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來的不算太慢,江然這邊剛剛洗完臉,正坐下來準備喝杯茶的時候。

她就已經大駕光臨。

“一大清早找我有什麽事?”

她看了一眼江然手裏的茶杯,順手接過:

“多謝。”

江然看了看自己空著的手,微微點頭:

“不用客氣……我打算出趟門。”

噗!

長公主一口茶水全都噴了出去:

“這大年初一,你不好好呆著,你打算去幹什麽偷雞摸狗的勾當?”

“我說您堂堂一國長公主,說話的時候,含沙量能不能低一點?”

江然咂了咂嘴:

“有點事情得去做,所以想著跟你交代一聲。

“明天你們照常啟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大概七天之後,我們可以在斷流峽附近會合。”

“……所以,你要去哪?”

長公主有點好奇:“而且你走了的話,若是有人來殺我那該如何是好?”

“放心吧,會有人保護你的,想要殺你可沒這麽容易……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我會做一定的布置。

“厲天心會易容成我的模樣,你到時候別表現的太過明顯就好。”

江然輕聲囑咐。

“本宮曉得了。”

長公主忽然又端起了長公主的姿態,然後還是很好奇:

“你到底要去哪裏?”

“我要去會老情人,長公主也得打探嗎?”

江然無語。

“哦。”

長公主想了一下說道:

“這地界,距離流雲劍派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你就這麽等不及了嗎?”

“正是如此。”

江然笑道:“如何?我難道還去不得了?”

“去得去得,怎麽會去不得呢。”

長公主笑著說道:

“你自去就是……左右不過七日路程罷了。”

“恩……那沒事了,我主要是跟你知會一聲,免得你發現我情況不對,為人性格和先前有所差別,再強行戳破……那就沒有必要了。”

江然擺了擺手:

“你去吧,順便把厲天羽叫來。”

“好。”

長公主下意識的答應了一聲,然後就勃然大怒:

“本宮可是堂堂長公主,你吩咐誰呢?”

“勞煩長公主了,多謝多謝。”

江然頭也不抬的抱了抱拳。

長公主氣哼的就走了。

江然這邊則已經取來了筆墨紙硯。

青國高手的事情,江然並不打算告訴長公主。

既然想要挖坑,那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越少,這個坑就越是隱秘。

他心頭略微思量,便提筆蘸墨。

長公主當然沒有唐畫意這般好使喚,因此,等厲天羽來到江然跟前的時候,江然這邊已經把信寫好了。

寫了兩封。

厲天羽進來之後,剛一抱拳,江然就已經把兩封信遞給了他:

“把這兩封信送出去,一封是給血刀堂,一封是給落花煙雨盟。

“這兩者在這四方府中,皆有聯絡之處,我一會告訴你,你按圖索驥就是。”

說完之後,又把如何尋找聯絡點的方法告知。

厲天羽答應了一聲,轉身要走,然後也被江然叫住:

“你去把葉驚雪叫來。”

“是。”

厲天羽對江然言聽計從,說去就去。

葉驚雪很快就已經到了江然的房間。

進門看了江然一眼,有些疑惑:

“江大哥,你找我?”

江然抬頭看了她一眼,說道:

“你準備一下,一會跟我出一趟門。

“易蒼暝要不要帶上?”

“……”

葉驚雪呆了呆:

“去哪?帶他幹什麽?”

“方便你趕路不順心的時候,抽他幾個耳刮子?”

“……倒也沒有這種必要。”

葉驚雪一陣無語,自己又不是什麽變態。

江然點了點頭;

“那就去收拾吧,我們要去流雲劍派。”

葉驚雪眼睛一亮:

“我這就去。”

一大清早,江然這門口就跟走城門一樣,進進出出的好幾個人。

帶等把能安排,需要安排的事情全都吩咐下去之後,江然便領著葉驚雪偷偷出了門。

他自然也是得喬裝一番,隻是他喬裝就簡單了許多,直接易容成‘厲天心’。

唐畫意則順勢易容成他。

兩個人衣服一變,身份就已經換完了。

江然就這般領著葉驚雪,直奔流雲劍派。

此去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以葉驚雪的內力,曉行夜宿一路施展輕功的情況下,差不多得有兩日半的光景方才能夠趕到。

而這轉眼之間便已經是兩天。

第一天晚上運氣不錯,正好路過一處小村子,兩個人就在村民家中借宿了一晚。

今天的運氣不算太好,就隻能在荒郊野外找了一個所在暫且休息。

休息的位置倒是可以,距離小溪不算太遠,是一處天然的山洞。

檢查過沒有猛獸的痕跡,便在這裏生了一團火。

葉驚雪伸出手來,就著火光溫暖,偶爾抬頭看向江然:

“江大哥,為什麽這一次這麽突然?”

江然拽起酒葫蘆喝了一口,然後看了葉驚雪一眼。

知道這姑娘因為自身經曆,對周圍的事情總是帶著三分懷疑。

不過能夠這般直接問出來,則說明她對江然還是很信任的。

便也沒有隱瞞:

“青國有高手南下,去了一趟無生樓,想和他們聯手刺殺長公主。”

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自然略過了無生樓主莫名其妙的給自己做了一桌子飯菜這事……

葉驚雪聽得果然一臉愕然:

“竟有此事?那我們現在去流雲劍派,是為了去尋找救兵的嗎?”

說完之後也不等江然回答,便是搖了搖頭。

“這沒道理……憑借江大哥你的武功,該找救兵的,是他們才對。”

葉驚雪低聲嘟囔了一句,忽然恍然:

“你是擔心,他們會對姐姐下手?”

江然靠在山洞口,看著山洞之外的星空:

“我的弱點不多……並且大部分都難以拿捏。

“唯有驚霜,因為紅楓山莊的事情,和我之間的關係鬧的人盡皆知。

“這裏既然距離流雲劍派不算太遠,七天的時間還早,斷流峽他們的調虎離山,總是得有一步後手。”

“原來如此。”

葉驚雪聞言也有些緊張了起來:

“那我們要不晚上也別休息了,日夜兼程,能早一點趕到總是好的……”

“倒也沒有那樣的必要。”

江然說道:

“流雲劍派乃是五劍之一,不比別處,他們來金蟬行鬼祟之事,更不會輕易將事情鬧大。

“想要擄走驚霜,可沒有這麽容易。

“我們的時間尚且充裕……按照路程看,明天不用過午,便也該到了。

“到時候……”

江然的話剛說到這裏,便是微微蹙眉,抬頭看了葉驚雪一眼,葉驚雪倒是暫無所覺。

不過看江然模樣,就知道有意外發生。

當即抬眸探尋。

江然略微沉吟,一揮袖子,內力一滾之下,火堆頓時熄滅。

然後他一步踏出,領著葉驚雪朝著一處趕去。

片刻之間,兩個人飛身落到了一棵大樹的樹杈上。

這幾日積雪不化,樹梢上都是皚皚白雪。

兩個人這般踩在樹杈上,卻未曾激起的一朵雪花,可見輕功之高妙。

低頭去看,就見林間正有一群人在圍攻一男一女。

隻不過說是圍攻兩個人,其實是圍攻一人。

那女子被男子護在身後,憑借手中一把三尺青鋒,硬是擋住了周遭的連番攻勢。

江然和葉驚雪對視一眼。

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沒辦法,前兩天唐畫意天天叨叨這莫不凡是個英雄男兒。

為了心愛的姑娘衝冠一怒,不惜得罪鐵騎盟也要搶人。

以至於江然和葉驚雪都不得不將莫不凡的名字記在了心上。

如今居高臨下看這兩個人,男子生的頗為俊朗,劍法很是漂亮,那女子雖然不施粉黛,身上穿著麻布衣衫,一副山野村婦的打扮,卻仍舊難掩姿容。

她眉目之間,天生帶了三分愁苦,卻又因為容貌精致,讓人不覺厭煩,反倒是下意識的生出憐愛之情。

“該說不愧是胭脂樓的花魁嗎?”

江然心中嘟囔了一句。

就感覺臉上好似被什麽東西給灼燒一般,順勢看去,就見葉驚雪正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

江然有些疑惑。

葉驚雪卻沒有說話,隻是眉頭微蹙,低聲問道:

“怎麽辦?”

沒看到姑且也就罷了,隻是兩個活在別人口中的人而已。

如今既然見到了,總不能視而不見。

隻是他們既然另有要事,這般招惹麻煩,好似也沒有必要。

當然,在葉驚雪看來,還有一個理由。

這花魁容貌絕色,江然則老色批若是見獵心喜……那可該如何是好?

江然則微微搖頭,示意葉驚雪莫要著急。

情況未明,還是先看看再說。

正想著呢,就聽到圍攻之中一人開口說道:

“莫不凡,你還打算負隅頑抗到什麽時候?

“盟主念你是人才,這才屢次三番手下留情,否則的話,你早就已經性命難保了。

“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倘若你願意臣服我鐵騎盟,這個女人送給你又能怎樣?

“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可莫要繼續自誤了。”

“哈哈哈哈!!!”

莫不凡哈哈狂笑:

“做他的春秋大夢,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我莫不凡死則死矣,何苦侍賊?”

“你死無妨,那你身後這千嬌百媚,我見猶憐的落落姑娘,你也不憐惜了嗎?”

那人冷笑一聲:

“你死之後,咱們弟兄當是會好好待她。

“待等我等輪番享用之後,再將其扔回胭脂樓。

“高高在上的花魁,轉眼之間,就會淪為最下等的賤婢……

“你將她帶出來,便是想要讓她的後半輩子這般過活?

“不能給她一生,何苦帶她踏入這苦海之中?”

“你……卑鄙!!”

莫不凡聽得心頭一緊。

他這一路廝殺,本就是有傷在身,如今分心一瞬,肩頭頓時便被人用熟銅棍打了一棍。

隻疼的一咧嘴,又強行穩住身形,手中長劍一轉,接連三朵劍花當空綻開。

不等看清虛實,手持熟銅棍那人已經悶哼一聲,腕子上湧出鮮血,當即趕緊後退,以免死於劍鋒之下。

而此時莫不凡腳步一轉,又回護那落落姑娘。

就聽她泣聲說道:

“莫大哥,你莫要管我了,你走吧。

“隻歎今生有緣無分,若是還有來生……”

“住口!”

莫不凡一聲斷喝:

“我還沒死呢,你休要再說這喪氣話。”

“……恩。”

那姑娘雙眼含淚,藏在莫不凡的身後,小心觀察左右。

江然眸光凝望之下,微微思量。

繼而隨手折枝,掰成寸許長短的一小節,掰了十餘枚,繼而以冷月釘的手法打出。

隻聽得嗖的一聲響,一個正在圍攻莫不凡的鐵騎盟弟子,頓時哎呦一聲,就地一滾,磕的滿頭是血。

眾人一愣,卻也未曾在意。

隻當是未曾看清腳下,被石頭給絆倒了。

正要加緊再攻……他們盟主有令,對這莫不凡,盡可能的生擒。

故此,一直糾纏到了現在。

如今眼瞅著就要穩操勝券,就聽得哎呦哎呦接連聲響不斷。

周遭鐵騎盟的弟子紛紛被打的滿地打滾。

眾人這才恍然,這可不是被絆倒了……這是有人暗中偷襲!

先前跟莫不凡說話那人,猛然環顧周遭,卻哪裏能夠找到人。

倒是莫不凡經此神助,掌中劍鋒大放光彩,叫周圍鐵騎盟的人不敢輕易近身。

眼見於此,那人臉色陰沉,抱拳環顧四周:

“敢問是何方高人經過此地,架我鐵騎盟的梁子?”

“鐵騎盟?”

江然朗聲一笑:

“很了不起嗎?我架這梁子,你又能奈我何?”

言說至此,屈指一彈,一節小枝便直取說話那人而去。

那人聽得聲音,當即怒喝一聲,揮舞手中兵器要打。

卻又如何能夠抵擋的住?

隻覺得腦瓜子嗡的一聲,整個人淩空而起,飛出去足足三米有餘,這才落在地上。

啪嗒一聲,一節小木枝落在懷中,他低頭一瞅臉色瞬間煞白。

以這樣一節小木枝,能夠將自己打成這樣……此人內功之深厚,簡直無法想象。

當即一骨碌爬了起來,抱拳說道:

“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隻是……”

“滾!”

江然輕喝一聲。

隻聽得林間猛然一陣呼嘯,好似狂風怒號,卷起落葉積雪,漫天飛揚。

便好似有什麽沉睡的龐然大物,即將蘇醒,要擇人而噬。

鐵騎盟眾人隻覺得心頭轟然巨震,禁不住便想要嘔血,更覺得頭痛欲死,駭的心膽俱裂。

為首那人連忙喊道:

“走!!!”

話音落下,飛身而起,朝著遠處飛掠。

餘下眾人趕緊跟上,待等走出一段之後,這才恢複,對視一眼都能夠看到對方眼中餘悸。

隻覺得這一場著實是死裏逃生。

眨眼之間,鐵騎盟的人去了個幹淨。

莫不凡有些迷茫的看向周遭,抱拳說道:

“多謝前輩搭救之恩,敢問前輩是何方高人?”

“旅途閑人,不必言謝,你們兩個也給我滾。”

江然說完這話之後,莫不凡頓時臉色一變,繼而苦笑一聲:

“既如此,那晚輩不敢打擾……告辭了。”

說著看了身後的落落一眼:

“我們走吧。”

那落落姑娘收回目光,把手送到了莫不凡的掌心之中:

“恩。”

兩個人一前一後,轉眼不見蹤跡。

整個林間,再一次恢複了清淨。

到了此時,葉驚雪方才徹底收回目光,她的臉色有些發白,低聲問道:

“方才……她是在看我們嗎?”

“難道這裏還有其他人?”

江然輕笑一聲:

“這事,好似越發的古怪了。

“莫不凡英雄救美,英雄是不是姑且不提,救得當真是美?

“表麵上嬌柔的小姑娘一個,背地裏,卻在滿場中人都無所覺得情況下,唯有她發現了你我所在的位置。

“莫不凡帶著這樣一位亡命天涯,還真不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麽模樣。”

“我們是不是應該提醒一句?”

葉驚雪有點猶豫。

“來路莫名,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

江然輕聲說道:

“今夜經此一鬧,倒是沒心思休息了,你可還行?”

“自然沒問題。”

“那我們趕一場夜路,料想不等天亮,就該到了。”

“好。”

兩個人都是說就走就得性子。

當即飛身而起,朝著流雲劍派所在趕去。

果不其然,別說天亮了……不到醜時,兩個人便已經到了流雲劍派的山門之前。

他們未曾遮掩身形,門前把守的弟子一眼便看到了他們。

正要喝止,就是一愣。

“葉師姐?你什麽時候出去的?”

門前弟子有點詫異的看著葉驚雪。

顯然是將她和葉驚霜搞混了。

葉驚雪倏然莞爾一笑:

“就在方才啊,你沒看到嗎?哦,對了,我記得你當時正在打盹呢。”

那人臉色一紅,連忙說道:

“葉師姐高抬貴手,可千萬不要告訴我師父,不然的話,他非得懲治我不可……”

“好了好了,不跟你鬧了。”

說著領著江然就要往裏麵進。

江然是哭笑不得,葉驚雪平日裏表現的倒是頗為成熟,隻不過一涉及到她和她姐姐的容貌,就有點頑皮了。

他記得初次見葉驚雪的時候,她也是這般胡鬧的。

當即拉住了她的腕子,對那人抱了抱拳:

“這位兄台恕罪,你麵前這姑娘並非葉驚霜,而是她的胞妹葉驚雪。

“我們二人遠道而來,便是想要求見葉驚霜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