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知識很可怕
小廳之內,劉正風一片沉默,過得好一會才說話:“王兄,即便左盟主不知,此事正風也怕有暴露的一日惹來大禍,所以才決定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金盆洗手?”王離笑道:“金盆洗手真能洗手嗎?你放得下江湖,江湖放得下你嗎?哪有那麽容易置身事外。”
“是!”劉正風想了想,然後與王離道:“實不相瞞,正風也認為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或許依舊免不了麻煩,所以想辦法花了大錢行賄求官,到時金盆洗手之日,正是劉某為官之時。”
“以正風想來,到那時,正風已是朝廷中人,又是金盆洗手,再大的恩怨,江湖人難道還敢找上朝廷命官不成,殺官造反,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如此,就可徹底擺脫恩怨。”
“哦。”王離笑了起來:“敢問正風兄求的是什麽官?”
“參將!”劉正風答道。
“哈哈哈!”劉正風話一說完,王離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按住笑聲看著劉正風:“參將,好個參將,正風兄可知這參將是幾品武官?”
“參將,雖是將,卻也有個參字,應該沒多大吧,哪怕芝麻綠豆小,正風也覺無妨。”見王離笑起來,劉正風疑惑的回道:“我是個江湖人,對官場了解不多,王兄知道是幾品。”
“哈哈哈!”王離聽著這會子,真的是樂了。
“好,我告訴你參將有多大,參將乃是三品四品上下的官員,位列一鎮總兵副總兵之下,起碼能統兵三千呢,在這太平年月,尋常武人一輩子都熬不過七品,正風兄,一省巡撫也就正二品啊。”
“三四品的官員可以用錢買到,敢問正風兄在哪買的官,花了多少銀子,這樣的好事王離怎麽能錯過,直接買個三品官多好。”
“雖說我大明朝以文製武,武官地位低下些,可是怎麽說也是三品啊。”
“三品,巡撫大人也不過二品?怎麽可能?”劉正風驚聲道:“王兄,你是說我買官被騙了,這怎麽可能,金盆洗手那日,正是定在聖旨到達之時,我是得了保證會有官員和衙役攜聖旨過來宣旨啊。”
“金盆洗手之日,聖旨到達之時,官員帶衙役過來宣旨!”王離聽著劉正風的話,沒刻意去控製什麽,直接捧著肚子就大聲笑了出來。
“王兄?”劉正風驚呼道,見王離笑成這般樣子,他也覺得不對了急忙問道。
王離擺了擺手,然後正起身來:“正風兄,還請不要見怪,而是正風兄說的這事太過可笑了,正風兄,你且聽我將諸般事情與你說清楚。”
“參將的品級我且不說。”王離頓了頓,鄭重看著劉正風:“正風兄,我告訴你,聖旨由皇上而下,傳達聖旨的不會是官員,更不會帶衙役,官員和衙役敢做這種事情,那是假傳聖旨,是要抄家滅族的。”
“什麽?”劉正風驚道:“王兄此言當真?”
“正風兄,傳聖旨的唯有宮中的太監才可啊,而且,聖旨的到達時間哪能定好時期?還正好定在你金盆洗手之日?”
“通常的聖旨,乃是皇上書寫好聖旨後,加蓋印璽,由皇帝直出,此是中旨,乃是皇帝私下的旨,若是內閣認可還罷,若是不認可,內閣是可以駁回的,這樣皇帝豈不是很沒麵子。”
“所以通常而言,聖旨書寫之後,移交到內閣,諸般手續齊備之後才會發出,發出之後,由宮中太監傳旨,而這宮中太監的行程可不固定啊。”
“正風兄想想看,太監出宮多難得,在不耽誤事情的情況下遊玩兩日也是正常,若是沿路地方有官員要巴結的,說不定行程又要耽擱,你如何能現在肯定半個多月後某一天聖旨準時到達呢?”
“正風兄,買官賣官,這事情在下層官場很正常,但是也不是什麽人都能買的,而涉及到三品官,哪怕皇上都不能這麽幹啊。”
“而官員假傳聖旨,這起碼也是抄家滅門,搞不好就是誅九族的大罪,哪位官員會不顧自己的前途和家人如此作為?”
“一句話,正風兄,你被騙了,而且騙你的人絕不會是朝廷中人,而是對朝廷法度不大了解的江湖中人,也隻能騙騙平頭百姓和尋常江湖中人。”
“而聖旨定在準確那一日,極有可能是故意與你設個套,讓他們有充足的時間從容布置。若我沒料錯,絕對是我們的左盟主出的招,這種招,也就騙騙正風兄安心就死,以為後路已足,無後顧之憂,再不作其他準備。”
“到那時,左盟主這威可立的大啊,朝廷剛剛封了你為參將,嵩山派立刻就敢滅你的門,嘿嘿,而滅了你的門,這參將之位也不用兌現了不是?”
“劉府一滅,假傳聖旨一事也不了了之,誰知道假冒官員者跑哪裏去了,而且日後此事就是傳出去了叫朝廷知道了,還以為是你劉正風為了退出江湖請人演出一場假傳聖旨的戲呢,劉府既滅,一切自是歸於不了。”
“這,這,這,這怎麽可能啊!我是見過那張大人,也去過長沙本省巡撫大人府中,還得到過巡撫大人滿口保證,巡撫大人說此事乃是當朝恩相為我謀劃,此事絕無問題啊……”
劉正風不可置信的站了起來,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哈哈哈!”王離聽著又是大笑三聲:“正風兄,你又錯了,我告訴你,本朝沒有所謂恩相,丞相這個官職,早在我朝太祖時期就廢除了,我問你,哪來的恩相?”
“廢除了丞相,但是我大明又設立了內閣,內閣中也有可比昔日丞相的位置,稱作首席內閣大學士,又稱內閣首輔大臣,通常下官尊稱一聲閣老,哪有稱呼恩相的。”
“恩相,隻怕是聽戲聽多了,聽到戲文裏稱秦檜、史彌遠之流稱作恩相,那欺騙正風兄的也不太明了我朝官製,竟是這樣演戲來唬弄正風兄,這可是幾百年前大宋的老黃曆了。”
“而且,官場的實際運作絕不是正風兄想象這般簡單,一介平民且不文者,哪有那般容易見巡撫大人,而涉及買官,巡撫大人也絕不會露麵,更不會與你保證,此事且不說,但是正風兄可真切被人騙了。”
“那我去過巡撫大人的官邸。”
王離擺了擺手:“這個問題也好解決,巡撫大人也並非天天在家,趁個檔口耍出些花樣,隻要有心,這並不困難,正風兄進了巡撫官邸也是不敢亂瞧,任由人家安排帶路,不敢有任何其他話吧。”
“不錯,那可是巡撫大人,我湘省千萬人的父母官,那樣大的官,正風怎敢造次。”
“所以你被騙了,正風兄,接受現實吧,事情就是這樣,若是不信我,你當能與那位張大人聯係吧,找個機會,為我引薦引薦,我倒要看看這大明朝哪位官員敢如此膽大包天。”
說著,王離又問:“那位張大人正風兄如何認識的,可有人引薦,正風兄為了此官花費了多少家資?”
劉正風想了想,與王離道:“是我師弟方千駒,我當時偶爾與他問詢過,因為我衡山派與官府結交都是他負責,過了幾日後,他說他有門路,於是便請他代為引薦了張大人。”
“師弟,方千駒,你這位師弟可真是手眼通天,比我大明天子還厲害啊,這位左盟主卻也厲害,華山派有他的人,泰山派有他的人,除了恒山派全是尼姑不好安排之外,衡山派也一樣有他的人,難怪那般信心滿滿行五嶽並派之事。”
劉正風麵色一沉,當即站起身來,走到門外將管家叫了過來,吩咐了幾聲,然後打發著去了,王離聽的分明,卻是讓管家去請方千駒了。
回到廳中,他靜坐不語,麵色不斷變化。
王離微微歎了口氣,心道設騙局的人也傻,入套的人也傻的可愛,而原書中官員帶差役傳聖旨,封了劉正風一個參將,江湖群豪隻當劉正風卑躬屈膝求了個芝麻小的官,也太缺乏關於朝廷的常識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現代信息時代,很多人也往往搞不清某個主任是什麽官,各級幹部官名也是模糊,這古代江湖中有這種笑話也不稀奇。
略微沉吟了一會,劉正風歎了口氣:“左盟主為了對付我劉正風,可真是處心積慮了,而我衡山派子弟也是不肖,寄望衡山派大權,我劉正風都金盆洗手,退出去了啊,還竟如此做,唉!”
“正風兄,你這就錯了,正風兄乃是衡山副掌門,莫大先生不理俗務,衡山派都是正風兄料理,可是正風兄一旦退了,我看多半是莫大先生不得不站出來,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方千駒。”
“所以,他看左盟主勢大,索性投了他,日後五嶽並派之後,未嚐不能謀個好位置啊,存這樣想法的人,卻也非是你衡山一家。”
“嗬嗬。”劉正風嗬嗬笑了一聲,精氣神比剛才差了不知多少,隨即又看著王離:“今日還真是感謝王兄,否則金盆洗手那日,劉正風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唉!”王離擺了擺手:“正風兄,王離此來既是來幫正風兄,也是幫我自己,我華山派數百年的基業,豈能這樣便被左冷禪五嶽並派就給並了。”
“而且,實不相瞞,王離也是想借劉兄這金盆洗手會一會天下英雄,重立我華山派的威名,這一點,於劉兄而言,這是攪局,還望劉兄諒解。”
“哈哈,我倒還真希望多有幾個像王兄這樣攪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