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晝寧對著風扇呼呼地吹。

她說要來拍婚紗照,隻不過是想出來玩的借口而已。

但她沒有料到,海島會這麽熱,還要穿著厚厚的婚紗,恨不得直接扒了脫幹淨!

自己說的話又不能自己打臉,隻好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大義凜然。

攝影師在那邊招手了,她依依不舍地和風扇吻別,踏入火辣辣的太陽底下。

剛來的時候可喜歡曬太陽了,現在則是唯恐避之不及。

她耐下性子,按著攝影師的指揮,擺出各種姿勢,麵上掛著笑容,實則已經快要熱瘋了。

祁見看出了她的心口不一,好笑地撐著她的腰:“再忍忍吧,很快就結束了。”

在攝影師比出“OK”手勢的下一秒,喻晝寧迫不及待地提起裙擺就跑,迅速跑回了換衣間,把身上雖華美卻悶熱厚重的婚紗脫了下來,換上清涼的短袖短褲。

這樣感覺就舒適多了,這才是度假啊!

喻晝寧叼了一根冰棒,坐在木屋邊沿晃著腿。

她瞧見,遠遠的天邊,有一塊巨大的烏雲正在慢慢接近。

莫非是要下雨了?

祁見也換了衣服,在她身邊坐下。

他想把她的棒冰搶過來,但喻晝寧很警惕地把手伸長,身子也後傾,不讓他觸到。

“天氣這麽熱,我吃一支怎麽啦!”

“昨天已經吃過了。”

“那我昨天還吃過藥了呢,你怎麽不說。”

喻晝寧數落祁見:“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還要給我找不痛快。”

她的這一招百試百靈。

祁見安靜了下來。

他沉默須臾:“你總是這樣。”

喻晝寧還在觀察那朵烏雲,對他不理不睬的。

她心裏祈禱可以下一場雨,驅散炎熱。

“……明天就要回去了。”

喻晝寧用力咬下一塊。

“怎麽這麽快啊……我覺得我才剛來呢。”

祁見短促地笑了一聲。

“快樂的時間,總是會比較短吧。”

“可能吧。”

喻晝寧指著那塊烏雲給他看:“你猜過會兒會不會下雨?天氣預報怎麽說?”

“這地方沒有天氣預報,因為濕氣太重,沒法準確地預測。”

“那你猜一下?”

“有什麽猜的必要嗎?最多幾分鍾,就見分曉了。”

這人怎麽這樣啊。

喻晝寧有點不太高興。

她想了想,想出一個主意來:“這樣吧,你要是猜對了,我給你一個獎勵。”

“獎勵?”

“嗯!”她用力點頭,“是你最想要的。”

“……我最想要的是你快點好起來。”

這句話祁見說得很輕,沒有讓喻晝寧聽到。

他深呼吸:“好吧,那我猜一猜……我猜,會下雨吧。”

“為什麽?”

“哪有什麽為什麽,亂猜的而已。”

喻晝寧有點苦惱,他怎麽這麽草率呢。

她開始後悔自己許下的承諾了。

他們一同注視著那團漫天的黑雲,已經迫近至頭頂了。

放眼望去,大地都暗了下來,再無上午那般豔陽高懸的明豔之景。

這樣的場景,讓呼吸都變得困難,心髒也沉甸甸的。

空氣凝結,無端覺得肩膀沉重。

喻晝寧歪頭:“我覺得……”

她的話才說了一半,忽然喧囂已至。

前一秒,還靜得能聽見心跳,下一秒,豆大的雨珠就從高空砸下,打破了這沉悶的寧靜。

木屋門前是幾叢叫不上名字來的低矮植物,葉片有兩隻手掌那麽大,被雨滴打得彈跳不止。

泥土的清新氣味逸入空氣裏,令人身心舒坦,還有一股很奇妙的青草澀味,淡淡的,不注意聞就會被忽略。

“啊,你猜對啦!”

喻晝寧興高采烈,還不忘邀功:“其實我剛才隻是沒說而已,我也是覺得一定會下雨的。也希望能下雨,上午實在太熱啦。”

“嗯。”

祁見轉過頭來,問她:“你說的獎勵呢?”

雨滴順著房簷飄進來,打濕了喻晝寧亂**的小腳,腳尖濕乎乎的,涼爽的感覺沁人心脾。

平時她被保護得太好,滴雨不沾,哪有這種機會。

她不大樂意現在站起來。

“明天再說吧。”

“……你要耍賴嗎?”

“當然不是,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喻晝寧氣呼呼:“我答應你的事情,什麽時候失言過?”

“次數還挺多的吧……”

“你說什麽?”喻晝寧眯起眼睛,透出殺意。

“沒什麽。”

安靜了幾秒鍾,祁見又說:“寧寧對我最好了。”

這才像話啊。

喻晝寧舒舒服服地往後一倒,平躺在木質的地板上,隻剩一雙腳還在外麵晃晃悠悠。

但她還沒躺一分鍾,就被祁見一把撈了起來,揉進懷裏。

“地上冷,別著涼了。”

“但是今天的天氣很熱啊……”

“再熱也不行。”

在一些小細節上,祁見總是很堅持。

喻晝寧心情不錯,隨他去了。

有多久沒有像此刻這般,靜靜地享受自然了呢?

許是知道時日不多,所以倍感珍貴。

喻晝寧卻在想等到天氣熱了,想和祁見去一次家門口的那個瀑布。

上次祁見半路上就跑了,她自己也因為吃壞了肚子,沒能撐到終點。

如果再去的話,她想拉著祁見一起去擠遊客通道,讓他好好感受下那是什麽滋味。

還有,她得罰他背著自己,把那段自己一個人走過的路都走一遍。

摔一跤就算了。

如果那時候還沒消氣的話……到時候再說吧。

她突然發現,自己還有好多好多沒做完的事情,真要這麽走了,還真是挺舍不得的。

而且她如果走了,丟下祁見一個人,他是不是會很難過呢。

她抬起頭去看他,正好他也在看著她。

一如過去的日日夜夜,隻要她在她身邊,他眼裏總是隻裝得下她一個人。

唉。喻晝寧親親祁見的下巴,發現他眼下有淡淡的青。

其實,他也挺不容易的,自己就不要整天想著怎麽折騰他了吧。

對了……是不是還得和哥哥說一聲呀。

他可是欠了她兩年的紅包啊!

如果加上祁見,那就是四個了。

這下喻晝安要破費了。

喻晝寧偷偷地笑了笑,把臉埋進祁見臂彎裏。

下雨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