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倒想與你計較

春雨如絲而下,滋潤著南嶽以及周邊廣大的土地,冬季的死寂早已成過去,整個大地上草長鶯聲、百花爭豔、萬蟲競飛,卻是一片生機勃勃的盛景,這時正是晚春春意極盛之時。

隨著金盆洗手時間的接近,越來越多的江湖人聚集到衡山,關於華山劍宗的議論越發大了起來,尤其是最近幾日又傳出一個消息,華山劍宗王離欲借劉三爺金盆洗手當日,天下英雄盡在之時,欲以劍術武功會盡天下英雄。

此事一出,整個衡山的各路江湖豪傑一片大嘩,不過大嘩之於,更多卻是看五嶽劍派以及其他門派的眼色。

他們卻也是有著自知之明,黑風寨獨臂金刀劉精湛都接不下華山劍宗門人的三劍,他們又能強到哪裏去,弟子都如此,那師傅又當如何?

所以他們更看的是五嶽劍派以及其他諸派好手的反應,這場劉三爺的金盆洗手之會卻是越發讓人期待了。

衡山鬆鶴樓上,一群裝扮各異的江湖人士上得樓來,其中一個甚至背著一隻猴子,此等人平日裏鬆鶴樓的掌櫃萬萬不會放之上來,不過如今衡山城誰不知衡山派的劉三爺金盆洗手,好大的麵子,引得無數各路豪傑齊聚衡山呢?

而如此多江湖人士到來,卻也給衡山城無數店鋪甚至民居帶來前所未有的生意,鬆鶴樓的掌櫃可從未想到過做生意能做到手軟的。

不過江湖人士在江湖刀頭舔血,一言不合就可能開打,這幾日鬆鶴樓已經有過幾場,砸了些桌椅,好在沒傷到人命,這卻是讓掌櫃既期盼生意一直好下去,卻又時刻擔憂出事。

所以對待江湖人物,掌櫃任何一個人都不敢怠慢,一個個接待之時都道你們是我們衡山劉三爺的客人雲雲,熱情無比。

這掌櫃卻是靈便,扯起劉正風的大旗,既賣衡山派的好,又是使來人有所顧忌,無論如何,你們是來參加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會,看在劉正風的麵子上也不會亂來吧。

一行裝扮各異的人占了兩桌位置,然後點了些菜食,坐下就各自談論起來,而過得片刻,又有一二十餘歲的青年攜劍上了酒樓。

這青年劍眉星目,相貌不是上上,可是舉手抬足之間自有一股瀟灑不羈之意。

“大師兄!”青衫青年一到酒樓上,打扮各異的江湖客各自起身相迎問好,才一落座,便有一少女欣喜道,卻是微嗔:“大師兄,聽說你用我們華山的氣功與乞丐爭酒喝,這事若叫爹爹知道了,定是又要責罰呢。”

此時若林平之在這裏,定是可以認出來這個少女便是那日酒家中的那個相貌奇醜的女子,卻正是嶽靈珊。

“小師妹若想見大師兄挨板子,那便隻管說去嘛,不過小師妹定然是不願的,哈哈哈!”一旁背著猴的青年打趣道,引得眾人一片歡笑。

“六猴兒,你作死,看我不將你的猴暴打一頓。”嶽靈珊聽著,粉麵一紅,直接便與背猴者怒斥道。

誰不知道陸猴最喜自家養的猴,那猴子簡直就是他**,她這般說話,果是抓到了他的軟肋,急忙帶著猴子起身閃避不以,眾人又是一陣笑。

一番打趣之後,眾人又談論些事,嶽靈珊忽與令狐衝問道:“大師兄,原本師兄不是還在衡陽,要過些時日才來,怎麽今日便到了衡山。”

令狐衝聽得問起,神色微微沉重:“各位師弟,小師妹,近日裏你們可聽說過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的華山劍宗,這華山劍宗竟揚言是華山正朔,如此豈不是擺明了要對付我們華山派?”

令狐衝一語,周圍華山弟子頓時無音,尤其是嶽靈珊和勞德諾。

這段時日,華山劍宗的傳聞一天多過一天,什麽青城派餘滄海在華山劍宗王離麵前劍都不敢拔,隻得灰溜溜的退走,接著又有王離攜弟子前來,一路為民除害,接連破了多少為惡極大的山賊等。

隨即與之而來,華山劍宗兩位弟子破寨之時,幾劍殺了哪位綠林好手之類,可謂是滿天飛,到處都傳遍,此時整個江湖人但凡到得酒樓,議論的除了劉正風金盆洗手之外,就是華山劍宗了。

嶽靈珊臉色微微一滯,急忙與令狐衝道:“大師兄,你千萬別意氣用事去找那位師叔,他的武功不在爹和娘之下,你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師叔?”令狐衝疑惑道:“小師妹,你叫他師叔,難道那些傳言是真的?我華山有劍氣兩宗,那劍宗真的是也是我華山派的?可是為什麽師傅沒與我們說起?”

“不知道,不過這幾日聽得很多江湖人說起,還有我們五嶽劍派的長輩也有提起,我們華山好像過往確實有個劍宗,我們是氣宗。”

“大師兄,你可千萬別衝動,這事還是等師傅和師娘都到了衡山,由他們做主。”

她的話音還未落,遠處窗口旁一位中年劍客忽的一聲冷哼:“嶽不群不與你們說起,隻是因為你們氣宗當年耍些陰謀詭計才勝了我們劍宗,他還有臉提及當年往事?”

這人一說話,諸華山弟子立刻往窗戶邊看去,卻是三個帶劍的中年人中其中一人。

“難道閣下便是王離?”令狐衝一眼看過去,神情頓時顯出一絲鄭重,他的劍術在江湖青年一代中算是拔尖了,眼力也是不弱,隻一眼看去,就在這人身上看到了極重的威脅。

“不憂,何必與這些小輩見識,別忘了我們此來的正事?”

“是,封師兄。”那人轉過頭去,不再多言,令狐衝又往說話為首之人看去,目光微微一凝。就在這時,酒樓的樓梯聲響起,不得片刻,便有兩人上得樓來。

上來之人,一人身穿錦袍,卻是個俊秀的美少年,另外一人一身青衫,各自攜劍而上。

上得樓來,兩人目光微微掃過,其中身穿錦袍的少年走到華山一行人麵前:“姑娘便是嶽師叔之女,小師妹嶽靈珊,我們又見麵了。”

“林平之?”嶽靈珊此時被林平之認出來,想著昔日鬼祟,心頭直接便低了一等,隻在林平之目光下心神無比慌張,說了個名稱便說不下話。

“原來小師妹早就認識林平之,師傅所言果是不錯,不過此事不在你,我華山劍氣之爭要爭個高下也不是今日,今日我便不與你計較了。”

嶽靈珊看林平之,此時的林平之與當日酒家之中的公子哥迥異,雖是原來的麵貌,可是隻站在那裏卻絕不會有任何人再喊他大姑娘和兔兒爺。

看他此時周身洋溢著一股自信,舉手抬足間帶有一股傲氣,更仿佛潛在著某股森然,眸子深處還含著一股冷漠,隻看過來,嶽靈珊便再不能將他與酒家中那個武功低微的公子哥同等對待。

這自信是林平之接連在許多次圍攻中遊刃有餘,劍術越發成長和不斷戰勝高手所培植出來,傲氣是對自己身為華山劍宗弟子和對自己武功的自傲,森然和冷漠,卻是不斷殺戮中自然養出來。

這段時日,王離一路往衡山而來,他無一日不戰,每破一處山寨,便起碼有幾十嘍囉亡在他劍下,殺的人多了,自有一股對生命的漠視,讓尋常人看的心生寒意。

此時他上了酒樓,目光掃過諸華山弟子,除了其中一位之外,其他人竟無人與他對視,他卻心道,我才跟了師傅多久,便有此等劍法,這等精神,你們這群華山弟子,被嶽不群自小教到大也就此等,此間差距,何其巨大?

林平之與風雲力上得酒樓,頓時就引起眾人注目。

他兩人在江湖上如今名聲也是不小,但是許多人並未見到真人,此時一看,頓時生出果然名不虛傳的感覺,兩人如此年輕,如此武功,而精神氣質也是遠超同濟,種種結合,自然是不凡了。

這時眾人再對比華山嶽不群教出來的弟子,看他們一個個絲不突出,林平之與風雲力與他們一比,簡直是鶴立雞群了。

一個人給另外一個人的感官與他的衣著、說話的語氣以及精神麵貌極有關係。

此時華山諸弟子許多還帶著偽裝的各種下三濫扮相能好到哪裏去,還有人竟背了隻猴,一看好似街頭耍猴人,此等形象,隻看的眾人連連搖頭。

而精神氣質,除了令狐衝這個異數,其他華山弟子哪個不是給嶽不群這“君子”管的唯唯諾諾,也少有經曆大陣仗,哪有什麽精神氣象。

有道是貨比貨得扔,此時華山劍宗與華山氣宗弟子一比,直接便將華山氣宗比地下去了,除了那大師兄令狐衝確實有幾分不凡之外,其他人真是每一得比。

一時間酒家之中議論紛紛,華山劍宗封不平等諸人看向林平之與風雲力兩人眼光也是不同,這兩人聽傳言就可知他們武功不差,年輕一輩中當是屈指可數,而舉手抬足間流溢的氣象更是不凡,隻讓人想到少林武當大派精英弟子氣象。

封不平等人這些年隱居苦修,也教授了一些弟子,可是拿著一對比,也隻能搖頭了,這位未見過麵的同門教出來的弟子當真是不凡。

酒樓上一瞬間各種議論,隨即歸於寂靜,江湖傳言這華山昔日劍氣之爭,鬥的你死我活,此時華山劍宗與氣宗弟子相遇,說不得又有一番爭鬥呢?皆是坐於一旁看熱鬧。

“不與我小師妹計較。”令狐衝冷哼一聲,大聲說道:“我倒想與你計較一番,久聞華山劍宗的劍法高妙,令狐衝正想一見。”

“哄!”令狐衝一語,頓時引發酒店二樓轟然。一旁跑堂正上得樓來,忽然感覺氣氛不對,當即拔腿往下就跑,卻是叫掌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