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口?
葉驚霜現在都想給他來一拳!
以她的視角來看這件事情,首先劉文山昏迷不醒,一醒來之後說出的地點,江然本身是不應該知道的。
更不可能如同現在這樣,改變裝扮,在這裏待時而動。
但現在的情況是,他早就知道了這裏,並且已經做好了準備。
能夠造成這樣結果的可能,隻有一個。
這兩個人早就串通好了。
故意將童萬裏他們這一行人,引來此地。
至於說什麽時候串通的……
必然是在自己睡著的時候。
想到這裏,葉驚霜忍不住看了劉文山一眼:
“姑父,你是什麽時候醒的?”
“第二天便已經醒了。”
劉文山輕輕一笑:
“隻是當時局麵,我不敢睜眼。”
“第二日。”
葉驚霜又看江然: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恩?他裝昏迷,我當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江然一笑:“你當我這大夫是假的啊?”
“原來如此。”
葉驚霜歎了口氣:
“你們都是聰明人,將別人耍弄的團團亂轉。”
劉文山看了江然一眼,對著葉驚霜努了努嘴。
江然也看出葉驚霜有些不快,畢竟是被蒙在了鼓裏,難免有些小情緒。
當即咳嗽了一聲說道:
“霜兒你看,童萬裏的那些‘朋友’,武功可真高啊。”
“是啊,他們哪一個的武功,隻怕都不弱於張東玄。”
葉驚霜說到這裏的時候,情緒仍舊不太愉快,然而說完之後,卻皺起了眉頭:
“不對啊,他到底是從哪裏認識的這群人?”
“我猜……是無心鬼府。”
江然幽幽開口。
“無心鬼府……”
葉驚霜豁然變色:
“你是說……童萬裏和無心鬼府勾結?可是怎麽會……不,焦尾琴!?
“他想要焦尾琴,無心鬼府出來的那群人,也想要焦尾琴?”
說到這裏的時候,她的臉色已經慘白一片。
仔細回想了一下當夜發生的事情。
這才驚覺了一件之前從未想過的問題。
這幫人打無心鬼府出來,闊別江湖至少也有數年光景,過去他們從未來過紅楓葉家,又是如何對葉家這般了解?
偌大的一個葉家,除了自己之外,竟然無一人逃脫。
每一處葉家留下來作為逃生之用的道路,都被他們的人把守。
自己也是曆盡廝殺,這才勉強逃出生天。
這幫人是如何做到對葉家這般了如指掌的?
如果是童萬裏跟他們勾結的話,這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童葉兩家多年交好,葉空穀時常去童家做客,反之,童萬裏也經常來葉家。
隻是葉驚霜在流雲劍派修行,回家的時候不多,這才少有見麵。
但童萬裏對葉家的了解,必然極深。
如果他多年之前就開始謀劃焦尾琴的話,那說不定背地裏又做了多少準備。
對葉家了如指掌,也就順理成章。
想到這裏,葉驚霜銀牙緊咬,抬頭看向場中卻又有些迷茫:
“可如果是這樣,童萬裏又是如何跟無心鬼府的這群人串聯在一處的?”
“這恐怕就得問問童萬裏自己了。”
江然笑道:
“霜兒你且稍安勿躁,靜靜等待一會就好。”
葉驚霜深吸了口氣,又看了江然一眼:
“對麵這群人,明顯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又是什麽人?”
“接了左道莊的左道令,來奔馬縣找人找東西的。”
江然笑了笑:
“他們各有目的,卻全都按兵不動,將希望寄托在其他的方向。
“我從中斡旋了一下,將他們的目的地轉移到一處,再加上我方才喊的那句話……他們便瞬間打了起來。
“不過肯定會有明白人想通其中關鍵的。
“隻是,到了那會已經是騎虎難下……
“這一仗他們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葉驚霜想了一下,方才喊出“有不速之客,八成也是為了那件東西而來”的那個人,聲音確實很像江然。
禁不住笑了一聲:
“江大哥,你太壞了……”
“笑了。”
江然一樂:“那就是不生氣了?”
葉驚霜愣了一下,這才想起方才還跟江然生氣,他瞞著自己的事情。
結果江然三言兩語之間,自己情緒幾番變化,倒是把最初生氣這件事情給忘了。
這會笑都笑了,也不好板著臉再說生氣,便偷偷的橫了江然一眼。
劉文山見此不禁也是一笑:
“江少俠,果然高明。”
江然一時之間倒是不好分辨,他說的高明,指的究竟是哪一方麵?
隻好抬頭看向場中。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處難得的觀景台。
雖然因為往生穀裏的迷霧,讓能見度低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程度。
卻也勉強可以看出場中變化。
左道莊的這些人,各個都有一些旁門左道的本事。
奈何童萬裏集結這批人,各個武功高強,人人都有一門絕技。
以至於左道中人人數眾多,卻偏偏被殺的大敗虧輸,到了此時,這一戰幾乎都快要打完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正在大開殺戒的漢子,忽然腳下一頓,整個人呆立當場,動彈不得。
本應被殺那人,死裏逃生,當即一甩手,就聽嗤嗤聲響,絲絲縷縷的白色細線將眼前之人的脖子纏住,驟然用力一收一拽。
嗤的一聲,一顆人頭就此飛出。
人頭一去,一條本來想要鑽進那人腦袋裏的蜈蚣,便在脖頸傷處展現,蜿蜒扭曲。
這一幕有些駭人,然而那左道中人卻是振奮至極。
知道是吳娘子已經到了。
當即張嘴要喊,結果嘴巴張開,那蜈蚣倏然飛起,順著他張開的嘴巴,直接鑽進了他的肚子裏。
“啊!?”
那人大吃一驚,使勁咳嗽嘔吐,卻又哪裏能夠吐的出來。
不禁破口大罵:
“吳娘子,你做什麽?”
暗中卻無人回答。
而這一幕也被其他人看到,當即有人怒喝一聲:
“何方宵小,竟然用這陰毒伎倆?”
周遭更是毫無動靜。
就聽那人冷笑一聲:
“以為藏起來就找不到你了嗎?諸位小心,有驅使毒蟲的高手於左近徘徊。
“小心毒蟲鑽進體內,死個莫名其妙。”
話說至此,他忽然飛身而起,來到了一處樹杈上,盤膝而坐兩個耳朵便好似是裝了什麽奇怪的機關一樣,竟然好似翅膀一般扇動了起來。
“【搜神大·法】!”
有人輕喝一聲:“護!”
當即有四個人飛身而至,護在了那人棲身的樹枝之下,麵朝四方,靜候來敵。
江然眉頭微蹙,一手拉過了葉驚霜,另外一隻手按在了劉文山的肩頭。
造化正心經一轉,將兩個人護持在了自己的內力之下。
而就在此時,樹杈上的那個人耳根一收,看向了一棵樹,輕喝一聲:
“抓到你了!!”
言說至此,縱身而起,飛掠到了那樹後,探手一抓,就見那樹後一隻白皙的手掌伸出。
兩隻手掌一碰之下,內力罡氣驟然擴散四方,吹得樹影搖曳,草木低頭。
就連周遭的霧氣也被吹散了不少。
那人騰身落下,吳娘子則趔趔趄趄連退了十餘步,待等身形站定,猛然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
“【搜神大·法】,【逆魄噬心掌】!
“你是當年‘搜神宗’餘孽,‘鬼宗’廖成峰!”
“好見識,本座闊別江湖十三年,沒想到仍舊有人能夠記得本座。”
廖成峰哈哈大笑:
“隻可惜,你今日……”
言說至此,他忽然眉頭微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就見掌心一片漆黑,這黑氣還在順著經脈往上攀爬,形成了蛛網一般猙獰的痕跡。
“你掌中有毒?”
吳娘子聞言也是嫵媚一笑:
“鬼宗好大的名頭,卻不知道我這區區的【七毒散魂掌】,能不能散了你這一身的鬼影!”
廖成峰聞言卻是倏然後退,口中輕喝一聲:
“老匹夫!”
“來了來了。”
一個滿身叮叮當當瓶瓶罐罐的人,一邊走,一邊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了一張蒼老麵容:
“喊什麽喊?就是中毒而已,又不是死了,有老夫在此,你就算是死了……恩,那就是死了。”
“廢什麽話,快點。”
廖成峰眉頭緊鎖,吳娘子這一毒掌,是以少府穴為點,走的手少陰心經,他以內力抵禦毒氣上行,勉強將這毒擋在了少海穴。
那被稱作‘老匹夫’的人,此時已經到了跟前。
拿他手掌一瞅,點了點頭:
“以七種毒蟲的劇毒,練入內力之中,怪不得叫七毒散魂掌。
“難得的是,這七種毒還暗含了五行陰陽之理,相生相克,循環往複,好似無窮無盡。
“不過這平衡脆弱……這樣,老廖,我喂你吃一枚毒藥。”
“……”
廖成峰瞪了老匹夫一眼。
老匹夫卻自顧自的從懷裏取出了一枚碧色丹丸,對廖成峰說道:
“張嘴。”
廖成峰想都不想,直接張開了嘴。
“休想!!”
吳娘子臉色一變。
僅僅隻是這老匹夫的幾句話,便已經將她的七毒散魂掌說的明明白白。
更是知道,老匹夫給廖成峰吃這毒藥,其目的無非是打破七種劇毒之間的平衡。
一旦這平衡散了,憑借廖成峰的內力,想要祛除這七種各自為戰的劇毒,那是易如反掌。
當即腳下一點,刷刷刷,地下落葉之間,更是有不知道多少蛇蟲鼠蟻正在蔓延。
她身形破風而至,可不等到了跟前,就聽一個洪亮的聲音喊道:
“你才休想!!”
話音至此,一個魁梧的身形已經到了跟前。
吳娘子怒喝一聲:
“滾開!”
一掌順勢落下,那人卻是不動不搖,雙手倏然合十,口中喊了一聲:
“阿彌陀佛!!”
轟!!!
一聲悶響落下,那魁梧人影的身上,竟然浮現出了一層宛如金剛法相一般的虛影。
吳娘子這一掌打在虛影之上,竟然無法撼動分毫。
不禁臉色大變:
“【大梵金剛訣】!?”
那魁梧身形麵現慈悲,單拳一握,嗡的一聲,周遭空氣都被他這一拳抽走,緊跟著一拳落下,他身後的金剛法體也同時揮拳,泛著金光的拳頭與他那砂鍋大的龐大拳頭似乎合為一體。
“我佛慈悲!!”
他口中怒喝一聲,這一拳便轟然錘下。
吳娘子臉色慘變,運盡全力,兩掌狠狠一推,擋在了這一拳之前。
然而下一刻,就聽哢嚓哢嚓的聲音接連響起。
她雙手手臂骨頭盡數破碎,雙臂幾乎堆疊於一處,拳頭還在壓下,眨眼就要將吳娘子整個籠罩其中。
可就在此時,嗡嗡嗡的破風之聲傳來。
一尊大鼎離地半尺呼嘯而至,卷起枯枝落葉,洋溢漫天飄影,正到了吳娘子的跟前,一隻手探出,一把將吳娘子裝進了這金鼎之中。
魁梧漢子的一拳‘我佛慈悲’則毫不客氣的落在了這金鼎之上。
嗡!!!
震鳴之音傳遞四野八方,碩大的金鼎邊緣,瞬間變了形。
緊跟著整尊大鼎便被打的拋飛而去,將一棵大樹攔腰砸斷。
那金鼎至此方才咕嚕嚕滾落一旁。
魁梧漢子收回手掌,舉步朝著那金鼎走去。
正要伸手將那金鼎裏的兩個人給拽出來。
就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
“就知道奔馬縣附近藏著一群蛇蟲鼠蟻。”
“大梵金剛訣是青國大梵禪院的寶典,他能夠練到這個程度,也不算是蛇蟲鼠蟻了。
“值得認真的對待。”
另外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傳來,雖然說的一本正經,然而語氣之中多有戲謔之意。
“什麽人?”
在場眾人聽到這聲音,同時色變。
這聲音來的不遠,偏生在場眾人竟然無一人察覺。
而這聲音的主人也未曾藏頭縮尾。
如今周遭霧氣瘴氣,都被幾番交手的波動吹散。
尋聲望去,就見一棵大樹的樹杈上,正坐著一對老夫婦。
這兩個人,一個失去了左手,一個失去了右手,正用彼此僅存的一條胳膊,摟著對方。
旁若無人的對腳下這群人進行點評。
就聽那老頭說道:
“廖成峰的逆魄噬心掌倒是有些門道,不過搜神大·法狗屁不通。
“當年搜神宗還因為這門武功被人滅了門,所以說啊,耳朵長,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老太太點了點頭:
“不過這也得分人。
“聞墨閣的耳朵再長,也不會隨意散播旁人隱秘。
“但是搜神宗知道了也就知道了,還到處亂說,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們能夠聽到一樣。
“結果,自然是滅門的下場。
“現如今留下一個餘孽,不知道好好藏著,偏生跳出來當跳梁小醜。
“依我看,他隻怕也離死不遠。”
廖成峰此時已經將體內七毒散魂掌的掌毒逼出,又服下了老匹夫給他的那枚毒丹的解藥,如今臉上卻是泛著一抹青氣。
這是餘毒未盡的表象,聽到他們這般說話之後,更是臉色陰沉難看。
一張臉襯托的便好似是青麵惡鬼:
“你們又是哪個?一把年紀了,還在這摟摟抱抱,為老不尊!”
“恩?讓你說話了?”
老太太冷笑一聲,身形忽然不見蹤跡。
廖成峰一愣,身形倏然一轉,緊跟著一掌打出。
這一掌出手之後,跟前方才泛起人影,拿捏可謂是恰到好處。
卻沒想到,這一掌竟然穿影而過,反倒是這人影一抬手,就聽‘啪’的一聲脆響。
耳根子一時之間火辣辣的!
“你!!”
廖成峰什麽時候受過此等奇恥大辱?
一時之間勃然大怒,可就在此時,跟前人影消散,再抬頭,那老太太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到了樹上,靠在那老頭的懷裏,笑著說道:
“現在的孩子,真就不修口德,你說是不是該打?”
“該打該打。”
老頭連連點頭,滿臉寵溺的說道:
“你說該打,他就該打,該不該打都得打。”
“哎呀,你少說好聽的話哄我,一把年紀了,害不害臊?”
老太太臉上浮現了幾許羞怯,白了老頭一眼,眼神都甜絲絲的。
在場眾人卻是看的一陣無語。
要說年輕男女倒也還好,這樹上的兩個人,一把年紀了還這般模樣,屬實是讓人心頭不適。
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傳來:
“二位,該幹正事了,他們應該也是為了那件東西而來。
“此物咱們尚且還有大用,切不可落入旁人之手。”
這聲音年輕,江然聽到之後,順便便認出了這聲音的主人是那位少莊主。
至於那對老夫婦,自然不用多說。
陽君獨孤宇,月君陰月娘。
獨孤宇聽到少莊主的話,不禁冷笑一聲:
“該不該幹正事,自然有老夫決斷。
“你一個沒斷奶的娃娃,此處可有你說話的餘地?”
“晚輩不敢。”
少莊主連忙賠笑說道:
“要不這樣,前輩繼續於此處戲耍一番,晚輩先行一步?”
此言一出,獨孤宇和陰月娘沒著急,廖成峰等人卻是急不可耐。
就見廖成峰一揮手,當即便有兩個人朝著那少莊主聲音來處衝去。
而就在此時,一聲怒喝響起:
“你又是哪個?”
這個聲音是童萬裏。
他方才跟金三鼎交手,被金三鼎用金鼎撞飛,身陷迷霧之中。
此時找了回來,還沒等到地方,倒是先遇到了少莊主。
哪怕不知道對方來頭,但至少不是自己這一方的,當即也不猶豫,千變萬化天羅掌直接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