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靳根興忐忑的望著從火爐前邊退出來的工匠們，在他們的臉上，或喜或憂。暗自猜測著在這些人裏麵，都有誰看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被孔老板挑選中，又有誰在第一場考察中就遭到淘汰。每次進去都是十個鐵匠，但是他們出來的先後速度卻完全不同，他注意到，被孔老板特別選出來的鐵匠，都出來的比較早。看來，孔老板不但注重手藝，還注重速度。哎，這就是效率吧？

最讓他和其他等待的人驚異的是，在這些人的考察過程中，完全聽不到鐵錘敲打的聲音。被屏風遮擋住視線的他們，也看不到考察的過程，隻能懷著好奇在繼續等待。

前邊的六十個人輪完後，已經是上午早飯過後。所有的鐵匠都不允許離開這裏，靳根興看到大院的門已經被關閉，高占道的保安大隊就處在四周，並且給他們帶來飯菜。不過靳根興完全沒心思去吃飯，鍛造刀劍自己完全不熟悉，還要速度夠快！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他覺得沒有絲毫的勝算來成為一名正式的鐵匠。如果不被孔老板選中，那就隻能給別的鐵匠打下手，做學徒，拿著所有人裏麵最低等的工資了。雖然和外邊的鋪子比起來，這裏算得上待遇豐厚，但是靳根興的心思可不僅僅是這麽一點，他可是希望混出一番名堂，然後光宗耀祖啊！

無論他怎麽想，還是在吃過飯後，輪到71-80號的鐵匠們前去接受考察。懷著醜媳婦終要見婆家的心情，靳根興來到自己的爐具前。在這裏，他可以看見，李壯的手裏，拿著一個陌生的工具。

“請大家注意，現在看我的動作，我隻做一遍，如果你們可以照做，那麽就考察通過，可以接受下一步的培養，成為高級工。如果通不過，那麽抱歉，就隻能當學徒工——當然，除非你自己用純手工的方式，還可以達到和我一樣的速度和質量。那麽現在，看好了。”

他的聲音不大，剛好能讓他們聽見。隔著屏風，其餘站的比較遠的、等待著的鐵匠們就聽不見他的談話。靳根興也立刻盯緊他的手，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他現在已經明白，所有的特異都來自於李壯手中的這個陌生工具。

在李壯的手裏，拿起一個橫刀的模具，然後在兩個工匠的幫助下，從高爐裏麵引過高溫的鐵水灌注其中。他飛快的開始壓製，第一次見到孔缺就這樣簡單的做出一個橫刀時，李壯的驚訝也是溢於言表。但是現在，隻經過孔缺半天的傾囊相授，他就學會了模具的使用方法。根據孔老板的說法，他們現在使用的這些模具叫做壓鑄模，使用起來並不十分複雜，上手也比較簡單。

而橫刀，也是孔缺所知的、在唐代以後才發展成熟的一種戰刀模型，現在他拿出來，時機剛剛好。

在十個鐵匠的麵前，也是同樣的模具。李壯尋思著，有了這個東西，就不需要再用大錘敲打百遍，一個熟練的工人，製造這樣的一把鋼刀，完全可以在數十個呼吸之間就徹底成型。至於開刃和安裝刀柄，那都有別的工匠們負責，之所以讓鐵匠來負責製造，應該是看中了他們本身的技藝吧。一邊思索著，但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走樣，一舉一動都有板有眼。

孔缺看著李壯熟練的使用那個模具，心裏不由得一陣苦笑。這個李壯，說起來還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木工的活計他試驗過，無論是門窗還是家具，都是能熟練製造。而且在武學上的天分也不錯，給他的天霜拳譜，現在也練出來一些樣子，進步很大。學習的能力現在也表現出來，隻教了一個下午，就能熟練的使用橫刀模具，並且可以給這些鐵匠們當榜樣去進行示範——如果沒有他，孔缺這個大老板恐怕就得親自去示範了，這可就對他保持自己的老板形象有所損害。

這些模具，每個都需要1個積分才能兌換出來。他現在的手裏，連同現在拿出來的，也隻有五十套。從現在考察的這些鐵匠們的學習能力來看，估計還需要兌換一些。他之前對古人的接受能力，還是有些小瞧了。這個時代的鐵匠，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要比他想象的更好。

靳根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李壯的動作，這有什麽好考察的，這簡直是太簡單了啊！現在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沒有打鐵的聲音傳出來，使用這個工具，根本就不需要再使用沉重的鐵錘！如果隻是這樣，他敢肯定，自己現學現賣就可以做得和李壯相差無幾。而且最主要的是，這樣一來，自己和其他競爭的鐵匠們，就處在同樣的水平。同樣陌生的工具，同樣第一次使用，他相信自己不會輸給別人！

咣啷！

沒過多長時間，李壯就打開模具，一把橫刀就掉在地上。這樣鑄造出來的刀身並沒有開刃，不過這不重要，因為開刃的工作有人去做。

“你們都看見了吧？現在分別都來做，按順序來，不要亂了次序。開始！”

隨著李壯說完，第71號鐵匠就開動起來。這下，靳根興又盯著他的動作，看看他和剛才李壯的動作比起來，那些地方慢了，那些動作少，那些動作又是多餘的。孔老板也坐在旁邊，看著他們。那個排在靳根興前邊的鐵匠，年紀在四十五歲以上，但是提著沉重的模具，卻也絲毫不顯吃力。

看著他一絲不苟將李壯剛才的動作重複了一遍，靳根興也承認，前邊的這個鐵匠的手藝，不會比自己差多少。果然沒多久，他就完成考察，被孔老板歸到通過的那群人裏麵，接著就輪到靳根興來操作。

他一動手，孔缺的目光立刻就盯在他的身上，畢竟70名鐵匠過去了，像這樣年輕的小夥子還是第一個——他已經快要忘記，他也是年輕的小夥。靳根興的動作絲毫看不出來像是第一次接觸模具，他的動作流暢而自然，似乎很熟練的樣子，這讓孔缺有些好奇，想要看看這個年紀不大的鐵匠，到底手底下的工夫如何。他在之前二十年的人生裏麵都沒有摸過打鐵的工具，但是在這裏短短的十多天時間，就讓他對鐵匠的手藝程度有了比較充分的認識。

看了眼身前的牌子，靳根興，孔缺將這個名字默默記住。

靳根興努力的保持著一貫的頻率，手中的動作絲毫看不出來生澀，似乎手裏的工具已經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短短的鑄造過程，卻花費了他巨大的心力，當終於聽見咣啷那一聲時，靳根興感覺到自己的額頭都在冒汗。剩下的就是評價了，他緊張的轉過頭望著孔缺，他雖然覺得自己做得相當不錯，但是不知道孔老板會怎麽認為呢？

“第一次就可以做得這麽好，不錯，你可以通過這次的考察。”

孔缺將靳根興叫到自己跟前，用我很欣賞你的眼神，對著靳根興說出這句話。這也是他的心聲，想想自己在上大學的時候，初次接觸機床，也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在他的名字上畫出一個星號，這個人，可以作為重點來培養。

“多謝老板賞識，在下一定任勞任怨，按時完成老板布置的任務。”

按捺住心裏的激動，靳根興盡量用平靜的聲音來開口。他在這段時間裏，已經大致明白，自己的這個老板對下人極好，但是要求卻也相當嚴厲，尤其是在對工作的時間抓的很嚴。果然，他看見自己說這句話後，老板的臉色變得更加和善。不過這個欣喜，可沒表現在臉上。

孔缺說：“好了，你下去吧，下一個。”這個年輕的鐵匠，不但手藝不錯，而且相當的有眼色，的確可以考慮重點培養。正好自己也缺乏可靠的、足量下屬，也許考慮可以讓他做一個小頭目。

懷著這樣的想法，孔缺開始對接下來的鐵匠繼續進行考察。但是這一組人裏麵，再也沒有出現如同靳根興那麽讓他覺得驚豔的學習能力。

他為製造戰爭兵器，所做的準備也是相當的充分。從優質的鋼錠、到唐代才發展成熟的橫刀模具、以及用來開刃的電動砂輪，為此，電池也成為他計劃中的一項消耗品。

看著又一批鐵匠走到屏風這邊來，孔缺苦笑著想，自己現在看來，和以前那些架空小說中的作為倒是真有些相似。培育工人，發展科技，提高生產力，但是他的目標可和那些人完全不同，他們是為了改變曆史，讓曆史按照自己的願望發展；相比起來自己的想法就太過庸俗，不過隻是為了得到一些銀錢用來買武功秘籍，以便換得積分。

庸俗就庸俗吧，咱本來就是紅塵中一個俗人呐，可沒辦法和那些想要扭轉乾坤的家夥們相提並論！孔缺示意李壯再次開始的時候，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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