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欲尋人

‘…我。要、進去、、了。。喲。‘

忽然,聽到了這個聲音。

窗子似乎被打開了,有風流過。

是多心了嗎?我把緊閉的眼睛轉向那邊。

在那裏…有人。

白色的霧靄,在輕飄飄地搖動著。

理應看不見的我的眼睛,隻能捕捉到那片霧的輪廓…

那片霧,總覺得像是一個人類。不,人類怎麽可能像水母一般沒有骨頭似的流動著。

充滿惡意的霧,直線向我走來。

仍然無法自由動轉的我,呆呆的等著。

即使這就是名為幽靈的存在,我也不感到害怕。

確實是沒有恐懼這種東西存在。縱然是再奇怪的東西出現,隻要有形體,我就不會感到害怕。

而且…若是幽靈的話,那就是和現在的我相似的東西。沒在活著的它,和沒有活著的理由的我沒有什麽大差別。

霧觸碰著我的臉頰。

全身的溫度急速地降下去。背上流竄過的惡寒如鳥爪一般銳利。

縱然有不快的感覺,我依然呆呆地注視著它。短暫的接觸後,霧像撒上鹽的蛞蝓般融化掉了。

理由很簡單。霧接觸我差不多經過了五個小時。時間已是淩晨五點。早晨來到的話,幽靈就會融化掉吧。

由於一直清醒著,我重新睡了起來。

記不得這是我回複意識以來的第幾個早晨了。

雙眼仍被繃帶包紮著,什麽也看不見。

一個人也沒有,靜謐的清晨。

漣漪一般的靜謐,華麗得令人忘我。

……能聽到小鳥的啼囀。

……能感到陽光的溫暖。

……肺中充滿新鮮的空氣。

……啊啊。比起那個世界,這裏真是非常的綺麗。

然而,我卻感覺不到任何喜悅。

每當被隻能感覺到的清晨的空氣包圍,我就不禁想著。

…這明明就是幸福。

人類。總是獨自一個人的存在。

明明獨自一人存在比什麽都安全,為什麽人類不能忍受獨自一個人生活呢。

這一點已經被過去的我所克服了。因為一個人就足夠了。所以誰也不需要。

但是,現在不同。我已不再完全。

等待著不足的那一部分。就這麽一直地等下去。

但是,我到底,是在等著誰呢……?

自稱生活顧問的女醫生每天都會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似乎把和她的談話作為確認空虛的一天的依據了。

‘唔。原來如此啊。織君沒有主導權,沒法使用*啊。正因為這樣,越來越有趣了呢。你們兩個人。‘

與往常一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女醫生很高興似的說著。

不知為什麽,她對於我的事情知道得很詳細。

隻有兩儀家的人才知道的關於我雙重人格的事情也好,兩年前的殺人魔事件與我有關這種事情也好。

原本不得不隱藏起來的那種事情,對於我來說倒是無所謂的小事。

不知不覺間。談話似乎變成了我在為那個生活顧問捧哏似的。

‘不覺得雙重人格很有趣或什麽的嗎?‘

‘嘻嘻。你們兩個人啊,雙重人格不是很可愛嗎。同時存在,又擁有各自的意誌,並且能把行動統合起來。這樣複雜怪奇的人格可不是雙重人格。應該是複合個別人格才是。‘

‘複合……個別人格…?‘

‘對。不過,還有一點疑問。如果那樣的話織君根本沒有睡覺的必要喲。依你所說他總是在沉睡這一點總覺得有點,那個。‘

總是在沉睡的織。

……能夠解答這個疑問的。大概就隻有我。

因為比起式來…織更喜歡做夢。

‘那麽。現在仍然在睡嗎?他。‘

我沒有回答女醫生的話。

‘是嗎。那麽果然是死了呢。兩年前發生事故時,代替你死了。

所以你的記憶中有欠落。織君所擁有的關於兩年前的事件的記憶之所以會曖昧正是為此。既然已經失去了他,那麽那份記憶也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兩儀式在殺人魔事件中究竟做過什麽,已經完全消失在黑暗中了。‘

‘聽說那個事件的犯人還沒有被逮捕吧。‘

‘哎哎。因為你遭遇了事故所以突然就行蹤不明了。‘

不知在多大程度上是認真的,女醫生哈哈地笑起來。

‘但是,織君沒有消失的理由呢。因為如果當時一直不動聲色的話,消失的不就是式了嗎?他為什麽會期望著自己的消失呢?‘

那種事情。問我就會明白嗎?

‘不知道。比起那個你有沒有把剪刀帶過來?‘

‘啊,那個果然是不行。因為你有前科,所以似乎已經被限製使用刀具了。‘

女醫生的話正如我所預料的。

由於平時的複健運動,我的身體好歹回複到能過自由行動的程度。每日兩次,僅僅幾分鍾的運動竟然能讓我恢複得那麽快,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為了慶祝一下,我向那個女醫生要了剪刀。

‘不過你要剪刀做什麽?想插嗎?‘

‘怎麽可能。隻是想剪剪頭發。‘

是的。身體能動轉的話,搭在背上的頭發就讓我鬱悶起來。從頸部以下流向肩部的頭發真是太煩人了。

‘那樣的事叫美容師來不就成了。覺得難開口的話我替你去叫好了。‘

‘不必了。別人的手碰我的頭發,連想都不願去想。‘

‘是這樣呢,頭發是女孩的命。你仍然是兩年前的那個樣子,隻有頭發在生長著還真是可憐呢。‘

女醫生站起身來的聲音。

‘那麽作為代替把這個給你。鐫有咒刻的護身符,我想應該多少能起點作用吧。掛在門上,注意別讓誰給取下來。‘

聽聲音似乎是女醫生站在椅子上把護身符什麽的東西掛在門上了。

隨即她順手打開了門。

‘那麽我走了。從明天起也許就是別的人來了,所以那時還請多關照。‘

說著奇怪的話,女醫生離開了。

那天夜裏。平時的來客沒有出現。

一到深夜必定會前來的霧靄般的幽靈,隻有這一天沒有進到病房裏來。

霧每夜都會來到這裏接觸我。

雖然明白那是危險的事。我卻毫不在意。

那個幽靈似的東西即便是前來殺死我的,那也沒有關係。

不,倒不如說殺死我的話,那樣還簡單一些。

對於沒有活著的實感的我而言,連活下去的理由都沒有。那麽。消失了倒還輕鬆些。

黑暗之中,我用手指輕觸覆住眼瞼的繃帶。

視力不久就會回複了吧。要是那樣的話,我下次恐怕得把眼睛完全弄瞎才是。

現在雖然看不到,若是痊愈了的話又會看到那個吧。若是能夠看到那個世界的話,我才不要這雙眼睛。即使到最後連這邊的世界也看不到了,那也強過那種境況幾分吧。

但是,在那個瞬間到來之前。我還不能行動。

過去的式會毫不猶豫地將眼球破壞掉吧,現在的我卻因為獲得了暫時的黑暗而停滯下來。

…何等,不成體統。

我沒有活下去的意誌,卻連去接受死亡的意誌也沒有。

毫無感覺的我。對於任何行動都感覺不到魅力。隻能去肯定某人強加於我的意誌。

所以,那個不明麵目的霧將我殺掉的話就能夠結束這一切。

雖然對於死感覺不到魅力,卻也沒打算抵抗。

……反正。喜也好悲也好。都是隻能給予兩儀式的東西。

因為現在的我,連活下去的意義都沒有。

“.....言峰旭日是誰?”

“——啊哈,你想要知道?”

一大早式突然向橙子問起了一個特殊的名字,這個名字在式失憶之後都略有印象,聽到了橙子的回答,式默默地點了點頭。

“哈哈,這可真是有意思啊。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那個小子的真名了,差點忘了他他還叫言峰旭日!”

“....說重點!”

望著一副貌似要長篇大論的橙子,式瞬間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嗬嗬,不要急嘛。言峰旭日是我的徒弟,是一個天分極高的弟子哦,隻不過他還有一個名字呢.....叫做索雷.奧爾黛西亞。”

“還是個西洋人嗎,不過我為什麽會想起他的名字呢?!”

聽了橙子的解釋,式依舊是弄不明白自己的狀況。

“——不不,索雷他是一個混血兒,父親是正統的日本人,母親則是西歐的。......至於為什麽會在你的腦子裏有印象,那是因為他可是你的男友哦。”

“——哈???....你是在開玩笑吧!”

“嗬嗬,這可沒有開玩笑啊。他是你高中時期的友人還經常跑到你家去拜訪,和你交往了大約有一兩年吧。”

“.....是嗎?那可真是可惜了呢。

“是啊。”

“.....那是為什麽?”

“是因為他現在凶多吉少了啊,畢竟他可是被一個強大的存在給綁架了呢。

“....是誰幹的。”

“死徒二十七祖中的長公主,愛爾特璐琪.....”

橙子一字一頓對著眼前的式十分嚴肅的陳述著。

“.....死徒二十七祖?那是些什麽啊。

“你難道要去救他嗎,——式?”

“開什麽玩笑?.....去也是要去殺掉他!

兩儀式最後也無視了橙子的反應,整個人隨後便閉上了雙眼,仔細的回想先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