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人類之外的角度
“楚軒，你倒是說句話啊！
不管什麽都好……”
看到楚軒始終保持著沉默，意外地爆發了一下的貝特霍爾德語氣很快又軟了下來，話語中甚至還流露出一些哀求的意味。
“我之所以選擇消滅人類，正是因為已經沒有別的辦法拯救人類了。”
應貝特霍爾德的要求，楚軒麵無表情推了下反光的眼鏡，說出了那個貝特霍爾德最不希望聽到的答案。
“怎麽會……”
貝特霍爾德頹然地說道，心中剛剛提起的那點希望又立即重重地墜入了深淵。
在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他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判斷，但卻無法不相信楚軒的判斷，如果就連楚軒都說人類已經沒有任何辦法拯救了，那麽人類就真的已經沒救了。
“為什麽？你明明不知道‘外麵’的真正情況，也不知道‘我們’與‘他們’的抗爭結果，為什麽你會認為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來拯救人類了？”
這個時候，萊納用凝重的表情望著楚軒，語氣有些沉悶地如此問道。
“這是實力對比的問題，當雙方的實力相差極其懸殊的時候，極弱者無論如何努力也絕對無法從極強者手中翻盤，就算一時可以討得便宜，卻終究避免不了敗亡的結局。
如果巨人們擁有和人類相差仿佛的智慧，哪怕他們還沒有形成人類這樣複雜的社會結構，也沒有知識和文化的積累，那也絕對不是已經被圈養起來了的這點人類可以戰勝的。
假如人類飼養的雞鴨突然擁有了和我們相同，甚至比我們更高的智慧，難道你們就會認為它們將打敗人類嗎？
它們有任何過大的異動，都會被人類察覺到，解決掉這些“不安分”的雞鴨所造成的些許“麻煩”，也會很快地被人類解決掉。
哪怕是最糟糕的情況，無非也就是人類必須將所有雞鴨都“處理”掉，並且盡管捕殺已經逃跑了的雞鴨——就像鬧雞瘟時所采取的對策一樣。
同樣的。人類和巨人之間的關係也是如此。
隻要人類還居住在巨人劃定的圈子裏，就永遠不可能打敗巨人，隻能期待自己的種族活得比巨人的種族更長——也就是期待巨人因為其它原因自己滅亡，或者被另一個更強大的物種消滅。
說到底。人類對於巨人而言也隻不過是雞鴨之類的家禽，人類的攻擊很難使其族群傷筋動骨，而巨人隻要反應過來，就可以將擰斷雞鴨的脖子那樣輕鬆地殺死大量人類。
如果人類能夠躲在巨人發現不了的地方繁衍生息，而巨人的智慧又不算太高的話。或許人類總有一天能夠憑借著自己的智慧和一代代積累下來的知識，製造出許多鋼鐵的巨人反攻巨人，但是既然你們這些身在‘外麵’的抗爭者都隻能做出最絕望的選擇，那麽抗爭的結果也就顯而易見了。
——‘外麵’的人類，或者說‘外麵’那些可以變成巨人的人類，也都被擁有相當程度的智慧的巨人們打擊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吧？”
楚軒麵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好像事不關己地詢問道，不過這個世界的人類的命運到底如何的確也和他沒有關係，反正他隻是來完成任務的。
“沒錯……你說的沒錯……”
回想起“外麵”的情景，就連意誌力相當堅強的萊納也忍不住用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兩眼發直地喃喃自語道：
“現在‘外麵’已經徹底被那些巨人肅清了，不……應該說早就已經被肅清了，隻剩下一小部分漏網之魚還在苟延殘喘，妄圖總有一天能夠消滅那些巨人……
可是我們拿什麽去消滅？沒有製造設備、沒有能源、沒有原材料、沒有實驗儀器……現在甚至連可以打敗巨人的那些知識也沒有人繼承了。
在我們一次又一次地丟棄一切，從一個又一個的秘密基地或研究所裏逃走，甚至終於再也沒有任何秘密基地或研究所可以去的時候，我們其實就已經徹底失敗了。
想要單靠巨人化的能力打敗巨人什麽的……那隻不過是一個美夢罷了！
製造環境呢？製造設備呢？製造巨人化的藥劑可不像把食物扔到鍋裏去煮那麽簡單！”
也許是受到了貝特霍爾德的感染，萊納也不由自主地發泄起了一直壓抑在他心頭的負麵情緒，看來他腦子裏並不是一天兩天這麽想了，說不定自打他具有足夠的知識積累和判斷能力的時候起就一直這麽想了。
良久之後。發泄夠了的萊納才無力地垂下了雙手，朝楚軒露出了疲憊而又苦澀的笑容。
“啊……對不起，我說了許多你根本無法理解的詞匯吧，你不必在意。
反正……現在那些知識也已經完全派不上用場了。”
在萊納他們看來。楚軒無論多麽聰明，也無法完全理解他們所說的那些詞匯吧，因為“牆壁”內的那些人類，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被迫放棄了絕大部分工業革命以後的知識，隻保留了一些製造“自衛”性武器的“超前”知識——就像遙遠東方的某個戰敗了的島國一樣。
雖然楚軒完全可以理解萊納所說的那些詞匯，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
他當然可以表現出來。但這樣一來就等於向萊納等人透露出了一個信息——他其實也並非一直生活在“牆壁”內的人，甚至有可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盡管這倒也不算什麽麻煩的事情，但是再結合楚軒一直以來所表現出的“很有辦法”的形象，那就有些麻煩了。
畢竟楚軒不是來做善事的，更不是來當救世主的，如果是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隨手就能做到的小事，他或許還會大發慈悲地幫一下忙，可“拯救全人類”……這對於楚軒的任務來說並非必要條件。
“說起來……我對那些沒有智慧的巨人非常感興趣。”
對萊納的情緒激動的時候所吐露出來的那些信息好像完全無動於衷的楚軒麵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語氣淡然地如此說道。
“那些巨人雖然和人類非常相似，但卻不以任何動植物為食，就像植物一樣隻要依靠陽光就能夠存活。
而且它們沒有智慧，這就完全不會破壞自然環境；不會死亡但卻沒有繁殖能力，就不會因數量不斷增多而加大生態壓力。
假如拋卻‘吃人’這個缺點的話，那這簡直就是人類最理想的形態了。
——不老不死、與天地同壽、與萬物共存。
而且如果從人類之外的物種的角度來考慮，這些不需要進食的巨人還在為‘消滅破壞環境的罪魁禍首’——人類而孜孜不倦地進行著義務勞動，‘吃人’不僅不是它們的缺點，反倒是它們最大的優點。”
“你……”
楚軒的這番話讓萊納和貝特霍爾德再度震驚了，每次在他們認為“這就是楚軒的極限了”的時候，楚軒馬上就會再拋出一個更厲害的絕招打破他們的看法。
話說，既然您老這麽有本事的話，幹脆痛痛快快地一次全使出來如何？不要老是留著一個兩個撒手鐧好不好？
“楚軒……你真的是這麽認為的嗎？
這……真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不知為何，萊納和貝特霍爾德這次看向楚軒的眼神之中除了震驚之外，還多出了一些難以言喻的恐懼，就好像是看到了傳說中的惡魔……甚至魔王似的。
“如果站在人類之外的角度來看就是如此吧，有什麽問題嗎？”
楚軒麵無表情地推了下反光的眼鏡，用一如既往平穩而無抑揚的乏味聲音向萊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