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和我一起住嗎?”

季思危側頭看向跟在一旁的俊秀青年,有一些詫異。

居然有人願意和自己這個活靶子一起住,真是膽子大。

俊秀青年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季思危手裏的黑色長刀,點了點頭。

看來這青年是覺得自己扛著刀比較有安全感?看著對方十分真誠的眼神,季思危失笑:

“你叫什麽名字。”

俊秀青年一愣,抿著唇搖了搖頭。

“你沒有名字?還是不能說?”

季思危極輕地皺了皺眉,又問道。

俊秀青年搖頭,思考了一會兒後,張了張嘴巴,無聲地說了兩個字,看唇形,應該是“啞巴”。

他麵色平靜,像是說著某個無關痛癢的話題。

看著他的神色,季思危忽然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你是說,別人都叫你啞巴嗎?”

俊秀青年認真地點了點頭。

難怪他一直沉默,原來是失語者。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房門前,剛剛看工程製圖的時候,季思危有注意看,一樓隻有這一間臥室,二樓和三樓則各有兩間可以使用。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了,季思危開燈,仔細檢查這間房間,排查安全隱患。

房間新裝潢過,有獨立衛生間,家具都是新的,空氣裏有一點油漆的刺鼻氣味。

窗沒有裝防盜網,而且是木窗欞,看起來不太安全。

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異常。

“切記,不要打開這裏的任何一個抽屜,抽屜大概是聯係其他副本的媒介,打開錯誤的抽屜,會有怪物爬出來。”

“這裏看起來雖然風平浪靜,但一定有危險潛伏,你盡量不要單獨行動,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季思危的提醒是有所保留的,現在情況不明,暫時還不能完全信任小啞巴。

……

“咚咚……”

剛洗漱完沒多久,外麵就傳來了敲門聲。

“虎牙,我是黎印,準備開飯了。”

隔著一道門,黎印的聲音有些沉悶。

“知道了,謝謝。”

季思危透過貓眼看了看,確定沒有危險後,才答應了一聲。

剛打開房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氣,那香氣很獨特,大概是從來沒吃過的香料和食材。

季思危和小啞巴進入餐廳時,除了盲女之外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們。

探究、好奇、冷漠……

唯獨短發女人朝季思危揚了揚眉。

到這種程度,她已經暗示得挺明顯了,季思危略一思考,帶著小啞巴狀似不經意地坐到短發女人旁邊。

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食物,粗粗一看,能叫的上名字的就有山煙肉、竹筒飯、水滾寨南魚……冬菇蒸土雞、苦齋雞湯。

美食的治愈能力是強大的,即使在這種詭異的境況下,一碗熱湯下肚,心裏的恐慌不安就隨著汗水的流逝,減少了一些。

“這也太好吃了吧,胖子我也算是吃遍大江南北了,都沒有在哪吃過這種菜係,如果天天都有這些美味佳肴,等找到那個什麽九尾廟後,我就許願,讓我一直留在這裏……”

球服胖子大概天生就是個吃貨,下筷的速度越來越快,吃得幾乎熱淚盈眶。

“別胡說!”

黎印聞言臉色一變,筷子拍在桌子上,厲聲說道。

說完還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圍,似乎在擔心被誰聽到一樣。

“黎哥……怎麽了?我說錯什麽了嗎?”

球服胖子被黎印的反應嚇了一跳,用筷子頭撓了撓頭,嘴巴裏的食物還沒咽下去,口齒不清地問道。

“有些話不要亂說,萬一靈驗了就麻煩了。”

黎印眼神犀利地盯了球服胖子一眼,語氣很沉重。

“哪有那麽容易靈驗,難道你真的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啊,再說了,留下來也挺好的……一路走過來我發現,這裏漂亮妹子特別多,娶個漂亮的少數民族姑娘做老婆,快活似神仙……”

球服胖子聽完黎印的話,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完全沒有當成一回事,咽下嘴裏的食物,夾起一塊肥而不膩的臘肉,繼續大快朵頤。

黎印捏了捏鼻根,沒有再說話,大概是打算讓球服胖子自生自滅。

……

晚餐剛吃完,木樓裏就來了幾個穿著民族服飾,戴著白色麵具的人。

麵具上麵刻著清晰的五官,臉頰塗著兩個紅色圓圈,唇角高高翹起,幾乎咧至耳根,看起來十分怪異。

他們手上舉著火把站在門外,看身形,應該都是年輕人。

“客人們,時間快到了,請你們跟我走,去參加法事吧。”為首的青年用不太熟練的普通話說著,示意旁邊的人給眾人分發麵具:“請你們帶上麵具。”

“小兄弟,冒昧問一下,我們為什麽也要戴麵具,這是有什麽講究嗎?”

眼鏡男上前幾步,麵露微笑,語氣友善地問道。

“這是我們這裏舉行法事的習俗,老人們說,戴上麵具,就是把我們的一魂一魄寄托在麵具之上,借此與冥界建立聯係,這樣一來,安撫亡靈的法事才會生效。”青年為了盡量把普通話說標準,把聲音放得很慢:“但是,若是麵具掉了,一魂一魄離了體,就很容易被邪靈乘虛而入。”

“那,有沒有人的麵具掉下來過?”

長指輕輕敲打著扶手,季思危抬眼看著眼前一張張詭異得有些瘮人的麵具,輕聲問道。

這問題一出,那幾個本地青年的身體忽然僵了僵,雖然隔著麵具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季思危卻敏銳地察覺到,他們有一點點慌張。

“沒有。”為首青年悶悶地說:“快來不及了,請你們快一些。”

沒有給他們再問問題的機會,幾個本地青年把火把和麵具分給他們後,沉默不語地在前方帶路。

拿著灼熱的火把和冰冷的麵具,季思危若有所思地看向站在他旁邊的短發女人。

察覺到季思危的視線,短發女人側頭衝他淡淡一笑,抬手戴上麵具。

季思危心裏清楚短發女人的身份,知道她的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麽——戴麵具本身沒有問題,不過要注意不能讓它掉下。

但是,麵具掉下了又何妨。

虎牙是小木偶的主人,普通邪祟恐怕不敢乘他的虛。

季思危勾起一側唇角,露出一顆銳利虎牙,骨節分明的手捏著麵具,戴上。

他穿著木樓裏提供的藏青色長衫,盤扣係到最上一顆,戴著邪氣四溢的麵具,端坐在輪椅上,黑色長刀豎在一旁,不溫不火地和小啞巴說了句:

“我們走。”

眾人舉著火把,跟著那幾個本地青年走了很長一段路,終於到達狸南古寨的四方街。

廣場中央燃燒著篝火,一個戴著一張紅臉獠牙麵具的男人站在臨時搭建的祭祀台上,手持一張寫滿朱紅符文的幡,大開大合的搖著,每搖一下,就高聲唱念一句咒語。

少數民族的語言,季思危聽不懂。

祭祀台下圍著一圈,拿著嗩呐和一些說不上名字的樂器吹吹打打。

其他人手持火把,繞著篝火一邊走一邊唱著當地歌謠。在走到第三圈的時候,戴著紅臉獠牙麵具的男人大喝一聲,將手中的幡插在香灰上,祭祀台下的所有村民開始向外走去。

看樣子,是要沿著寨子夜行。

在當地青年的指引下,眾人插空加入夜行隊伍。

大約過了半小時後,身後忽然傳來模模糊糊的叫喚聲,忽遠忽近,仔細一聽,似乎是個女人的聲音。

“季思危……季思危……”

那聲音頓了一下,又繼續壓低嗓音,輕輕地喚了起來。

“季思危……季思危……”

一聲又一聲,像個被設定了程序的複讀機。

進入副本後,季思危隻說過自己叫“虎牙”,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自己的真實姓名。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知道他名字的……隻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