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異常的綾禦前
“您就是華梅?瑪莉亞?李大人嗎，果然不愧是‘緋翔虎’呢，讓人一見就生出高山仰止之心。
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越後之龍’上杉謙信，而我是她的姐姐綾禦前。
華梅大人突然造訪我們越後，也是為了‘代理權’吧？”
看到身為“漢粉”的妹妹明顯地被李華梅的氣場壓製住了，綾禦前立即主動站了出來。
也許是知道自己和大漢的貴族比文辭、比禮儀、比優雅是絕對沒有勝算的，所以綾禦前幹脆徹底拋棄了這些繁文縟節，用自己最真實的豪爽——也可以叫野丫頭氣質，來對抗李華梅的大家閨秀氣質。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綾禦前仍然堅持用南蠻的叫法說出了李華梅的名字，還特地加重了“虎”、“龍”、“代理權”這幾個詞的讀音。
李華梅的眉頭微微地挑了一下，好像對綾禦前那隱隱的敵意感到有點意外，不過良好的教養讓她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神色，反而同樣豪爽地回答道：
“便如綾禦前所言，我正是因為得知越後突然製造出了許多前所未聞的商品，還提出了‘代理商’製度，所以才會來此打探一番。
如有可能，我也希望能夠在中國和越後之間，建立起長期穩定的貿易關係。”
“嗚……”
雖然李華梅也“自降身份”，和綾禦前一樣拋棄了繁文縟節，甚至連表情也由“社交用”的微笑轉變成了更加英姿颯爽、也更加鋒芒畢露的自信笑容，但綾禦前不僅沒有覺得自己勝利了，反而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挫敗感，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對於這隻“緋翔虎”來說，拋棄了束縛著她的繁文縟節，反而像是老虎出籠一樣，展現出了真正的威勢，綾禦前等於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對、對了！為什麽我在越後還非要說漢語不可！
一定是因為我和她說漢語，所以才會總是落在下風！）
因為剛才的退卻而感到異常丟臉的綾禦前此時頭腦飛速地運轉著。執拗地想要在李華梅麵前扳回一城來，雖然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麽，但她就是生出了一種不能夠輸給這個“外來的女人”的念頭。
“那個……我的漢語說得不好，可以請您說‘我們的語言’嗎？”
“當然沒問題。而且綾禦前不必過多地對我使用敬語，直接叫我‘華梅’就可以了。
或者……像這些來自南蠻的商人一樣，稱呼我的教名‘瑪莉亞’我也不介意。”
綾禦前的話音剛落，李華梅便馬上流利地用日語回答了她的話，並且還“善解人意”地任由好像不怎麽待見自己的綾禦前選擇更加能夠讓她心裏產生優越感的稱呼。
雖然李華梅的日語不像楚軒那樣。完全是地道的越後口音，而是長崎口音，但比起綾禦前那聽起來總是不太像是從中國人的嘴裏說出來的漢語來，就完全是和真正的長崎人沒什麽兩樣了，這不禁讓綾禦前產生了一種“難道中國人都是怪物嗎”的感覺。
嘛……誰讓綾禦前至今為止隻和兩個中國人說過話，而這兩個人則是楚軒和李華梅。
“不……我們還沒有那麽熟吧，所以我還是叫你‘華梅桑’好了。
雖然按照禮節，初次見麵我應該稱呼你為‘李桑’才對，不過那樣又有些太客套了，讓人覺得不舒服。所以就是‘華梅（今後‘桑’這個字省略）’了。”
綾禦前十分直率……或者說有些不客氣地對李華梅說道。
而李華梅也不卑不亢地點了點頭，十分平靜地回答道：
“嗯，這樣就好。”
“姐、姐姐！”
看到自己的姐姐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在天朝上國的貴客麵前擺出了一副“我是農民我自豪”的模樣，唯恐自己的行為有什麽失禮之處的謙信醬臉“刷”地紅了，連忙伸手悄悄地拉綾禦前的衣角。
“有什麽關係，我覺得這樣反而更讓人舒服，而且華梅也同意了不是嗎。”
綾禦前有些不耐煩地撥開了謙信醬的手，讓正在偷偷做小動作的謙信醬臉上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沒錯，就像綾（桑）所說的那樣。我也覺得這樣說話更加輕鬆。”
在謙信醬再次開口之前，李華梅主動替綾禦前說了句話，但這反而像是當著對方“家長”的麵，主動為對方家裏“不懂事的小孩子”打圓場的“寬宏大度的客人”一樣。
雖然謙信醬因此不再勸說綾禦前了。但綾禦前好像卻更加不爽了，故意用非常驚訝的表情看著李華梅問道：
“咦？你叫我‘綾（桑）’？”
“是的，有什麽問題嗎？
既然你叫我‘華梅（桑）’，那我想我自然也應該叫你‘綾（桑）’了。”
李華梅十分自然地微笑著回答道。
雖然她這副樣子很容易獲得別人的好感，讓對方自然而然地將她當作“姐姐大人”來看待，是不同於麗璐的妹係賣萌技能的另一種社交技巧。但綾禦前卻完全不吃她這一套。
“啊啦~抱歉，雖然一般來說是這樣的，但除了我的母親大人之外，別人在稱呼我的名字時，都會在後麵加上‘禦前’，而謙信醬則一直叫我‘姐姐’的，所以我乍一聽到你叫我‘綾桑’的時候反而有些不習慣。”
綾禦前稍微有點做作地用手背輕輕掩著嘴，露出了一副“真的十分不好意思”的表情，不過從她的語氣中，卻聽不出來有一絲一毫不好意思的情緒在裏麵。
“沒關係，那我也叫你‘綾禦前’好了。”
李華梅毫無其事地對綾禦前說道，聲音還是那麽爽朗清澈，不帶一絲火氣，好像真的一點都沒有把稱呼這點小事放在心裏。
不過，李華梅身後的幾個隨員，卻多少都皺起了眉頭。
而謙信醬這邊的人也都有些奇怪，怎麽平時不管跟誰都是自來熟，總是一上來就直接稱呼這個“醬”那個“醬”的綾禦前，卻對楚軒的這位同胞表現出這種異常的態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