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1章 ……我的、影子。
在剛剛一開始的時候，卡爾的感覺是非常的失望。
他甚至鼓不起鬥誌，就像一個鼓足了勇氣，作足了思想，寫好了遺書，準備去錯殺一隻獅子的獵人，卻發現自己要麵對的隻是一張畫像。
雙子的女神並沒有出現。
同樣的，他下定決心想要見到、那造成了一切的罪魁禍首，名為蕭嵐的存在也同樣沒有出現。
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從天而降帶領人們走出絕望地獄的，隻有確切擁有人們意識中所認知、作為真、善、美化身的天使外表的所謂“天使”。
但是既然是真善美的天使，那麽也就有著值得褻瀆的價值吧？
卡爾是這麽認為的，但是失望來的無比迅速。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了距離自己最近的天使降臨位置，在所有人反映過來就讓這些天使和她們所救援的人一起失去了行動能力，但是就在他以為能夠做一些足夠讓那依舊“躲”在暗中的人憤怒的事時，他陡然發覺自己麵對她們根本就提不起那種欲望。
雖然這些天使都擁有著近乎完美的少女身形，有著纖細的腰身、白嫩的肌膚和沒有一絲贅肉的四肢，普遍是銀色的及肩頭發披落在肩後，一個黑色頭盔遮住了大半張俊俏精致的臉蛋，背後的一對羽翼揮動間會飄落聖潔的白色羽毛，而她們身上披著的絲質長袍，那與其說是防護的鎧甲，不如說是用來激發人們保護、或者說占有欲望的**物，除了那普遍都是洗衣板的胸部有效掃興以外幾乎就是完美——
但是當男人撕下“天使”的一條手臂，發覺對方不僅沒有露出楚楚可憐模樣，甚至就連一絲痛苦表情也沒有浮現的時候。他簡直就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這根本就是些玩偶。
事實上就連那美麗的軀殼，其實也是虛假的沒有實質。
在卡爾歇斯底裏的撕碎了好幾個天使、包括了那個比較特殊、有著與其他天使不同裝束、手裏拿著一柄巨大戰槍的天使長之後，他愕然的發覺自己摧毀的僅僅是一些由沙子、空氣、水所組成，雖然有著可以自我判斷的智慧，但隻是單純的遵循著指令行動，簡直就像是機械製造出的傀儡。
這樣的東西，別說褻瀆玩弄了，根本就連破壞都產生不了興趣！
於是倍感無趣的他發泄般的摧毀了身旁的所有生命，包含那些傀儡般的天使和天使所救助的人。而就在他想要搜索真正的女神所在的時候，和“天使”的再見麵在他完全預料不到的狀態下發生了。
九個天使——或者說是天使長吧，和普通的天使擁有相同的姿態，但氣質、力量和裝束截然不同的她們並沒有等待卡爾找上門去，而是在某個力量的指引下親自的來到了他的麵前。一句話也不說的就對他發起了足夠致命的強大攻擊，螺旋的劍、投擲的槍、衝刺的矛、斬斷的劍，全部都是約定必殺的在完美的配合下殺到。
卡爾趕到了瞬間的驚愕，然後他完全就是輕鬆的化解了這必殺的合擊，接著是同樣沒花多少力氣的將她們摧毀——
隻是摧毀，而不是消滅。
就在他疑惑著這些天使死去時也是化作沙塵和空氣，甚至其中一個拿著長槍的天使簡直就是和之前那個一模一樣。就像同一個存在翻版思索著其中關鍵的時候，答案就自己送上了門來。
——同樣的九個天使，在數個小時後卷土重來了。
和前不久摧毀的一模一樣，外貌和裝束沒有任何變化。但是戰鬥的經驗明顯提升、並且是似乎對他的力量產生了抗性，卡爾雖然將他們再次完全消滅但大意間卻是被其中一個將自己完全隱沒在虛空中、臉上帶著一個奇怪麵具手中揮著一柄雙手大劍的天使趁機砍去了一條手臂，並且還是在被殺死之前活活的將那手臂撕碎吞下的腹中……
雖然這點傷很快的就再生了，但是這個變化所代表的。卻是真實噩夢的降臨。
就如卡爾所擔憂的一樣，被再度擊敗摧毀的這幾個天使。在他根本沒有來得及休息的數個小時後再度降臨了，就像是從一開始就鎖定了他所在方位一樣的追蹤而來，帶著比被殺死前更強更有經驗的姿態無悲無喜的發動攻擊。
消滅，來臨，再消滅，再來臨……
很快的，卡爾就已經無法做到一擊將她們全部轟殺。天使們的弱點是在頭部，但反過來說，隻要保住頭顱和核，她們就能夠以超乎尋常的速度修複自己，所以她們無論什麽情況下都以保護頭顱為優先行動。並且天使們出手間的節奏和方式都是剛好卡到了他最難受的位置，如果他不使用與此前不同的新能力或戰術的話，他無論如何都隻能夠消滅其中的一個，要完全消滅掉跗骨之蛆般緊緊粘著他的這些天使們需要花去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軀體受創被撕咬被吞食的傷痕也越來越多甚至開始來不及修複。
他也已經不再是使用那些足夠華麗、並且可以一擊消滅所有敵人的招式，而是針對姓的鎖定了作為要害的頭部，同樣也不再開啟足夠強大但負擔重大的虛無之力。
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擊碎頭部變得很不容易。
由於知道天使們即便消滅依舊會再次追來的不屑與憤怒，也已經變成了對她們終於又再度被消滅而感到安心。
——這樣的噩夢，持續了整整七天。
不知疲倦也不知恐懼的天使、或者說披著真善美天使的外衣，其下隱藏的除了殺戮就再無他物的惡魔，作為純粹殺戮兵器的她們沒有給卡爾留下任何靜下來的空閑，並且隨著火之七日的進行她們被擊退後卷土重來的間隔也越來越短，從一開始的好幾個小時縮短到了最後不到一個小時就再度複返。
世界在烈焰中走向最終破滅的這段時間，對卡爾來說漫長的就像是度過了整整七年。
他雖然擁有了神的力量，但畢竟不是真的神，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無論是誰，在不間斷的擊退整整近百次攻擊，殺掉近千個這樣足夠恐怖、一不小心就會撲到身上撕下血肉吞噬殆盡的對手後，即便體力和精力因為某種原因是無窮無盡，卻也絕不會不累，戰鬥中也不可能不積累負荷和疲倦。
而當末日的預言完全達成，整個星球陷入一片混沌與黑暗，星球上那因為末日而降臨的真實地獄中所有信奉女神的人類，都在卡爾完全不了解的狀態下被神之使者的蘇珊和其餘的天使們帶領著，跨越天國門扉來到彼岸的世界開始新的未來時，他終於殺死了預言完成之前最後一波天使的攻擊。
然後就在他深吸了口氣，機械的等待下一波天使的到來時，他陡然發覺情況已經有了改變。
天使來了，但是並沒有發動攻擊，而是排列出了一個非常規則的隊列，拱衛著其中的一個讓卡爾麻木的心靈突然驚醒過來的身影。
“……你這家夥，終於肯出來了嗎？”
看著這與自己擁有完全相同形體，簡直就像是鏡中的倒影一般的存在，卡爾咬著牙低吼道。
“讓你等了這麽久實在抱歉，但在此之前，我甚至無法在這個世界說一句話。”
對麵那不是幻影的幻影一臉的溫文和雅，就像是和友人打招呼一樣微笑著淡淡說，“我現在才能夠在這裏和你這樣的說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秩序幾乎達到了崩潰的界限，如此混沌的胎動才能夠完全孵化，而最根本的原因，則正是由你一手造就的火之七日……知道嗎，你就是我最需要感謝的人。”
“……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