知道江然心頭所想,隻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心頭更是感動,她輕咬下唇定了定心思:
“江公子俠義為懷……但這件事情,我,我再也不能麻煩你了。
“此中凶險難料,你已經為我冒險一場,恩重如山,無以為報。
“又豈能……再累的公子身陷險境?
“江公子,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我就此別過。
“他日,他日若是驚霜不死,再報公子大恩!”
說完之後,身形一起,嗖的一聲便已經上了房,腳尖連點,轉眼不知所蹤。
“誒?”
續命丹跑了!!
不對,是續命丹的藥引子跑了!
江然一時莫名其妙,辭行就辭行,你跑什麽啊?
當即連忙就要去追……可不等邁步,就聽一個聲音從衙門口傳來:
“江少俠,江少俠!”
回頭一瞅,就見劉師爺急急忙忙的從府衙之內趕出來。
看到江然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還好少俠沒走遠。”
“劉師爺還有吩咐?”
江然有些心急,想去追葉驚霜。
“不敢不敢。”
劉師爺緩了兩口氣,這才從懷中拿出了一塊牌子:
“隻是想要送給少俠一塊令牌。”
“啊?”
江然將這令牌接了過來。
這令牌不算太大,正麵寫著一個‘令’字,背麵則寫著‘捉刀’二字:
“這是?”
“捉刀令!”
劉師爺輕聲說道:
“此物算是一個憑證,今後少俠若是拿了什麽賊寇,通緝犯,持此令不管是縣衙還是府衙。
“都有先給賞銀,後驗真身之權。
“其次,持此令可出入衙門,翻閱這些年來,發下的海捕文書,以及相關案宗。”
“哦?”
江然吃了一驚:
“過去怎麽沒聽說還有這好東西?”
“哈哈哈。”
劉師爺笑著說道:
“江少俠有所不知,這還是個新鮮玩意,朝廷尚未正式下旨,如今不過是一次嚐試,給出的令牌也是寥寥無幾。
“少俠武功蓋世,我這才動了心思。”
“原來如此……那不知道持此令,我需要做些什麽?”
江然看了劉師爺一眼。
劉師爺解釋道:
“此令旨在幫助有識之士追捕江湖上的在逃案犯,隻有便宜之權,絕無強加之責。
“更不算公門中人,少俠盡管放心就是。”
江然聽完之後,心中微微一動。
感覺這捉刀令有些耐人尋味。
多少有點‘師夷之長技以製夷’的味道,換言之,便是以江湖人製江湖。
如今江湖紛亂,很多在逃的通緝犯都是武功高強的江湖好手。
對付這些人,尋常捕快往往不夠看,派大軍圍剿又未免勞師動眾。
既如此,那就引江湖人對付江湖人。
而不入公門,沒有強加在身的責任。
也決定了這令牌的權限終究有限,就算是因此有些亂事,也不會鬧得不可收拾。
這朝廷裏想到這一出的人,算盤打的是叮當響啊。
至於說,會不會有人借此蒙事,坑朝廷的銀兩……
劉師爺剛才說得明白,至今為止發下來的令牌本就沒有幾塊。
料想各地發下的令牌也都有自己的標記。
真要有人借此蒙事,大不了海捕文書上再添一人就是。
不過這東西對江然來說,卻真有大用。
他這係統的局限性明擺著呢。
而江然自己最大的問題,便是眼界不夠,有些時候明明通緝犯就在眼前,他卻不認識。
有了這令牌,倒是沒事可以來府衙多看些案宗,多認認通緝犯,免得回頭相見不相識,白白浪費了一枚續命大丹。
想到此處,江然便是一笑:
“多謝劉師爺,那這塊捉刀令,我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