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番外·鬼穀
春秋戰國,七雄爭霸,幾百年來的時代變遷,背後都有著一個共同的名字——鬼穀。鬼穀雖然一脈單傳,但是每一任的鬼穀先生都是縱橫天下的強者,正所謂“一怒而諸侯懼,安居則天下息”。
對於世人來說,鬼穀先生就是活著的傳奇,而鬼穀派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占據雲夢澤這個易守難攻的地方也真沒人敢說什麽。當然傳奇這種東西就像距離產生美一樣,隻有遠觀的時候才會有所感歎,對於鬼穀三兄弟,包括其中最老實的麵癱帝蓋聶,也已經將鬼穀先生和傳奇這兩個詞之間劃了不等號。
蓋聶:師父就是師父……他不是什麽神仙,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凡人,自然也會有凡人的各種牢騷——在下這麽說不是不尊重師父,隻是師父偶爾的主意實在是匪夷所思,讓在下經常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衛莊:聶師哥何必如此斟酌言辭,師父說白了不過就是了成了精的老不修,也隻有聶師哥你能忍得住他那臭脾氣破性子。
鬼穀子:小莊!老夫還在呢!你是不是覺得老夫對你太寬容了所以皮癢了是吧,啊!就是你這個不孝徒把聶兒和嘉兒帶壞的,老夫沒跟你計較你拐帶嘉兒就罷了,你丫還敢在老夫這裏挑事兒,果然欠收拾。信不信老夫新仇舊恨一起算啊——
衛莊:算就算,老頭,你也不看看你騙了我多少年,如果不是小師哥自己回來了,你是不是就打算讓我誤解一輩子?有這麽折騰弟子的師父嗎?
蓋聶:算了小莊,師父這麽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衛莊:得了聶師哥,這老頭根本就是看我不順眼想要折騰我罷了。
鬼穀子:就是看你不順眼怎麽著了,老夫等嘉兒結婚生孩子抱孫子都等了多少年了,結果你個不孝徒從中作梗把嘉兒拐走,搞得老夫孫子什麽的都成了浮雲,如今斷子絕孫了,還不讓老夫折騰你出氣!
衛莊:怎麽,你是對白鳳有什麽不滿嗎?
鬼穀子:那破孩子怎麽能跟白白嫩嫩的小包子比?從小就跟你似的拽了吧唧的,但是好歹天資聰穎,原本還是能調|教的,誰知道你又把人拐進了流沙!現在好了,性子成形了,誰能治得了他!
衛莊:一個小孩子都搞不定,那隻能說明你妄為鬼穀先生。
鬼穀子:你個不孝徒!
衛莊:你個老不修!
蓋聶:又來了……師父,小莊,師哥過來了。
所有爭吵聲瞬間停頓了一秒。
唐嘉:談論什麽呢?
衛莊:沒什麽,也就是談談項羽什麽時候兵敗罷了。
蓋聶:小莊,少羽他……
衛莊:行了聶師哥,項羽早就不是當年的少羽了。他確實很有才華,但是卻並不適合作為帝王。項羽能推翻秦國的統治,但是他成不了最後的贏家。相比之下,我倒是更看好那個劉邦。
鬼穀子:沒錯,劉邦那個人是個十足的野心家,也是個天生的政治家,比起項羽,劉邦才是真正適合成為皇帝的人。前些日子他還來到這裏希望請老夫出山,但是老夫拒絕了。老夫早就不管事了,隻要他不來打擾老夫的清閑日子,隨便他們怎麽折騰。不過話說回來,小莊,這件事是你攛掇的吧?你明知道老夫不會答應,而他死皮賴臉的很,老夫把他趕走可是花了好一番心思啊。
衛莊:這不是擔心師父閑散過頭忘了本嘛,所以才送劉邦過來給師父活動活動筋骨。那家夥皮糙肉厚,師父隻要不下死手,那家夥可是相當耐打的。
鬼穀子:哼,你不就是惦記我那點勢力嘛,我就告訴你了,隻要我活著一天,鬼穀就不可能交到你手上,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衛莊:師父,徒弟我有那麽不肖嗎?師父的勢力雖然很大,但是我流沙也不小,雖然是比不上師父,但是畢竟是我自己的不是?師父是要把鬼穀交給聶師哥也好,交給小師哥也好,這都和我沒什麽關係,但看您自己的心意罷了。
鬼穀子:哼,交給他倆,最後不還是落到你手裏?嘉兒就罷了,聶兒可是個老實的,哪能跟你那一肚子壞水能比?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那點心思,你那點齷齪手段老夫一清二楚。
衛莊:能想我之所想,師父,其實你內心也和我一樣齷齪吧?
鬼穀子:不孝徒!
衛莊:老匹夫!
……
蓋聶默默的給師弟和師父各添了茶,他們吵完架必然是口幹舌燥的。唐嘉氣定神閑的喝著自己那杯,順便把推他出來的白鳳拉著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白鳳:師父,不管管他們?
唐嘉:他們累了就會自己停下來,這點心不錯,鳳兒你也嚐嚐。
其實衛莊和鬼穀子之間的矛盾很早就有了,這一點可以追溯到鬼穀子還沒有見到這個弟子之前。唐嘉不是個練武的材料,其實鬼穀子也是有心再去收兩個徒弟來繼承門派的,隻是怕新的鬼穀子欺負唐嘉,也怕唐嘉不能接受,才一直往後麵推著。
那時候唐嘉主動提出讓鬼穀子收徒,雖然多少讓鬼穀子鬆了口氣,但是心底卻對即將成為他的弟子的人產生了那麽一點芥蒂。如果衛莊和蓋聶一樣是個老實孩子,或許能讓鬼穀子慢慢的消除這點芥蒂,但是偏偏衛莊是個不羈的,而且身上還帶著不少貴族的惡習,挑三揀四不勞而獲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簡直比他還大爺。
最重要的是,不敬尊長,以及拐帶首徒!
拉拉雜雜一大堆,鬼穀子對於衛莊這個弟子那是積怨頗深。當然衛莊也一樣不待見鬼穀子,不過以前好歹也是有那麽點尊重的,可是自從那次之後,衛莊對於鬼穀子的一切尊重都化成了浮雲。
其實那是衛莊接任韓國大將軍位置的不久之後,也是鬼穀三年對決的三年之後。衛莊來鬼穀的行動算得上是隱秘,那時候他已經掌管了流沙,經過三年的取證,他對於唐嘉的消失,以及幾乎是同時也銷聲匿跡的魔音的身份已經有了隱隱的猜測。
而來鬼穀,就是為了證實這個猜測。如果真的像他猜測的那樣,那麽作為亦師亦父的鬼穀先生,必然是第一個看出端倪的人。
“魔音就是小師哥,是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從話中的語氣來看,衛莊已經有了自己的定奪。其實對於這一點鬼穀子也從來不打算去隱瞞,今天來問的不管是衛莊還是蓋聶亦或者是其他人,鬼穀子都會如實回答。
“沒錯,魔音確實是嘉兒,他是嘉兒的未來。”
鬼穀子依然和以前一樣盤坐在廊上,以這個姿勢他必須仰視才能看到衛莊的臉。但是在氣勢上,鬼穀子從來不會輸給任何人。
“那時候你也應該在吧?為什麽不阻止!”
衛莊的眼睛有些發紅,其實這是衛莊魔障的征兆。一入魔障,六親不認,其實見過衛莊魔障的鬼穀子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平常的衛莊鬼穀子或許能夠製服,但是入了魔障,鬼穀子也得迅速逃命。
可是他不甘心,衛莊、蓋聶、唐嘉是他的三個弟子,但是論親厚程度,蓋聶這個頗得他賞識的弟子也比不上雖然經常惹他生氣但是從小養到大的唐嘉,更何況是不待見的三弟子衛莊了。縱橫弟子可以不作為,但是縱橫家一旦想做什麽,沒有機會也會自己創造機會。
而這就是折騰衛莊的好機會。
“為什麽要阻止?那是他自己的選擇!你知道他為什麽以身飼劍嗎?為了讓魔音殺了你!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早就走入了魔道!你敢把你的額帶取下來給老夫看看嗎!你以為老夫不知道你額頭上那一道執念嗎?你遲早要禍害天下蒼生!為什麽他要從未來回來殺你?你覺得這是為了什麽?老夫能從魔音眼神中看得出來,他這些年受了不少苦,雖然他沒說過,但是你覺得會是誰害的?是什麽樣的仇恨,才能讓他不惜用自己的命來換你的命!”
其實這都是鬼穀子信口胡謅的,他不過是想刺激衛莊罷了。
“不可能!”
“你信或者不信,都無所謂。未來已經被嘉兒改變了,那些事情你就算想做也沒有機會——連‘現在’都已經沒有了,嘉兒哪裏還有的‘未來’?”
“你給我閉嘴——”
鯊齒劈頭而下,但是鬼穀子依然淡定的坐在原位,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鯊齒最後停在鬼穀子雙眉之間,一寸生,一寸死,鬼穀子賭贏了。
“你殺不了我,就像你當年無法殺了白鳳小鬼。”
一入魔障自然也就不死不休,但是當年衛莊能在殺死白鳳之前清醒,並不是偶然。是鯊齒的阻止,就像現在,衛莊的眼神也一點一點的恢複清明。
鬼穀子伸手點著鯊齒劍刃,一寸一寸的將鯊齒推後。原本鋒利的鯊齒卻仿佛變鈍了,並沒有在鬼穀子手指上造成任何傷口。
“這是他的血肉靈魂鑄成的劍,你拿它來殺他的弟子和師父?真是笑話!你就不怕他更恨你嗎?”
“你——”
或許是急火攻心,衛莊唇角溢出一道鮮血。
鬼穀子表示他不想這麽把弟子氣死,所以雖然遺憾,但是不得不收手。鬼穀子起身入房,關了房門,同時也鬆了一口氣,今天的事情真Tnnd好險。雖然鯊齒認了衛莊為主,但是鯊齒威力巨大,並非現在的衛莊能夠駕馭,所以鯊齒能夠影響到衛莊。但是如果再過幾年,鬼穀子也不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這裏了。”
衛莊當然不會老實的聽鬼穀子的話,但是從那以後,即使衛莊來了雲夢澤,也再也沒見過鬼穀子。當年鬼穀子的話衛莊並不是全信的,但是卻有一點不得不讚同。連“現在”都沒有了,又如何有“未來”?直到後來茅屋中的□愉,才讓衛莊摸到了真相的門檻。
——老匹夫!居然敢騙我,你最好別落到我手裏!我倒看看你能躲到哪去,有本事你活得比我更長!
也從此,流沙首領和鬼穀穀主這對麵不和心更不和的師徒開始了他們漫長對掐之路,不死不休。開始蓋聶唐嘉多少還會勸著點,後來蓋聶唐嘉也都淡定了。反正死不了人,就當是看戲好了。
“師父,我看他們還要吵很久,要不我們去外麵散散心?”
“也好。”
白鳳推著輪椅離開,衛莊和鬼穀子各自看了唐嘉一眼,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唇槍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