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四步,四斧

金開甲的手裏一直握著一柄斧頭,普普通通的用來砍柴的短斧,斧身就是用最普通的鐵打造而成,黑黝黝的毫不起眼,半尺多長不到一尺的木頭斧身和小孩手腕差不多粗,上麵隱約可見幾道由於經年使用而產生的細小裂痕。

金開甲很隨意的一甩,這柄短斧嗚的一下就飛了出去,呼嘯著朝小院眾人方向飛去。

天空似乎打了一個驚雷,刮起一陣颶風。

風雷神斧,並不是能引動風雷的斧頭,它本身就是風雷。

所以眾人的眼裏就隻剩下風雷變色,耳中就隻有風嘯雷鳴,卻看不見風雷神斧。

風無處不在,無孔不入,雷迅捷無雙,攜萬鈞之勢從天而降,所以沒有人能躲得過風,沒有人能擋得住雷。

但是世上有妄人,有狂人,俗稱狂妄人。

毛戰怪叫一聲,想也不想就將他那柄地獄大門一般的巨刀重重的豎在身前。

像他這種極為殺人,也極喜歡殺人的人,當然會時刻提防著被人殺,那柄鐵門板似的大刀,原本就可以當作盾牌,這也是他的獨門武功之一。

不要說一般的兵器,就是戰場上也沒有什麽可以衝的破厚達三寸的鋼鐵盾牌。

大刀的一麵上,那隻猙獰鬼首衝外,像極了地獄的大門。

除了死人,誰能敲開這扇大門

但他忘了一點,雷電原本就是震懾百邪。斬妖除魔的。

轟一聲巨響,短柄斧撞在盾牌上,火星四濺。居然硬生生的把門板厚的盾牌砸出一個大洞。

盾牌晃了晃,轟然倒地,把毛戰壓在地上,大量的血從盾牌的四麵蜂擁而出。

眾人一愣,短斧又重新回到了金開甲的手中。

然後他站了起來,開始朝小院裏七月十五眾人的方向走去。

他跨出第一步,朝鐵猴子揮了揮手裏的斧頭。就像他幾年來砍柴的動作一樣,簡簡單單的從上至下一斧,沒有絲毫的花哨。

這次連風雷之聲也沒有了。單純而沒有變化,也沒有後著。

這一斧已用不著任何變化後著。

鐵斧直劈,中是武功中最簡單的一種拍式,但卻是經過廠幹百次變化之後。再變回來的。

這一斧返埃歸真。已接近真理。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斧那種奇異,也沒有人能了解。

鐵猴子的身體果然像是鐵打造了一般,在一陣吱吱呀呀的刺耳聲音之中,被從中砍成了對稱的兩半。

陰魂劍麻鋒大喝一聲迎了上去。

他的劍果然像是陰魂一般,他的喝聲還沒傳到眾人耳朵的時候,他的陰魂劍卻已經到了金開甲的胸膛。

金開甲不躲不讓,更不後退,反而朝前跨出了第二步。一斧劈下。

陰魂劍細細的劍身從中被破成極為對稱的兩半,然後是麻鋒的手臂。最後是他的身體。

血雨中,迎風一刀斬到了,而這時候短斧還沒有收回去,正是一招使盡,第二招尚未準備好的關頭。

金開甲很簡單的把斧頭朝回一帶,然後繼續大步朝前走。

身在半空的湯野陡然保持了一刀砍下的狀態,整個人卻像是定住了。

等到金開甲第三步落下的時候,他身後身在半空中的湯野一頭栽倒在地。

然後他走了第四步,就站在了西門玉的麵前,這四步沒有絲毫的停頓,好像一路上阻礙他的隻是三隻蒼蠅,他隨意的揮揮手就趕走了。

西門玉招牌似的微笑已經消失不見,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著。

喜歡殺人的人,往往更加怕死,因為死在他手裏的人太多,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死的痛苦。

他的手開始忍不住的動彈起來,這並不是因為他想出手,而是恰恰因為他不敢出手,他知道隻要自己的手一動,自己的身體就會和那些手下一下變成兩半,他絕不能出手。

所以他實在很害怕自己會做出這種危險的事,他的手才會抖,他要控製住自己。

金開甲望著西門玉,很誠實的說:“我說的一點點,是說我的右手斧,比我的左手斧,強了一點點。”

蘇陽也望著西門玉,很同情的說:“就像你說的,差一點點就是全部,你算差了一點點,你就隻能輸了全部。”

西門玉歎了口氣,苦笑道:“不錯,我算錯了,我本不該來的。”

金開甲道:“你已來了。”

西門玉對蘇陽道:“我剛才給過你機會,你現在能不能幫我一個忙,請他給我一次機會。”

他隻是抱了萬分之一的希望,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相信這種可能xìng會發生,因為他一向不是個給別人機會的人,所以在他看來,世上別的人當然也不會給他機會。

但他依舊要問,因為他想活。

出乎意料,蘇陽居然點頭道:“可以。”

金開甲皺眉道:“難道‘可以’這兩個字,不是應該由我來說嗎”

蘇陽說:“我有話要問他,但是又攔不住你殺他,所以,我說的可以,意思是”

不等蘇陽說話,西門玉忽然出手了!

出手是一個籠統的詞,實際上西門玉隻是抖了一下。

他渾身都在抖。

刷的一聲,他的身體就像是一片雨,數十顆大小不同的‘雨點’從他的飛了出來。

他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成為了暗器,腰上掛著的玉佩,手指上的三個寶石戒指,手裏的扇子,腰帶上的玉石,兩隻鞋的鞋尖上嵌著的兩根明珠,胸口的衣服上別著的一枚金針,還有一顆金燦燦的假牙,甚至用來係住頭發的金絲繩都繃得筆直,像一根刺,朝大雷神和蘇陽疾射而出。

甚至他的外袍都猛然脫落,在金開甲麵前完全舒展開,像是被風吹的鼓脹起來,繃得緊緊的,攔住了金開甲的視線,鋪麵朝他蓋過去。

衣服上掛著十幾根針,不大,但是都閃爍著幽幽的藍光。

實際上所有的暗器,都閃爍著這種能要人命的幽光。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同時把這些在不同位置的物件當作暗器同時發射出來的,而西門玉自己卻像一隻脫了刺的野豬,**著上身,光著腳朝相反的方向急退。

就在眨眼之前,西門玉和蘇陽金開甲之間隻隔了兩三步遠,還在麵對麵說話,這樣的距離無論是拔劍打落暗器,亦或是躲避都已經來不及。

也許大雷神不會死,但隻要被這些暗器隨便擦破點皮,恐怕就沒有精力再去追西門玉了。

而蘇陽卻好像已經料到他會出手一樣,在他抖之前就刷的閃到了一邊。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如果西門玉願意回答自己的話,那就代表著他不怕死,因為泄露了青龍會的秘密,等待他的依舊是死亡。既然他不怕死,當然敢向大雷神出手;

相反,如果他不能回答自己的話,大雷神就要殺他,他當然也不得不向大雷神出手。

這個道理不僅蘇陽知道,金開甲當然也知道。

一個人絕不可能僅僅憑著超群的武功就擁有天下第一的外號的,一向誠實的大雷神,腦子並不比武功差多少。

所以大雷神砍出了第四斧,然後衣服化成了漫天的蝴蝶落在地上,所以的暗器都消失不見。

同樣消失不見的,還有西門玉的兩條手臂。

一斧頭怎麽能砍掉兩條位置不同的手臂

蘇陽也沒看清金開甲到底是怎麽出手的,但是這實在沒有什麽好奇怪,一個人既然曾經號稱過天下第一,現在又比原來厲害了一點點,那麽當然能做出一點點一般人做不到的事。

沒有了手臂的西門玉也無法在逃,摔倒在地,金開甲望著蘇陽,道:“你給他的機會,隻是一個出手的機會。”

“不錯。”蘇陽點點頭,有說了兩個字:“多謝!”

一斧頭把人砍成兩半當然要比一斧頭砍掉人的兩條手臂簡單些,金開甲在漫天暗器下,卻選擇了難的那一條路,隻是因為自己有話要問他,自己當然要和他道一聲謝。

說完,蘇陽就已經竄到了西門玉的身邊,西門玉的身體已經積出了一個小小的血灘,人也開始有昏迷的跡象。蘇陽連忙死死的掐住他的人種,問道:“百裏長青的路線,到底是誰送給你們的!”

蘇陽點穴的功夫一向差勁的很,所以隻能用掐人中這種方式刺激西門玉的生機。

人中也是要穴之一,掐人中其實也算點穴範疇,蘇陽這下手法粗糙,掐的又重又猛,差點把西門玉的人中掐出一個洞。

西門玉疼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扭著身體掙紮著怒道:“要殺就殺,何苦零碎的折磨我!”

蘇陽無語,鬱悶,隻差沒有一口老血噴西門玉臉上。

西門玉冷哼了一聲,幹脆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你一定認為你不開口,我反而會留你一條命是吧。”

蘇陽笑了笑,然後伏在他的耳邊,小聲的說了三個字。

西門玉猛地睜開了眼,驚詫莫名的望著蘇陽。

看著西門玉的表情,蘇陽已經知道自己所料不虛,再不必多和西門玉多囉嗦了,於是回頭去問金開甲,道:“你沒殺的人,似乎不止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