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卷 再入碧血劍 第541章 人道，天道
不論何時何地，能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總是少之又少，縱是高手如雲，已經算是修真世界的大唐也不例外。
寧道奇，正是傲然屹立於大唐高手金字塔頂尖的寥寥幾人。
洛陽一戰，葉鋒、寧道奇兩人並未邀約，除了他們本人，旁人再也不知，當夜的醬油黨，也就一個邪道第一高手石之軒。當然，時間限定是戰鬥剛開始。
隨著戰鬥的進行，戰況愈發慘烈，圍觀者越來越多。
雖然國人有愛瞧熱鬧的癖好，但整個洛陽城，上至貴族，下至平民都知道有葉鋒這個難以揣度的殺魔存在，全都是避之不及，唯恐自己逃得慢了。
搞得最後，躲在暗處觀摩的，反倒絕大多數都是有名有腕的武林中人。
然後……
第二日，葉鋒三招擊敗寧道奇的消息不脛而走，短短數日便傳遍天下，世人再度為之震動。
“散人”寧道奇、“奕劍大師”傅采林、“武尊”畢玄並成為當世三大高手，現下葉鋒卻隻用三招便將中原道家第一高手擊敗，正式坐上“天下第一”的寶座。
實際上，早在不久之前，了空聯手四大聖僧仍被葉鋒殺了個七七八八，世人已經將其推為天下第一高手。
不論在誰心中，葉鋒幹翻寧道奇，那是毫無懸念可言，但這不是重點，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是，葉鋒竟……竟隻用了三招，就擺平了天下三大宗師！
這實在是太過驚悚。也太過不可思議！
原本。按照他們的理解。若當世來個高手風雲排行榜，葉鋒妥妥兒是名列榜首，但是直到現在，他們才知道自己錯了……錯在錯估了葉鋒的實力！
他麽的，哪有什麽高手排行不排行的問題，葉鋒完全超脫一切，不知甩開第二十萬八千裏，還排個毛線啊。
葉鋒之名。名傳天下，縱是君侯貴族聽之，亦不由心驚膽顫。
他的存在，徹底顛覆了他們對個人武力值的認知，他已經強大到完全無視冰冷的國家機器的程度，誰若是惹上了他，那便隻有一個結局……上天下地，必死無疑！
傳說。
許多人生前籍籍無名，但死後作品大顯，名氣大增。成為神話傳說，國外的譬如卡夫卡。國內的譬如海子、顧城，鮮有誰能活著便走上神壇的，就國人來說，也便隻有太祖一人。
但在這大唐世界，葉鋒做到了！
他還活著，但在許多人眼中，他已經死……哦不是，是成為了傳說。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人道”的極致，大抵也便是如此。
正是以此為基礎，一個他期待許久的、始料未及的變化，突然來到。
除了這一切，還有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三個月後，“邪王”石之軒、“天刀”宋缺將聯手對決葉鋒！！！
轟動天下。
“天刀”宋缺、“邪王”石之軒被葉鋒欽點的同時，一躍成為正邪兩道第一高手，並且還沒多少人懷疑。
自這條消息傳出去的一瞬間，便將全天下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洛陽，天南地北的武人，為了觀摩這千年難得一遇的大戰，紛紛啟程趕赴洛陽。
便在這紛紛擾擾中，慈航靜齋、淨念禪院、天策府、少林武僧也開始暗中謀劃，一場聲勢浩大、隻為葉鋒準備的刺殺行動，宛如天際墨雲，轟轟烈烈的展開。
洛陽。
黑雲壓城城欲摧，山雨欲來風滿樓。
……
……
夏夜，月圓中天。
城郊。
一場夏雨剛剛洗滌完大地，參天古樹林上的枝葉含有滴滴露珠。
此刻，葉鋒正端坐在一個巨大的水湖前，潛心參悟《長生訣》上的訣竅，早在他得到《長生訣》時，粗略掃**幾眼，精神境界上的領悟更進一層。
跟寧道奇一戰，對他來說，除了動了下腦子，並沒有任何影響，但隨後再度觀摩起《長生訣》，心中卻突然生出別的感悟來。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寧道奇原本便是道教第一高手，一身修為兼佛道兩家之長，而寫就《長生訣》的廣成子，原本也是道教出身，《長生訣》這天下四大奇書堪稱是道家巔峰。
葉鋒事後能生出其他感悟，倒也在理解之中，甚至於他毫無感覺，那才是最大的不對勁兒。
緩緩翻閱起畫卷，全神貫注，陷入的時間越來越長。
大汗淋漓，葉鋒雙目閃過一道異彩，腦中似劃過一道閃電，又響起一聲驚雷，《長生訣》畫卷上的圖形文字，突然成了活物一般，閃爍個不停。
奇異的一幕出現！
葉鋒心中千萬頭羊駝駝奔騰過一百遍啊一百遍，因為這聲音不是虛擬出來，就響徹在他耳畔，回**在這山穀。千萬道金光突然自畫卷躥出，躍入身前這片寧靜的湖水。
轟隆隆！
一聲龍吟虎嘯般的巨響，再然後……他麽真有一頭金色魔龍出現！
魔龍自水湖躍出，頭部巨大，單單一個眼珠子都有馬車那般大小，四丈，三丈，兩丈……一丈，七尺……近在咫尺！
葉鋒尚未來得及反應，那長達百丈的金黃魔龍已經張開巨口，一口往葉鋒身上咬來。
呼！
狂風亂卷，平靜的湖水掀起滔天巨浪。
葉鋒聚精會神，雙目微微一眯。
此時玄奇之極，縱然是兩世為人，眼前這一幕卻仍是鬼魅離奇，教人難以捉摸。但出乎意料的是，葉鋒卻沒半分恐懼之心。魔龍巨口咬來。雙腳在地上一點。
嗖！
再現身時。雙手已經抓住了魔龍的短角，整個人騎在龍頭上，雙腿挾緊龍頸，不作他想，立即施展出太極劍意，一道碧綠劍刃憑空而生，直接刺向魔龍巨大的龍眼！
噗！
鮮血濺出，一團濃密到化不開的殷紅鮮血。宛如瀑布一般，自魔龍左眼潺潺流出。
那魔龍似未料到葉鋒反應如此敏捷，加之一上來便被葉鋒所傷，瞎了左眼，吃痛之下，仰天奮力咆哮，徹底陷入癲狂狀態，巨大的身軀在水湖中來回翻騰。
蓬！
巨浪滔天，整個水湖都被攪得天翻地覆，湖中魚獸四處竄逃。
葉鋒知道。現下正是生死存亡之際，容不得出現半分差錯。當下緊緊附在魔龍身上，任其亂竄亂動，絲毫不為所動。
但是，魔龍身上散發出不可思議的真氣，無時無刻不再嚐試侵入葉鋒的奇經八脈，葉鋒雖然沒被甩開，但也隻能拚力運起內功抵擋，未能再傷其半分。
魔龍精力無限，時而躥高，時而伏低。
也不知過了多久，單單隻抵抗起周身散發出的真氣，已經有些吃不消，手足漸漸感到酸麻，全身僵硬，若非九陽神功大圓滿內功自生，早就被魔龍甩開。
但若是魔龍永遠這般，過不了多久，不消魔龍攻擊，拖也把葉鋒拖死了。
念至於此，葉鋒立即施展身法，虛影一閃，已經掠到河岸之上。
魔龍渾身散發出駭人的真氣，一隻右眼瞪地極大，暴怒瞪著葉鋒，而後仰天一聲怒吼，長達百丈的巨大身軀，龍尾一擺，卷起狂風，激起滔天巨浪，蠻橫往葉鋒身上撞去！
葉鋒大笑一聲：“痛快！再來！！”
話語落下，魔龍攻來，張口一吐，一團巨大的金色火球，挾著肆無忌憚的狂風，直往葉鋒襲來。葉鋒雙手穿插，虛指一點，一道淩厲的劍氣，自其雙手呼嘯而出。
轟！
炸雷般的巨響，附近樹林燃燒起來，熊熊火焰衝天而起，直映地四下宛如白晝。
啵的一聲巨響，一團巨大的氣波朝四麵八方轟然擊去，魔龍、葉鋒堪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同時被對方施展出的強壓所擊，同時倒飛而去。
虛空之中，葉鋒隻覺胸口一陣沉悶，喉嚨一甜，立即吐出一口鮮血。
魔龍顯然不曾料到葉鋒竟有這種實力，右眼轉了轉，又是一聲奮力咆哮，數丈長的龍爪一抓，三道金色的氣流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旋風。
葉鋒雙目一眯，爆喝一聲：“來得好！！”
……
……
時間似若停頓，又似若流水，匆匆向前。
刹那便是永恒，永恒卻非刹那。這種感覺極其奇怪，奇怪到就連葉鋒自己，都未曾察覺……因為此刻，他正陷入一種極其享受的狀態，今夕明夕，不知何年。
這般酣暢淋漓的戰鬥，他從未遇到過。
那魔龍就似另一個自己，兩人實力不相上下，一旦開戰便是不死不休。
不知過了多久，戰鬥之中，一道靈光突然自那魔龍額頭射出，閃電一般衝入葉鋒的腦海。葉鋒大吃一驚，還以為這是魔龍的新招式，但也僅此而已。
此刻他極度享受這場戰鬥，心境安然……武道求索，雖九死而不悔。
奇異的事隨後發生，那道靈光射入葉鋒腦海之後，葉鋒腦中突然出現一個不足半米的小人，正盤坐在一個太極圖中心，那人心胸部位，畫的卻是八卦。
出現之後，小人立即躍起，開始演練某種變化。
葉鋒眉心一亮，恍然大悟。
這小人演練的變化，不是其他，正是《長生訣》幾幅圖修煉方式。撲閃橫挪，日月變化，小人依次將諸般變化一一演示，短短隻是刹那，所有《長生訣》已經被完全演化。
更奇異的，還在後邊。
原本觀摩《長生訣》，葉鋒心下還有諸多不解，但是這一次卻似醍醐灌頂般，那侏儒小人隻演化一遍，他已將諸般變化掌握完全。
“天地一太極，人身一太極，太極本為一，因小成大小，因意成內外，若能去此心意，豈有內外之分、你我之別，天地既無盡，人身豈有盡，盡去諸般相。”
葉鋒腦海突然浮現一行字，喃喃自語，目光隨之綻放出異樣的光彩，輕笑著道：“不錯，內外雖有別，你我雖有分，皆因軀體生，若是軀體滅，無疲也無痛，無生亦無死……”
刹那之間，世間凡念盡被葉鋒拋之腦後，不思不想，不存一念，不由控製的完全進入一個絕對放空的狀態。
混混沌沌，無外無內，無人無我，時間不複存在，空間亦不複存在。五蘊皆空，眾念化作一念，一念化作無念，虛虛靈靈，空而不空，思而不思。
咚！
魔龍消失，湖水消失，便是那熊熊燃起的烈焰同樣消失。
天地之間隻剩下葉鋒，隻剩下他的心髒跳動。
他的神情極其安然，他的身體極其淡然，但內心卻正陷入地獄烈火的煎熬，整個人處於極度的焦慮與狂躁，在這片荒涼的山穀，在這個死一般寧靜的夜晚。
武道、武道，自己追求的武道究竟是什麽？！是什麽？！！
不是以後，不是再說，就是現在……答案就在眼前！！一步，隻差了一步而已！
突然之間，葉鋒仰天哈哈大笑一聲：“原來是這樣，原來這便是我所追求的‘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
空山無人，水流花開。
萬古長空，一朝風月。
如果我是一隻雄鷹，就請讓我自由自在地翱翔在蔚藍的天空；如果我是一顆斑竹，就請讓我潛伏數月，然後一朝迸發，釋放出不可置信的生命力。
如果我是一隻雄獅，就請不要拿看待羔羊的眼睛看我，讓我肆無忌憚地奔跑在無邊無際的草原，就請讓我囂張跋扈。
如果我追求武道……哈哈哈……
人道便是天道，天道也正是萬物，也正是你我，天人本是一體，何時可分？又何必分？
隨心而動，隨意而行，萬法自然，這便是人道，也正是天道。
這一聲大笑，不僅笑出了一個彪炳天下、名垂萬世的神話傳說，更笑出了一條前人早已走過的、但他卻是現今方才明白的‘道’。
當然，這也正式宣告葉鋒進入另一番境界……破碎虛空！
呃，好吧，其實是……半步破碎虛空？
周遭一切，咆哮的魔龍消失，身前湖麵仍舊，身後的樹林也沒任何變化，適才發生的一切，真實到難以複加，但終究全都是虛幻。
葉鋒看了看身上的衣物，髒亂不堪，輕輕皺了皺眉。
明明隻是一刹那，怎會發生這般變化？
山中雖一日，世上已千年，他並不知道的是……便是他這刹那，世上已過三月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