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楚軒，不要太自責了
“怎麽會……哪裏都沒有……”
解決了地獄三頭犬之後，楚軒又領著大家回到了黛拓武之前倒下的地方，但不管在哪裏都找不到他的遺骸，這反而讓原本不敢看屍體的倉島千百合變得更加失魂落魄了。
而親眼目睹了好友之死的有田春雪，此時完全像是個木偶人一樣，隻是雙目發直，表情木然地跟在楚軒的後麵，看上去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
“看來是被‘刷新’掉了，之前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曾經帶回死者的遺骸進行安葬。”
楚軒麵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用一如既往平穩而無抑揚的聲音淡淡地說道。
之前在黛拓武剛死的時候，他的遺體並沒有立即化作碎片消失，而是像被殺死的怪物那樣保留了下來。
不過怪物在被扒皮抽筋割肉剔骨之後，在大地上留下的各種痕跡很快就會消失，在“大地人”的說法中，這是將生命還給了生命之神、肉體則回歸了大地母親。
想必沒有遭到“摸屍體”這種褻瀆的黛拓武也是如此，不過用“刷新”這個詞的話，也許會減輕大家對於“死亡”的恐懼感吧——或許，黛拓武在現實中的身體其實沒事呢？茅場晶彥其實隻是和大家開了個很惡劣的玩笑呢？
“哇啊啊啊……小拓——！”
聽到了楚軒的話，雙目無神的倉島千百合終於跪在了散著著淡淡黑氣的腐敗土壤上，傷心地捂著臉大聲地哭了起來。
“小千……可惡……”
倉島千百合的哭泣喚醒了一臉木然的有田春雪。他十分擔心地朝這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子伸出了手，但卻沒有勇氣走到她身邊安慰她。隻能悲憤地低聲痛斥了自己……或者是茅場晶彥一聲，然後抬起那隻手，用手背不停地擦拭著止不住的淚水，咬緊牙關低聲抽泣了起來。
作為隊友，“神聖黑貓騎士團”開荒隊裏的女孩子們雖然想要去安慰一下有田春雪和倉島千百合，但是她們又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自己究竟該不該出聲，會不會反而讓對方覺得自己其實並沒太把黛拓武的死放在心上。
也許，參加葬禮的時候——如果有的話。才是她們可以鄭重地表達自己的慰問之情的恰當機會吧。
但是在被關在《神之領域》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她們隻聽說過死者又增加了的消息，卻沒有聽說過有哪個死者的朋友給他舉行了葬禮。
或許是所有玩家都在下意識地回避這一個證明一個人真的死掉了的儀式，也有可能是大家都在為自己的性命擔憂，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為他人舉辦葬禮。
“葬禮”，一想到這個詞，大家的心情就變得很沉重。在“外麵的世界”裏，黛拓武的家人應該會給他現實中的身體舉行葬禮的吧？而倉島千百合與有田春雪的家人，可能也會參加吧？
（如果我死了的話，家裏人又會是何等的悲傷呢？）
大家的心裏都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這個揮之不去的晦氣念頭，不禁為黛拓武的死而感到心有戚戚，但要說有多悲傷也不太可能。說不定在她們的心裏麵還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次死掉的不是她們，而是“別人”。
大概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所以大家才都沒有立即就靠近倉島千百合或有田春雪表示慰問，她們都害怕自己“不那麽悲傷”的表情會激怒死者真正的親友。
所有人都默默地低著頭站在哭泣著的倉島千百合與有田春雪周圍，好像也在替死去的黛拓武默哀似的。
過了良久。就連哭泣的那兩個人都已經哭幹了淚水之後，楚軒那平淡得過了頭的聲音才再次響了起來：
“重整隊形。我們回去。”
有了命令，所有人都默默地行動了起來，就連倉島千百合與有田春雪也沒有任何疑義。
作為同一所學校的前輩，黑雪姬默默地走到了倉島千百合的身邊，輕輕地攙扶著她，而虛弱得好像隨時都會倒下的千百合也沒有拒絕黑雪姬的好意，反而主動將腦袋靠在了前輩的肩膀上，大概她的心靈此時非常需要一個依靠吧。
“……”
雙目通紅的有田春雪看到倉島千百合已經有人照料了，臉上的表情多少緩和了一些，然後默默地重新拿起了自己的劍，來到了自己在防禦隊形中應該站的位置。
“亞絲娜去填補黑雪姬的空缺，有田春雪往前移五步，此方移動到亞絲娜的位置。”
楚軒稍微調整了一下缺了兩個人的陣形，然後就下達了前進的命令，有田春雪默默地走在隊伍的側麵，頗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但楚軒卻難得地沒有訓斥他。
反正隊伍的最後還有亞絲娜照看，這一帶的怪物也不會那麽快就被重新“刷新”出來，就讓有田春雪自己在後麵靜一靜吧。
走在隊伍最中間，仍然好像來時一樣昂首挺胸的楚軒麵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在他的眼鏡片上映出了倉島千百合與黑雪姬的身影。
“那個……楚軒……”
這個時候，黑貓有些尷尬地移到了楚軒的身邊，輕輕揪了揪他的衣角，非常小聲地喊住了他。
“什麽事？”
好像和平時沒什麽兩樣的楚軒轉過頭來，若無其事地問道，簡直像是根本沒把黛拓武的死亡放在心裏似的，又或者是因為他身為指揮官，不能夠讓那些不良情緒影響了他的判斷。
“那、那個……不、不要太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誰也不知道那個BOSS最後還會藏著那樣一個技能。”
黑貓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個異常寂靜的環境裏，大家卻也都大概地聽清楚了。
所有人的身體都頓了一下，她們沒有想到，黑貓竟然是去安慰楚軒的，或者說，她們從來就沒有想過，總是板著一張撲克臉，好像根本就不具備人類的感情的“機器人”楚軒竟然也會需要安慰。
於是，她們不自覺地悄悄豎起了耳朵，想要聽聽楚軒究竟會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