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神刀給江然打的腦袋上金星繚繞。

臉上全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不可能……怎麽可能?

“我已經挖了我的雙眼,為何仍舊看不到你的動作?”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

江然翻了好大的一個白眼:

“我說你這是舍身刀,不是讓你舍了自己的眼珠子啊。

“簡直莫名其妙……你以為你這是在演電視劇嗎?”

他說話之間,已經到了贏神刀的跟前。

贏神刀耳根子一動,正要出刀,就被江然一腳踢在了手腕上。

手裏的單刀頓時打著旋的飛了出去。

緊跟著江然探手一抓,一瞬間便拿住了他胸前各處要穴,末了江然還歎了口氣:

“本來看你這火融刀,有點意思,還想跟你好好玩玩。

“結果,莫名其妙的自己把自己給廢了。

“罷了罷了,將希望寄托在你這種白癡的身上,是我的錯……”

言罷隨手將這人提溜起來,就要離開。

可是看著這林中火海,感覺這般燒下去隻怕不妙。

“放火燒山,牢底坐穿……罷了罷了。”

他隨手將贏神刀扔到了一邊。

緊跟著兩掌一分,一股股罡風頓時散出,四方天地刹那之間在他內力影響之下,搖擺起伏。

這是參差轉輪訣!

隨著江然兩掌變化,地麵之上一時之間飛沙走石,石頭頃刻之間在他掌力覆蓋之下,化為齏粉。

泥沙飛揚,按照軌跡逐漸的朝著江然周身聚攏。

與此同時隨之而來的還有那樹上的火焰。

周遭這一切好似龍吸水,火焰勾勒火舌,被江然罡氣引動,和泥沙混作一團。

兩者相觸,火焰逐漸消散。

泥沙則越發高溫。

最終逐漸匯聚成了一個透著紅色光彩的巨大手掌模樣,被江然隨手一拋,扔到了一側的空地之上。

轟的一聲響,地麵都一陣劇烈顫動。

而周遭火焰,已經盡數熄滅。

隻留下了纏繞到了一半的漆黑木炭。

江然的目光又在那百木門人的身上瞥了一眼,繼而一笑,隨手抄起地上的贏神刀,身形一晃便已經騰空而去。

待等江然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地上的百木門人忽然呼啦一聲坐了起來。

他目光一轉,直接看向了地上的那個巨大的手掌。

如今泥沙之中的紅光已經熄滅,變做漆黑一團。

百木門的這位看著這巨大手掌,半晌輕輕突出了口氣:

“驚神刀江然……不用刀竟然也這般可怕?”

他沉吟一下,站起身來,自懷中取出了天雷子,盡數扔在了那手掌之上。

隻聽得轟轟轟,接連數聲炸響。

那手掌頓時被炸的支離破碎,再也看不出本來麵貌。

猶豫了一下之後,他又去找到了戒妄。

伸手再探,不禁一笑:

“賊禿的命,就是大啊……不過,你到底是怎麽跟他混在一起的?

“嗯,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有人假冒江然,截殺秋葉公主。

“是想要栽贓嫁禍?

“江然改名換姓,易容改貌,想要前往皇都,又是為了什麽?

“金蟬和青國的戰爭,還有秋葉的登場……以及這一夥冒名頂替的。

“怎麽感覺,這裏麵有問題呢?”

想到此處,他抬頭看向了江然離去的方向。

他給自己那一掌,確實是挺重的,按道理來說,如果是一個正常人的話,確實是已經昏迷過去了。

但他不是正常人。

百木門的人,但凡達到了一定的高度,都不能算是正常人了。

所以他其實並沒有真的昏迷,一直都在偷眼旁觀。

他開始的時候沒想到江然的武功竟然會這麽高,火融刀在他的麵前,就好像是三歲小孩一般,毫無還手之力。

一直到聽到江然自爆姓名,這才恍然大悟。

如果是驚神刀當麵,那就合理了。

隻是沒想到,這驚神刀麵對火融刀,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總感覺,贏神刀之所以把自己的眼珠子給挖了,都得怪江然的那一套忽悠,直接把人給忽悠瘸了。

“這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啊!!”

百木門人心有餘悸之後,卻又眉頭緊鎖:

“我要是當麵問他,他能告訴我嗎?

“戒妄到底為什麽要跟著他啊?

“嗯……不行,看來我也得往皇都走一趟……

“現如今滿江湖都在想要殺江然。

“這不是自己尋死嗎?

“總感覺,他這般隱姓埋名,易容改扮,除了避免麻煩之外,更多的是不願意大開殺戒。”

嘟嘟囔囔了半天之後,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還是先把戒妄給背了起來。

結果這一背,也不知道觸動了戒妄哪根神經。

引得他悶哼一聲:

“阿彌陀佛……貧僧可是已經到了西方極樂世界?”

“到個屁,現在是北方極熱世界!”

百木門那人翻了個白眼。

“嗯?”

戒妄幹巴的臉上,帶著一絲絲的迷茫,雙眸之中更是震驚無言:

“這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你不熱?”

熱不熱不是重點啊!

“你怎麽可能死後也來到了西方極樂淨土?

“你身體這般殘缺,而且是自毀自傷,按道理來說,你應該不入輪回,在天地之間浪**無依才對!!”

戒妄的眸子裏,隱隱有種信仰崩潰之色。

百木門人卻黑了臉:

“你再廢話,我讓你知道知道,什麽才是浪**無依。”

“……”

戒妄沉默了好久,方才恍然大悟:

“原來……貧僧還活著。

“火融刀,中者無救,看來是誇大其詞……

“沒想到,竟然會被你們百木門的人救下了。”

“我也可以不救。”

“那也大可不必。”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到了這,戒妄忽然問道:

“江施主等人何在?”

“他們走了。”

百木門的傳人隨口答了一句。

“什麽?”

戒妄臉色頓時一變:

“走去何處?貧僧……貧僧得去追他們……”

說著就要掙紮從百木門這位身上下來。

然而他血液被火融刀引燃,身體都幹癟下來,又哪裏還有什麽力量?

這一番虧損之大,還不知道具體如何呢。

但輕則武功全廢,重則沒幾日好活。

如今這情況,又怎麽可能拗得過百木門傳人的大腿。

就聽那百木門人說道:

“你可歇歇吧,就你這樣,路過一隻夜貓都能把你給叼走……

“費盡心思保住你的性命,已經是難能可貴。

“現如今你就老老實實的,我先帶你去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

“至於那姓江的,我去找他。

“不過,你為什麽對他這般執著?”

“……”

戒妄沉默了一下,雖然對於對方所說的‘路過一隻夜貓都能把自己叼走’這種事情不能讚同。

但是卻也知道,哪怕自己就算是能行動自如了,也追不上江然他們了。

當即歎了口氣,將自己為何一定要跟在江然身邊的事情,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百木門傳人眉頭微蹙:

“所以,你跟著他們是因為你懷疑那姓江的殺了你的三位師兄。

“那你就不擔心,他們殺了你?”

“我若身死,他脫不了幹係。”

“可惜你沒死。”

“……為什麽可惜?”

“說漏嘴了。”

百木門人一樂:

“行了,大概得情況我已經知道了。

“這件事情也可以暫且交給我。

“你隻管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後,將這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稟報給大梵禪院就是。”

他嘴裏是這般說著的,但是卻明白,戒惡和尚等人,很大概率是真的死在了江然的手裏。

他見識過江然的武功。

很清楚那魔徒武功就算是再高,也絕不可能高過江然。

那就不存在當著他的麵殺人這種事。

除非是他有意縱容,或者就是他親自出的手。

說不定正是因為身份暴露,所以才狠下毒手。

但是從他保住了戒妄一命這件事情來看,他應該對大梵禪院並無惡意。

那肯定是這幫和尚得理不饒人。

百木門和大梵禪院相交多年,每一輩人和對方的同輩都有交集。

百木門這位可太了解大梵禪院這幫一根筋的禿驢了。

想到這裏他輕輕歎了口氣。

隻是關於此事,他也並未多言。

而當戒妄問他,那火融刀贏神刀何在?

他就恬不知恥的說,是被自己給殺了。

料想江然也不可能跳出來,跟他搶這功勞……

戒妄和尚當即對這百木門傳人刮目相看。

兩個人說說走走,逐漸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就在他們徹底消失在了林木之間,一個腳步忽然從樹後踏出。

手裏尚且還拎著一個昏迷不醒的贏神刀。

其人正是江然。

他殺了一個回馬槍,便是因為他早就看出來,百木門這位根本就不是真的昏迷。

如果方才此人有半點異常。

江然都會狠下毒手。

然而現如今,他卻隻是看著那已經破碎四方的泥沙巨掌。

沉吟了一下之後,轉身離去。

待等回到洛青衣等人所在位置之後,就發現地麵上的屍體也早就處理幹淨了。

洛青衣這會正在給大家準備宵夜。

小月姑娘則被眾人圍在中間,她雙手抱著腿,隻覺得自己好似是一個落入狼群之中的小羔羊。

看誰都可憐巴巴的。

隻可惜,周遭沒有一個在意她這可憐巴巴眼神的。

葉驚霜和葉驚雪自然不必多說。

楚雲娘按道理來說,其實是同情她的……畢竟兩個人的境遇比較相似。

奈何,她自己處於這當中,也沒有任何自救之法。

過去雄心壯誌,想要勾引江然……

如今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進展基本為零。

哪怕同情,也是沒什麽用。

唯一一個最有可能同情她的,便是洛青衣了。

可惜,最初她就對洛青衣狠下毒手。

以至於洛青衣現在都對她避如蛇蠍。

至於說時邈之流,那就完全不能指望。

倒是長公主拉著她閑扯了半天……當她以為自己有機可乘的時候,那個管家模樣的就過來喊了一聲‘長公主’。

她頓時就死了這份心。

倒是長公主對她十足的耐心,告訴她不用害怕,江然不是什麽好人,心狠手辣的很,所以害怕也沒用。

小月姑娘一頭撞死她的心都有了。

江然回來的時候,小月姑娘正在考慮自己的一百種死法。

一直到江然將那個贏神刀扔到了她的身邊之後,她這才反應了過來。

她呆呆地看著贏神刀,沒了先前對於這‘殺手’的畏懼,反倒是有些同情。

真可憐,遇到了這個真正的大魔頭。

西洋鏡讓人給拆了吧?

自己也給抓了吧?

眼珠子怎麽還讓人給扣了?

這大魔頭,下手真黑啊。

小月姑娘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往後縮了縮。

就聽長公主的聲音也略顯驚訝:

“你怎麽把他的眼睛給挖了?”

“不是我。”

江然隨口答道。

長公主根本不信:

“不是你,難道是他自己扣的?”

小月姑娘連連點頭,這大魔頭撒謊都不過腦子的嗎?

江然哭笑不得:

“還真就是他自己給扣了的。”

“啊?”

葉驚霜和葉驚雪聽他這麽說,都忍不住湊了過來: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等江然回答,長公主就開始了搶答:

“這能有什麽原因?

“無非就是兩種可能。

“第一種,江然撒謊。

“根本就不是他自己扣得眼珠子,就是被這小魔頭給扣了,還不承認。

“第二種可能……大概是他不想見你?”

江然伸手摁著長公主的腦門:

“滾滾滾……”

柳木成聽完之後不樂意了:

“江公子,再怎麽說這位也是當朝長公主。

“你言語無狀,也該有個限度。

“這件事情,待等回京之後,下官定要稟明聖上!!

“定你一個以下犯上之罪。”

江然還沒來得及說話,長公主就瞪了他一眼:

“你快住口吧。”

然後問江然:

“本宮猜對了嗎?”

“對個屁。”

江然提起這件事情,都覺得哭笑不得,左右眾人好奇,便將事情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末了感慨:

“我本是看他火融刀有些門路,想要點一點他,看看他能不能臨陣突破。

“結果,他也不知道是晚上吃錯了什麽東西,莫名其妙的挖了自己的眼珠子,說自己還有一副心眼。”

“……我看他根本就是缺心眼。”

葉驚雪感覺自己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哪怕真的有什麽心眼,也不能臨陣挖自己眼珠子吧?

“這下可好了,本來還能跟你過兩招的,結果……可憐啊。”

江然搖了搖頭:

“確實是聽可憐,傻得可憐。

“行了,先不提這個了,青衣……”

“公子。”

洛青衣當即站了起來。

江然從懷裏取出了閻王怒,扔給了洛青衣,又要過了省力氣:

“這個是閻王怒,小心一些,這東西能夠放大感觸。

“你一會抹點在他腳心,然後……”

他轉了一圈,最後看向了小月姑娘:

“然後讓這小丫頭,撓他的腳底板。”

贏神刀雖然是動彈不得,但不是死了,也不是昏迷了,聽到江然的話之後,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

本來是想好了,不管江然對自己施展什麽酷刑,自己都絕對不會招供。

結果,這人竟然這般陰損的嗎?

而小月姑娘更是下意識的拒絕:

“我才不要!你休想!!”

“哦?”

江然看向了小月姑娘:

“你確定?”

小月姑娘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我……我不幹……有本事,你殺了我算了。”

“我殺你做什麽?”

江然哭笑不得:

“要殺你的是假江然,又不是我。

“現在,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很安全嗎?”

“安全?”

小月姑娘瞪大了眼睛,在你這個大魔頭的身邊,怎麽可能會安全?

總感覺稍有不慎,江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就能把自己嚼吧嚼吧吃了。

“難道不是?”

江然一笑:

“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你……遇到你,是預料之外的事情。

“溪月公主殿下,似乎還沒有明白現如今的處境。

“有人冒充我,想要殺你,是想要栽贓嫁禍給金蟬。

“其目的為何,公主殿下何不想想?”

這一句話,頓時讓小月姑娘心頭咯噔了一聲。

她看著江然,眉頭緊鎖:

“你……你這話,倒是有道理的。

“可是,你是金蟬人……而且,聽命於金蟬長公主。”

“且住……”

江然不等她說完,便已經打斷:

“我什麽時候聽命於金蟬長公主?”

長公主黑著臉說道:

“聽命於我委屈你了嗎?”

“嗯?”

江然眨了眨眼睛。

“……那我聽命與你行了吧?”

“太笨,不想要。”

長公主怒發衝冠:

“誰也別攔著我,今天本宮跟他拚了。”

眾人誰也沒有攔著的。

包括柳木成。

小月姑娘看傻眼了:

“你們……你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不重要。”

江然笑了笑:

“重要的是你現如今的處境……

“想要殺你的人不是我,也不是金蟬的人。

“你猜,真正想要讓你死的,會是什麽人?”

小月姑娘琢磨了一下,越想,臉色就越白:

“我……我是秋葉公主,前來青國結盟。

“當中會有不少條款……可若是,可若是我死了,這些條款自然也就全都沒了。

“這成了金蟬和秋葉之間的仇恨。

“到時候……兩家聯手必然成了定局!”

“那也未必。”

江然眼睛微微眯起:

“有可能是三家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