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站起來嗎?”

阿命走到瑩瑩身邊,伸出一隻手。

“嗯!謝謝你……”

瑩瑩慌忙地擦掉眼淚,剛準備握住阿命的手,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手上都是鹹濕的淚水,手頓在半空,一時不知放下去好還是收回來好。

在她猶豫的時候,阿命已經握住她的手,溫柔而堅定地把她攙扶了起來。

腿還有些發軟,瑩瑩跌入溫暖的懷抱中。

繞是如此,阿命也沒有絲毫不耐煩,

看著那張冷淡、好像不近人情的臉,瑩瑩第一次懂得了人不可貌相是什麽意思。

那個叫虎牙的少年也是,看起來削瘦,力氣卻很大,而且言行一致,把她從鬼門關裏拉了回來。

“不好意思,我腿還有點……有點軟。”瑩瑩連忙站好,不希望自己再給別人添麻煩。

“沒事。”阿命輕聲應著,一隻手扶著她的肩膀,免得她站不穩。

怔怔地看著那雙清冷的眼睛,瑩瑩問道:“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阿命。”

阿命見她已經能自己站穩了,鬆開了手。

“謝謝你。”瑩瑩和她道謝完,又轉身向救了她的季思危和徐醫生鞠了個躬:“謝謝你們。”

“別客氣。”徐醫生扶她起來:“這裏沒有破傷風被動免疫製劑,你的傷口有些深,之後要注意了,需要換藥我會提醒你。”

季思危對她輕輕頷首,沒再說客套話。

風越來越大,連廊上的小石子被刮得不住滾動,樹葉簌簌作響,枝葉搖擺間,還能窺見樹叢裏有黑影敏捷地掠過。

這裏看起來實在有些危險。

眾人不敢多待,走向對麵大廈。

這棟大廈的結構與他們之前待的那棟一樣,而且樓梯間沒有上鎖,他們很輕鬆地進入其中。

板寸頭指著黯淡無光的電梯顯示屏,頗有些失望說:“可惜了,這裏的電梯也用不了。”

幾部電梯並排在一起,卻沒有一部能使用的。

阿命蹙了蹙眉:“這證明這個世界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所以到處都沒辦法供電。”

魏七對城市供電係統還是有些了解的,摸了摸下巴,跟眾人解釋道:“命姐說得有道理啊,你看這個城市被破壞得那麽嚴重,供電線路估計也損壞了不少,如果不斷了源頭的電,很可能會漏電。”

季思危想了想,說道:“假設供電所還有人維護,隻是損壞線路和設備太多,沒有辦法全部搶修的話,也許還有能供電的地方。”

“希望如此吧。”看著牆上貼著的樓層標誌,魏七歎了口氣:“現在隻能走樓梯了,整整七十層,害……”

“走吧,多運動多鍛煉,有助於身心健康。”

季思危淡淡一笑,抱著自家的貓走在前頭。

不得不說,遊亭亭這根項鏈來得很及時。

若是他現在還坐著輪椅,下七十層樓梯會非常困難。

魏七一邊走一邊搖頭:“看來今天我這腿是保不住了呀。”

瑩瑩情緒已經穩定了不少,也有心情調侃他了:“你看人家包工頭大叔年紀比你大多少,還不是健步如飛,你不太行啊。”

遲緩的腳步變得敏捷,魏七聲音上揚幾分:“你話別亂說啊,我哪裏不行了?我行得很!”

好在這棟大廈雖然也受損嚴重,但樓梯沒有被封死也沒有損壞,一路上沒有看到半個人影,這裏大概是被空置了。

中途休息了一次,季思危提議進裏麵搜尋物資,也許會找到有用的物品。

其他人欣然同意,分頭搜尋。

這是一棟寫字樓,他們找的那層大概是設計手辦模型的工作室,裝修得很時尚大氣,但是落地窗全碎了。

鬱鬱蔥蔥的樹枝從外麵伸進來,氣根已經紮進了地磚裏。

東西東歪西倒,桌子的抽屜全部被打開,裏麵空空****,看得出來已經被人搜刮過很多次。

“我之前看到樹裏有黑影經過,你們找東西的時候,不要靠近樹木。”

季思危看了一眼綠得有些不自然的樹木,提醒眾人。

他們紛紛答應,然後細致地翻找。

食物、飲用水都沒有。

徐醫生在很隱秘的地方找到了一個醫藥箱,裏麵有幾包口罩和一些應急的藥物。

上麵印刷著生產日期和保質期,時間是2040年3月10日,保質期三年。

這裏是抽屜之後的世界,年份自然和現世不同。

魏七湊上去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說:“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幾幾年,也就無法判斷這些藥物有沒有過期。”

季思危說:“這些藥應該沒有過期。”

魏七疑惑道:“你怎麽知道的?”

“日曆。”季思危指了指某張辦公桌上的日曆本:“日曆本上的年份是2040年,而且展示的這一頁是六月份。也就是說,它的最後一次使用是在六月份。這裏積灰不多,看起來沒有荒廢很久,事故發生的時間肯定不會超過一年。”

徐醫生讚同地點頭:“所以這些東西都還在保質期。”

魏七驚訝地揚起兩道粗黑的眉毛:“這麽細節的東西你都能發現,心思十分縝密啊!”

徐醫生竟然一本正經地附和了句:“確實,如果不是虎牙提議可以從連廊過來這裏,我現在可能會在對麵搬堵住樓梯的磚頭。”

“過譽了。”

季思危出於禮貌應了一句,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然後走到一個置物架前,拿起上麵用作裝飾的一柄珍珠魚皮長刀。

拉開鞘,露出還未開刃的刀身。

合上刀鞘,季思危拿著刀走回魏七麵前,遞給他:“雖然沒找到食物,但你們可以找一些防身的道具。”

長刀握在手上很有些分量,魏七眼睛一亮:“言之有理啊,我怎麽沒想到呢,這可比我的比例尺好用多了。”

說完又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地問季思危:“虎牙,你把這個給我了,那你用什麽?”

季思危從背包裏拿出黑色水果刀,唇角微勾:“我有它就夠了。”

“水果刀?”魏七不厚道地笑了起來:“哈哈哈你跟瑩瑩的想法差不多嘛,她好歹還帶了一把菜刀,比你這把強。”

瑩瑩撇了撇嘴角,語氣有些遺憾:“別提別提,我那把菜刀留在連廊那裏了,妹妹心好痛。”

板寸頭安慰她:“仙女,別痛心,我剛剛發現那邊有一堆這種道具刀劍,連火尖槍都有,你隨便選。”

一雙杏眼烏黑發光,瑩瑩一把拽住板寸頭的手:“在哪?快帶我去找。”

在板寸頭的帶路下,大家都挑了一樣中意的道具,板寸頭自己卻沒拿。

瑩瑩問他:“你怎麽不拿?”

板寸頭嘿嘿一笑,撩起衣服,從背後抽出一個扳手,學季思危的語氣說:“我有它就夠了。”

瑩瑩一臉問號:“你怎麽還隨身帶著把扳手,不會是準備打架鬥毆吧?”

“我是良好市民,當然不可能做打架鬥毆這種事情啦。”板寸頭擺擺手:“我開汽修店的,小店就開在羊城東路,叫程寶貝汽修,出去之後來找我修車和汽車保養,給你們打折哈。”

“程寶貝汽修?你不會告訴我,你的名字就叫程寶貝吧?你,寶貝?”

瑩瑩豎起手上的道具火尖槍,看著板寸頭剛毅的臉和他魁梧的身材,感覺這個名字放在他身上,哪哪都不合適。

程寶貝低著頭,有些羞澀地“嗯”了一聲。

除了程寶貝,酷哥和阿命也沒拿道具,但沒人敢問他們——因為他們長了張不太好惹的臉。

季思危反手握著水果刀,招呼眾人繼續下樓。

不知不覺間,眾人已經習慣地聽從他的指令,他剛抬前腳,他們後腳就跟上了。

順利下到一樓,還沒出樓梯,就聽到有人交談的聲音。

外麵有人。

而且不止一個。

至今為止,他們對這個世界仍舊一無所知,做事情謹慎一些為好。

心裏這麽想著,季思危對眾人說:“我先去看看,你們留在此處不要走動。”

把水果刀藏在背後,輕手輕腳走到樓梯口,季思危拉住門把打開一絲縫隙,不動聲色地觀察外麵。

大廳很寬闊,玻璃幕牆上布滿裂紋,粗壯的樹枝穿過玻璃,在室內張開一片綠蔭。

數不清的氣根垂下,紮入地底。

大廳裏有大約有五十個人。

每個人都戴著醫用口罩,有的人還穿著白色防護服,露出來的雙眼透露著濃濃的疲憊以及絕望。

他們的口罩看起來有些髒汙,這樣的口罩還能起到防護作用嗎?

不過,他們恐怕也沒有精力和能力去想、去解決這個問題了。

他們蜷縮在離樹枝最遠的地方,有的裹著一張被子,有的隻在身下鋪了幾張廢舊報紙。

這些人裏麵有老有小,彼此之間不敢挨得太近,看起來像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看來這個世界的情況真的非常糟糕。

季思危眼神一暗,把門合上,壓低聲音和徐醫生說:“徐醫生,把醫藥箱裏的口罩拿出來,每個人分發一個。”

徐醫生見季思危神色嚴肅,連忙問:“怎麽了?”

季思危解釋道:“外麵聚集著很多人,他們每個人都戴著醫用口罩,雖然沒辦法確定,但我懷疑這個世界的空氣有問題,或者有傳染病在人群中傳播。我們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呼吸了那麽久,並沒有不適。那麽,他們戴口罩的原因很可能是為了預防傳染病。”

此話一出,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氣。

阿命麵不改色地說:“末世副本裏麵,天災人禍到處都是,但也不必過於緊張。”

這句話顯然沒有起到安慰作用。

徐醫生皺緊眉頭,迅速打開醫藥箱,取出口罩分發,耐心教眾人正確戴口罩的方式。

“他們戴著口罩並不能證明有傳染病發生,但還是小心些好。”徐醫生說:“如果真的有傳染病發生,我們並不知道具體的傳播途徑,戴口罩不一定能預防,等會你們盡量別和其他人發生肢體接觸。”

程寶貝戴好口罩,甕聲甕氣地說:“同伴裏麵有個醫生,我感覺特別安心。”

“徐醫生,外麵情況不明,我建議你暫時脫掉白大褂,並且遮住手上的醫藥箱。”

季思危看著徐醫生的眼睛,忽然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