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輕輕晃了她兩下,長公主毫無反應,便趕緊拿手探脈。

繼而眉頭微蹙,沉聲說道:

“她傷勢危急,我先帶她回城。

“你們隨後趕來……我需要知道虎威關發生了什麽。”

“且慢!”

一個聲音傳來,江然回頭看去,就見赫然是長公主身邊那一直不曾開口之人。

此時這人身上也有傷,麵色蒼白。

江然一愣:

“你原來會說話。”

那人顧不上跟江然在這件事情上糾纏:

“你將信物給我……便是長公主送你的那枚玉蟬。

“我前往其他府城借兵。”

江然聞言也未曾猶豫,一甩手將那玉蟬扔給了他,然後說道:

“董兄,李兄,法慧大師,你們帶幾個好手跟著一起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董青城李修無還有法慧和尚三個人對視一眼,都知道這是江然不太信任這個人。

雖然此人是長公主的護衛,可江然畢竟對他了解有限,讓這三個人跟著,算是一重保險。

當即三個人點頭答應了一聲。

“那我呢?”

千鈞書院趙安生,以及崇山派的華鴻君同時開口。

“你們……你們帶著人回城啊,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要知道事情的經過……你們兩個不來,我跟誰打聽去?”

趙安生和華鴻君連連點頭。

江然撂下這話之後,也未曾再說什麽,帶著長公主就飛身而去。

她中的這一掌確實是有古怪。

掌力陰狠毒辣,若是不趕緊救治,隻怕會傷及性命。

如今這時辰是半點耽擱不得。

江然一路狂奔,不過片刻之間,錦陽府重新在望,隻是跟他離去那會相比,這會的錦陽府內就熱鬧了許多。

畢竟江然在唐家這頭鬧出的動靜實在是太大。

錦陽府府尹又不是個瞎子聾子,這麽大的動靜總得查看一下,哪怕安撫民心,也是必要之事。

江然於一處建築之上掃了一眼之後,略微猶豫,卻是朝著客棧去了。

身形自窗口進了房間,把長公主放在**,稍微猶豫了一下,便解開了她的衣襟……

這不是說給男人療傷就無所謂,給女人療傷就一定得扒衣服。

主要是江然得給她行針,這事換了是男子也得扒。

自身上取出針囊,江然下手飛快,一枚枚銀針便沿著掌印邊緣探入,這掌力雖然是烙印在肩頭,可當中的掌毒一直在源源不斷的朝著四肢蔓延,一旦叫這掌毒攻破心脈,長公主便要香消玉殞。

江然以銀針鎖穴,堵住了這毒氣蔓延之後,這才長公主攙扶起來。

飛身來到了她的身後,暗自提了一口造化正心經的內息,緩緩送入長公主體內。

他內功深厚,治病救人的時候更得拿捏輕重。

內力不能一口氣送進去,否則的話,人沒等救回來,先被他一掌打死了。

待等差不多了之後,內力這才循著經脈流轉,先是分出一縷穩住心脈,其後便從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入手,將這蔓延周身的掌毒一點點逼了回去。

就見長公主肩頭之上的掌印,從一開始的紫色,逐漸化為了漆黑之色。

掌印邊緣開始變淡,最終凝聚成了一個銅錢大小的一個包。

色澤深黑,更是劇痛無比。

長公主臉上全都是痛苦之色,汗水順著臉頰邊緣往下流淌。

眼睛也緩緩睜開:

“疼……好疼……你……你輕點……”

江然眉頭微蹙,雖然感覺這話聽著有點不對勁,卻也顧不上這麽許多了。

如今正是關鍵的時刻,容不得他分心半點:

“你忍忍……馬上就要了。”

隨著一口內力渡入體內,長公主的痛苦也達到了巔峰。

江然身形一晃,忽然自長公主背後起身,隨手取出一枚粗大的銀針戳入了那黑包之上,一收手,呲的一聲,漆黑的血液飛濺而出,將近三息方才停歇下來。

黑血已經轉紅,鮮血不再奔湧,而是順著那針眼往下流淌。

江然又從懷中取出了一塊白布,將這針上的黑血擦幹淨,再回頭看,長公主正低頭看著自己的肩頭,以及那個血洞。

似乎察覺到了江然的目光,便抬頭看了江然一眼。

江然順手將白布調轉了一下,用幹淨的一麵在她傷口上擦了一下:

“公主這可當真是命懸一線。

“今日若是來的人不是在下,隻怕不等到這錦陽府,你就該死了。”

“救命之恩,你是打算讓本宮以身相許?”

長公主的聲音還是很虛弱。

雖然掌毒去了,可是傷勢還在,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恢複的,隻是嘴上卻不饒人:

“隻是,本宮聽聞,你紅顏知己不少。

“若是做了駙馬……卻是不能這般拈花惹草。”

“公主還請自重。”

江然將那銀針放下:“你如今身體虛弱,還得好好休息一下。”

“現在叫本宮自重……方才解我衣服的時候,可不見你有半點猶豫。”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邊老老實實的躺了下來,輕聲開口:

“而且,這裏是什麽地方?

“官府的客房,可不是這個模樣……你將本公主帶來此處,孤男寡女,本宮又虛弱無力……你做什麽,本宮也反抗不得。

“你敢說……自己沒存了半點歪心思?”

江然聞言樂了:

“看你還有心情調笑於我,想來傷勢是大好了。”

之所以將長公主帶來客棧,而不是送去官府。

是因為現如今錦陽府太過熱鬧了。

長公主昏迷不醒,江然貿貿然帶著她過去,隻怕那些衙役還得跟他多起糾葛。

耽誤了救治的時辰,那是要壞大事的。

所以,有瓦遮頂,有床安枕,便算是療傷之所,這才轉念就來到了此處。

長公主聰明過人,哪怕不知道錦陽府內如今的情況,卻也應該明白江然這麽做自然是有著他的理由,她卻故作不知,在這調戲純情少男,可見精神狀態還算是很不錯的。

“還差得遠……”

長公主自然不會承認自己傷勢好了許多,隻是動念之間,卻又想起了大事:

“本宮交代的事情,可有安排下去?”

“你身邊那個不會說話的主動請纓,我讓董青城,法慧和尚,以及李修無的三人和他一起,拿著你給我的那枚玉蟬,去借兵了……”

江然一邊說著,一邊來到桌前坐下。

長公主先是對‘不會說話的’這樣的描述,產生了一定的疑惑,繼而搖頭一笑:

“人家怎麽就不會說話了?隻是不想跟你說而已……

“可惜,這般仍舊是晚了一步。

“虎威關失守隻怕不日之間,就要兵臨城下了。不知道他們來不來得及……”

“你到底遇到了什麽?”

江然沉聲問道:

“這一掌是誰打的?”

“我不知道……”

長公主搖了搖頭。

江然眉頭一挑:“打你的人是誰你都不知道?”

“他黑衣蒙麵,本宮縱然是有天縱之才,也沒有透視之能……”

她說著,在江然身上掃了掃,好似一雙眼睛真的能夠穿透江然的衣物一般。

江然倒是坦然,沉吟開口說道:

“此人掌力非凡,內功深厚,長公主隻怕不是此人的對手,為何他沒下殺手?”

“因為有人救了我們……”

長公主吐出了一口濁氣,這才簡單的將今夜經曆的事情跟江然說了一遍。

昨天傍晚她得到了江然的傳信,以及那枚玉蟬。

事情牽扯到了虎威關,那些高手又一去無蹤,可見事情非同小可,長公主沒有多做猶豫,就直接做出了親自往虎威關一行的決定。

不過一來她並不太認識董青城這幫人,二來也難以取信於人。

這才讓胡南帶著各派幾個人,一起前往接應。

夜間趕路,道路自然不好走。

折折騰騰的,一直到今天中午方才堪堪抵達虎威關。

因為這一趟來做的事情非比尋常,因此長公主也未曾現出身份,而是打算暗中觀察一番。

結果就遇到了董青城等一行人。

原來他們一直都在虎威關查探,如今已經有了眉目。

並且告訴長公主他們,如今虎威關已經被鳩占鵲巢。

關內指揮之人,絕非關長青,真正的關長青則被關押在了虎威關的地牢之中。

他們這些天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去救人。

隻是這事不能急躁,他們隻有一次機會,務必要一舉建功。

長公主相信了董青城等人的言語,便打算和他們一同行動。

卻沒想到,臨近夜幕,忽然傳來了喊殺之聲。

是青國前來滋擾……

兩國雖然暫且互不侵犯,但是邊境之上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大仗沒有小打小鬧卻是三天兩頭的。

起初眾人也沒有在意,隻當又是一次小規模騷擾。

更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趁著青國之人騷擾虎威關,吸引注意,他們正可以救出關長青。

計劃進行的也很順利。

他們成功的從地牢之中,將那已經被囚禁了快有半年之久的關長青給帶了出來。

可當他們衝出地牢之後,這才發現,青國之人已經打進了虎威關。

更是傳出關長青已死的傳言。

這戰局勝負,就這般輕易被人左右。

虎威軍軍心盡喪,幾近於丟盔棄甲,青國那邊卻是士氣大振。

而就在長公主打算公布自己的身份,試圖挽回軍心的當口,青國那頭卻忽然傳出消息,說是他們小皇子被金蟬長公主給殺了。

此事一出,又有一個言語在人群之中響起,便是:

“活捉長公主,拿下虎威關,為小皇子報仇!”

長公主一口氣說到這裏,神色便已經是極其委頓了,卻還是堅持開口說道:

“然後那個黑衣人就來了……

“這人武功極高,七派的弟子各個也都算是有本事。

“本宮身邊,除了你口中那不會說話的,尚且還有四大高手,便是平日裏給本宮抬轎子的四位。

“可麵對此人,竟然硬是給打的丟盔棄甲……

“本宮中了那一掌之後,本以為必死無疑。

“卻沒想到,又有一個黑衣人現身,和那人打了起來……兩個人交手聲勢極大,轉眼遠去我們縱然是想追也追不上。

“此時虎威關內兵敗如山倒,我們也隻能先走為上。

“隻是到底引起了青國之人的注意,這才派出追兵來殺。

“他們人多勢眾,雖然武藝平平,可兵器鋒利,弓弩難擋,我們也隻能被趕得就好似山上的野雞一樣。

“最後你神兵天降,救了本公主,本公主感念這救命之恩,你說吧,想要什麽本宮都答應你。”

她說到這裏,對江然挑了挑眉。

江然對這媚眼視而不見……感覺這長公主怎麽一次兩次的也就算了,咋還沒完了呢?調戲起自己這黃花大小子是沒夠了?

卻不知道,正是因為江然不假辭色,長公主這才越發來勁。

否則的話,一次兩次也就沒有第三次了。

女人心頭總是不服輸的,你身為一個男子,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難道是我不美嗎?

這個問題女人自然不能承認,然後就一直故技重施。

江然不知道當中結症,略微思忖之後,開口說道:

“那兩個人打起來的時候,便未曾開口說話?”

“倒也說過……”

長公主想了一下說道:

“救我那人喊了一個名字……他說‘君何哉,見到老夫,還不跪下?’。

“語氣很是厲害,比本宮的譜都大。”

“君何哉……”

江然咀嚼了一下這個名字,發現自己沒聽說過。

而救人的那個,除了能夠知道年齡比較大之外,其他的也是一片空白。

“那武功呢?”

江然問道:

“這兩個人所施展的武功,又是什麽模樣?”

長公主瞪了江然一眼:

“那會我都快要痛死了,哪裏還顧得上那麽許多?

“而且,本宮若是能看明白,又何至於一點抗手也無?”

這話倒也在理。

江然輕輕搖頭:

“在下一直覺得公主是很聰明的人,這一趟怎麽這般不聰明……

“這兩個人明顯有古怪,是難得的線索,你應該將他們記住,今後找出來。”

其實對於這兩個人的身份,江然已經有所猜測。

雖然君何哉這個名字他沒有說過,但是從棄天月的那番話來看,此人多半就是天上闕尊主。

而能夠跟此人交手,並且平分秋色的。

除了現如今的魔教教主,自己那位便宜爺爺之外,暫時倒是沒有其他人選,畢竟老酒鬼那會和自己在錦陽府呢。

怪不得這老頭一直沒有回到錦陽府。

他竟然是去了虎威關?

可惜,這老頭多半也跟唐畫意和唐詩情一樣。

對於旁人生死根本不在意,留在虎威關就是為了等這君何哉。

卻不知道,此戰勝負如何?

江然心裏胡思亂想,那頭長公主已經蓋上了被子,看了江然一眼說道:

“你要不要上來和本宮一起睡?”

“多謝公主美意,此事就免了吧。”

江然輕輕擺手。

“那你還不出去……本宮要就寢了。”

長公主開口說道:

“你在門外給本宮守著,待等本宮醒來之後,你送本宮去府衙……”

她話音剛落,就聽得院門嘩啦嘩啦作響。

緊跟著就是腳步聲湧入。

聽說話,並非是趙安生等人回來,而是去黑水林的那幫人回來了。

正想著呢,就聽到房門吱嘎一聲被打開。

‘江然’帶著兩個丫鬟進了門。

一個是田苗苗,一個是楚雲娘。

兩個江然四目相對,長公主微微一愣:

“你還有個同胞兄弟?叫什麽?一個叫江然,一個叫江也?”

“然也?”

江然翻了個白眼。

唐畫意卻瞪大了雙眼:

“金屋藏嬌?

“我是不是不該回來?”

“先把房門關上。”

江然開口。

可話沒說完,就見葉驚雪進了屋:

“這麽著急關門做什麽?”

葉驚雪一看江然微微一愣:“你來了?”

再看**,又是一呆:

“這又是誰?怎麽又來了一個?”

“又?”

長公主古怪的看了江然一眼,然後數了數,除了江然這個‘同胞兄弟’之外,尚且還有三個姑娘:

“江然啊江然……我倒是小看了你啊。

“我可是親眼見過你和紅楓山莊的葉驚霜糾纏不清。

“可現如今……這是怎麽回事?

“聽說葉驚霜還在流雲劍派服侍恩師,你這般作為可對得起她?”

葉驚雪一聽臉都黑了:

“你都躺他**了,有什麽資格說這樣的話?”

“那又如何……”

長公主微微挺胸:“本……我能夠躺在這裏,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葉驚雪看了看長公主前胸,又看了看自己,感覺大約是略遜一籌,禁不住哼了一聲:

“有什麽了不起的?”

說完之後,就發現兩個江然還有餘下兩個姑娘一起看著自己。

葉驚雪這才恍然,自己沒事跟她比什麽啊?

難道是因為女人的勝負欲?

江然咳嗽了一聲:

“行了行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這位是當朝長公主。

“先前她帶著胡南他們去了虎威關,調查虎威軍。

“結果遭遇了危險,今天晚上我從棄天月那邊知道了一些事情,便趕去虎威關救援……

“她當時身受重傷,我隻好將她先帶回來療傷了……

“公主天生詼諧,喜歡玩笑,你們不要當真。”

長公主哼的笑了一聲,本想說點什麽,到底還是沒開口。

倒是唐畫意對江然豎起了大拇指:

“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