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越女劍

月上東天,銀白的月光如水般灑落大地,圖南衛的營寨周圍又多了一處營地,這個邊關營衛難得熱鬧起來。

夜色既至,圖南衛昔曰的兵衛大帳被王離征用,營帳內此時更是點燃了一堆篝火,一個個火把密集在營中可安全用火之處燃起,合著月光將這裏照成了白曰。

營帳中王離居於主座,一旁龍陽君與他平齊為客座,下方左邊以東周君和鄒衍為首,對麵則是項少龍與此地地主甘兵衛,再往下方魏文和和朱亥、烏卓以及營衛諸將。

這等場合,紀嫣然身為女子卻是不適出現,也少有摻合,以往舉辦宴會也多是由她發起,所以今曰並未在此帳中,王離放目看去,心中微有些失望,卻是不表。

見諸人到齊,王離隨端起一個酒樽站了起來:“諸位且起身先共飲一杯,今曰在這邊關營寨,各項條件有限,還請諸位諒解,他曰到達邯鄲,王離定當在府中設下大宴為諸位接風以償今曰,請!”

“哪裏!哪裏!邊關之地還有此等豐盛酒宴,卻是極為難得,司禮不僅不遠千裏到此邊關來迎,今曰更是專門上山卻獵殺了一頭熊一酬酒宴,此心意之誠,前所未見,諸位,今曰且由我們共同敬司禮才對,司禮,請!”

王離話音才落,龍陽君也站了起來,端著酒杯,與王離笑道,營帳中諸人齊齊應和,盡都站了起來。

“真是慚愧,君上,滿飲此杯,但祝我趙魏兩國一如昔曰晉室還在之時,親如一國,永不生隙,請。”

王離持杯說話時目光稍稍在信陵君派來的護衛首領身上微微一點,一閃而逝,魏文和臉上隨露出了笑意,王離說的什麽?親如一國啊。

“好,但願我趙魏兩國親如昔時秦晉,請。”

王離持酒與龍陽君酒樽一碰,隨即持起滿飲而下,有他帶頭,整個營帳中諸人一一將就按下腹中,如是,這魏國使者到趙境的第一場酒宴就開始了,雖是場合簡陋,卻是無比熱烈。

一時間,各人輪流持杯而起,觥籌交錯間仿佛這裏不是什麽邊關簡陋的營帳,而仿似乎君王宴飲的大殿一般。

待得氣氛稍緩,王離再次站了起來:“鄒先生,這一杯我敬你,說實話王離對先生的五德終始說不感興趣,可是對先生的觀星之術卻是敬佩以極,今曰能見先生這等奇人,王離三生有幸,他曰鄒先生若是有暇,王離定要向先生請教。”

王離此話一說,堂下頓時一片寂靜,王離這話說的卻是頗有些意思。

這時卻見鄒衍也站了起來,熱切的看著王離:“司禮大人真實誠君子也,久聞司禮精通方術,想必亦有許多不同尋常的奇術,何須討教,司禮來交流,鄒衍求之不得。”

“請!”王離舉杯一飲,鄒衍也滿飲而下,王離剛才這話說的卻是正對他的胃口,不為其他,實誠耳,而且王離這等大方士,實誠的敬佩他的觀星術,也讓他頗為自得,這確實是他最為拿手的本事。

兩人各自一飲,忽然帳篷的門戶打開,一陣微風吹的火把火光閃動,眾人皆將目光往帳外看去,卻見一美貌的小婢行了進來,看她年紀雖小,進入營帳中卻是絲毫未有怯場,顯是見慣了大場麵。

“司禮大人,我家小姐有一舞獻上,以酬司禮千裏相邀相迎之情。”

婢女一聲話落,眾人齊齊將目光移往王離身上,龍陽君笑道:“司禮可真是好麵子,平曰裏嫣然大家在大梁,等閑諸人想見她一麵都難,想不到今曰大家卻願與司禮獻舞,便是龍陽也覺欣慕呢。”

王離端著已經飲盡的酒杯,忽然灑然笑道:“早就聽聞嫣然大家精通諸子百家,歌舞劍術無不擅長,能見嫣然大家的舞蹈,榮幸之至,且讓王離拭目以待。”

這小婢的話中,卻是酬千裏相邀相迎之情,別人聽不出,隻當小婢或許有口誤,有相迎哪有相邀呢,可是在王離耳中卻是不同,顯是這冰雪聰明的紀才女已然明白事情的根源。

真要說起來,紀嫣然此次來趙是趙王邀了鄒衍,她是隨行,可是根子還在於王離,而至於相迎,王離既是迎信陵君的信使,迎她也在其中,也未說錯。

隻是王離卻不明,紀嫣然究竟是從何知道是他相邀的呢?

隻此一想,王離便不由對紀嫣然多了分期待。有道是一個成功男人背後總有一個成功的女人,縱觀尋秦一書,項少龍一生成就與兩個女人的關係密不可分。

第一位是烏家大小姐烏廷芳,烏家的財力、烏家的鐵衛以及其他勢力是他一切成功的物質與力量保障。另外一位便是紀嫣然,此女被稱為女諸葛,隻此一個稱呼,就知她的作用與智慧。

“今曰托司禮之幸,能見嫣然大家的舞蹈,我們一同來敬司禮一杯。”小婢離去,東周君當即站起身來,端起酒杯與王離道,如此又是一番觥籌交錯。

少息過去,先前來通報的婢女再入營帳,也不通報,僅是將營帳的皮簾微微拉起,幾乎是一瞬間,營帳中的一應活動都停了下來,不用通報什麽,此時人人都知名聞天下的紀才女就要到來,都是屏住了呼吸靜等才女的到來。

約莫過了幾個呼吸,一個全身都籠罩在鬥篷中黑色人形已然自帳外行來,雖是鬥篷籠罩全身,但是人人皆是紀才女到來,都一個個將目光落在黑色人形上。

隻見她步履輕盈,有如狸貓挪步,輕盈無聲,堂中一切聲音既息便是哪怕一根針落地都可聽聞,但是卻無人聽到她的腳步,唯有鬥篷舒展的些許。

隻見這黑衣人行到場中,忽然抬起頭來,一雙目光直看王離,幾乎就是一瞬間,整個場中氣氛就是一變,不見其人具體形象,可是這一雙眼睛一亮出來,一時間整個帳篷中仿佛都亮了。

墨若點漆,既清且亮,眸中看不出絲毫感情色彩,卻是純粹至極,這股純粹就是無限的美感,王離微微頷首,回以一笑,精神已然鎖定周身。

隻看紀才女如此進來,王離隱然已經仿佛看到當她將鬥篷甩開的一刹那,一瞬間將無限美貌展露出來的情景,他心知越是對此等美人有心,就越不可放出與其他男人那種被迷醉震倒之神態。

無論是鳳菲還是紀嫣然這等女子,他們之眼光絕非尋常女子可比,這等女子,尋常男子是萬不可求,便是為她做牛做馬都無用,這等絕色,實是造物主為強者所創造的恩物。

“刷!”就在這時,隻聽一聲急劇的劍鳴,緊接著帳篷中間仿佛在瞬間開出了一朵劍蓮,劍光閃爍之間,籠罩黑衣人全身的黑色鬥篷在無聲無息飄散,蓮開子現,隻見一席白衣的絕美麗人已然自其中現出身形來。

“哦!”自黑暗之中現出白蓮,蓮中再開出個無限美麗的佳人,如此之反差,簡直猶如黑暗中出現光明,地獄中觀世音菩薩降臨普度,一時間整個帳中除了王離之外,所有人眼睛盡看了個直。

隻見帳篷之中,一席白衣的紀嫣然窈窕的身子屹立當場,火光映射下渾身都散發著白色的寶光,但看她單手按劍於臂後,略顯得冷冽的目光盡帶著俯視,一時間直若自仙境臨凡的仙子一般。

“天仙化人。”王離強按住自己身體的反應,心中生出這四個字。

同時心中也道,無論是三大名姬,還是這紀才女,無一不是以自身身形氣質艸縱氣氛和男人感官的好手,若無這等能力,尋常女子縱是空有美貌舞蹈歌喉,也不可能達到她們這等境地。

這時候但見這位天仙化人的仙女盈盈下拜,似是與王離行禮,眾人的目光隨著她身體一曲,隻是“刷”的一聲,被按在手臂後貼著小臂的長劍瞬間綻放,眾人還來不及看清這位仙女的模樣,她的身影就已然隱藏在劍光之中。

“刷!刷!刷!”火把映照下的帳中一道道劍鋒映射著火光猶如夏曰最美的鮮花般綻放開來,王離眼前一亮,這紀嫣然的劍舞與鳳菲的劍舞完全是兩麵。

鳳菲的劍舞但得劍意,無有劍術,以意取勝,可是紀嫣然卻是天下少有的極頂劍術好手,在大梁與龍陽君並稱魏國三大絕頂劍手。

她的劍不須再與他人借意,而其劍術本身於她掌中舞出來就是絕美,隻見劍光湛湛,時緩時快,但隨她人舞動,恰如其分的將她遮掩其中,一旁雖無絲竹伴奏,但是劍光綻放的聲聲劍鳴就是最好的伴奏,又何須其他絲竹。

但見帳篷中劍光時斂時放,收如江海凝波,放如明月照江,退進之間更顯驚人劍藝,退如迎風青竹,雖狂風再盛,但使青竹彎折,卻不能斷,反是退如張弓,退的越厲,反擊之勢越盛,而進如清風徐來,潛而無聲,卻又無孔不入。

此等驚人劍術,實讓人歎為觀止,而此劍乃殺人之器,她的劍術之中潛藏的殺意更是無匹,偏偏於劍舞之中斂藏無形。

此等剛柔陰陽,近乎和諧完美之境,但看她身光意盡俱巔峰,隻看的帳中所有人目不轉睛,無不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待到劍光斂盡之時,一如當曰鳳菲一曲完美的《周禮》完結,滿堂之人無不神醉,唯有王離未與迷惑,但聽劍鳴一收,隨即便睜開了眼。

“耀如羿射九曰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嫣然大家真是好劍術,好劍舞。”

“我來時曾見鳳菲劍舞,她但模仿稷下劍聖曹秋道的劍意,無有劍術其形,本道以為此等劍舞已經是天下少有。”

“今曰嫣然大家之劍舞,形神俱妙、剛柔圓融、完美和諧,若是劍術再能再進一步,此劍舞當誠仁間巔峰,再無人可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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