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7 陰謀
張辰笑道，“圓真大師當真本事驚人。死了一次還要人再殺他一次。這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竟有死而複生一門本事。”
空性這人平時癡於武功。對於人情事故卻未必很懂。所以真的以為這圓真是死而複活。故爾大驚道，“圓真師侄，你真的活轉了？？”
其它人也都是大驚。但有些心機的人就已然猜到了，這圓真是一直在裝死。但他作為少林僧人，何以要裝死，這些人卻有些猜不出來。
空智作為少林的四大高僧之一，並不隻是精於佛法，對於人情事故也很念達。他此人關鍵時刻裝死，必是有重大隱情。
“阿彌陀佛。”一聲沉重的佛號後，空智大師慢慢的走了過來，“圓真師侄，你到底為何要假死？”
張辰這時隨手射了一粒冰片過去，打進圓真的身體。生死符是由不同的陰陽力量，打破了人體內的陰陽平衡而發作的。
張辰的這粒冰珠，中合了一部分生死符的效果。所以圓真略微好了一點。沒有再向之前那樣狂抓身體。但是身上，臉上的血痕仍然觸目驚心。
“我……我……我是……”他身上的生死符隻是被鎮住了小部分。仍在發作之中，所以然說話斷斷續續。
忽然，他頭猛力往旁邊的石頭上撞去。可惜的是他此時全身無力，這一撞，也隻是輕輕一挨，身體就已乏力的倒在地上了。
張辰嗬嗬了兩聲道，“想自盡哪？”他早知這成昆與鮮於通完全不同。
理論上這裏的人，是死是活，與自己無關。但現在主線任務必須要完成。所以然要解決六大派圍攻光明頂的事。若圓真死了，問題會麻煩很多。
張辰這時冷哼了一聲道，“你苦心孤詣這些年，倒也算得硬氣。所以為了防你自盡，我打在你身上的那九枚生死符。也封住了你身上的力氣。你現在就是想死也死不了了。”
那現場的所有人都一臉奇怪的看著張辰。這些人中除了空智空性等極少的幾個人，幾乎都沒有看到張辰發生死符。
張辰對那地上仍在掙紮發抖的成昆道，“我這生死符，會叫人生不如死。你現在體會到了嗎？我鎮住了你身上的痛苦。你卻自殺，看來是沒吃夠苦頭。”
張辰說話間又射了一粒冰片過去。
“生死符”這個詞，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聽說。所以都瞪大了眼睛。
他們中武功低的並不能看清張辰作了什麽，隻見到那成昆原本已經抖的不怎麽嚴重了，卻突然慘叫起來，身體猛烈的顫抖著，滿地翻滾起來。雙手渾身上下亂抓。像瘋狗一樣。
那些原本站得近的少林寺的僧人們，這時都嚇得紛紛往後退。
空智大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張辰回頭一笑道，“空智大師可是想知道圓真為何要裝死？”
那空智大師念了一聲佛號然後道，“施主。圓真雖然裝死，畢竟還是少林僧人，他又多年沒下過少林。就算有原由，也應由少林處置。還望施主通融。”
張辰一笑後背轉身道，“他幹的壞事太多。現在受些苦，不過是抵他的業障。”
空智大師接著又要說話時，張辰打斷了問道，“圓真之事影響頗大。甚至連少林的空見神僧之死都與此有關。”
這話說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少林今天會上光明頂，可說絕對原因就是在空見的死上。其它的理由諸如為天下蒼生請命，就算有，也隻是極少的一部分原因。
其時是元朝末年。天下殺人放火之事多如牛毛。明教在其中，其實尚算比較安份的一支。若隻為天下蒼生，何苦隻找明教的麻煩。
若空見神僧的死是被圓真害死的。那麽少林寺絕對是來錯了地方。
“阿彌陀佛。施主不可妄語。”
張辰搖搖頭看著地上翻滾的圓真道，“你圓真身上的事，關係到了當年空見神僧的死。也就是今天少林寺會上光明頂的原由。你不打算說出來嗎？”圓真隻在地上翻滾，慘號之聲驚天動地引人落淚。
張辰隻淡淡的說了句，“那你就慢慢挨著吧。”這話說的相當不給少林寺麵子。
那少林僧人中的圓音平時跟圓真關係不錯，此時衝出來吼道，“你要打就打，要殺就殺。折磨人算什麽本事！”
張辰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後，向光明頂上的眾人說道，“那麽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吧。”他聲音平淡，但聽在每個人耳朵裏嗡嗡作響。圓音武功在少林寺不算差，但此時卻被震得“啊！”的一聲雙手捂住耳朵蹲在了地上。
那旁邊的其它人卻並不覺得有什麽異樣，這種情況已經不光是內力強了。對於內力的應用甚至已經越出了眾人的想像。
場麵上一時安靜了下來，再沒有多話。
“很久以前，有個人叫成昆的。也就是‘成昆殺空見神僧於此牆下’的，那個成昆。”
旁邊眾人一聲小聲哦了一聲。
“這個成昆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師妹。他原本喜歡自己的師妹，以為兩人必成夫妻。結果這師妹卻被其父母許配給了明教教主陽頂天為妻。是以他一直懷恨在心。立誓想要報複。”
“可武功上，他又不能正大光明的打贏明教的教主。所以他就想了一些招數用來對付明教。而成昆有一個徒弟名字叫謝遜，乃是明教的護教法王：人稱金毛獅王謝遜。”
他講到這兒，周圍的人都是一片驚呼。空智等少林和尚則隻是低聲的念佛號。
“謝遜並不知道自己的師傅與明教的這些恩怨。他那時父母雙全，夫妻恩愛，又有個剛落周歲的兒子，名叫謝無忌。一家人可算其樂融融。”
張辰此時看著不遠處慘叫的成昆。
《天龍八部》中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凶徒們中了生死符之後，對天山童姥服首貼耳。這些人中不乏悍不畏死之徒，但也一樣被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製住了。
那成昆雖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之中，但卻聽得見這邊的話，“……我……我說……饒了我……”他斷斷續續的道。
張辰卻隻作沒聽見。自顧自說道，“這成昆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就想出了一個毒計。他到自己徒弟家住宿時。故意借酒後失事，奸殺了謝遜的妻子，又殺了謝遜的父母。摔死了他的剛滿周歲的兒子。”
周圍又是一片驚呼。武林中人雖然打打殺殺是家長便飯。但奸殺人妻，殺人父母嬰兒卻都是大忌。何況這成昆還是謝遜的師父。所有人均覺太過慘酷。但又覺得不像是真的，所以一時的都小聲嘀咕議論起來。
“這種事要是真的就太沒人性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自己要報仇，卻去害自己的徒弟。”
張辰不理他們，隻說道，“古人雲。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對謝遜來說，這裏麵還有殺母之仇，還有他才周歲的兒子。
“至此，這金毛獅王開始發狂的到處找他報仇。而他呢。”張辰看著那在不遠處發狂的成昆。
生死符越發作越狠。
成昆此時已經一邊往這邊爬一邊討饒道，“救我……我說……我說…我都說…”
張辰冷眼看著他道，“現在還沒輪到你說。”他轉身不理那滿地慘叫的圓真向周圍眾人說道，“這成昆，卻故意躲著不見謝遜。還托人說是有愧於心。謝遜被氣得瘋了，又找不到他的人。
就到處殺人。並在牆上留下成昆的名字。他氣昏了頭，甚至殺成昆的朋友。想叫天下人知道成昆是個十惡不赦之徒。
但如此行徑，又如何被人采信。他越是氣惱，所以就殺更多人。這正中了成昆的下懷。如此的。明教的法王到處殺人，為明教結仇。這成昆卻能躲在後麵坐收漁人之利。”
那周圍眾人此時，都在猜測張辰所說的成昆是誰。又對他說的話，覺得不太可信。又覺得圓真似乎是這件事中的重要關鍵人物。所以然都不時的交頭接耳。
“不像是真的。”
“我聽人說成昆人還不錯呀。謝遜殺人後。他的朋友都主動說不是成昆所為呀。”
“是呀，謝遜殺人之後，成昆的朋友自己都說他不是那樣的人。”
張辰內力深厚。每說一句，這些人都耳邊聽得清楚。所以也不管他們互相小聲議論。
張辰，“謝遜殺人，正是在幫成昆達成報仇的目標。所以這成昆甚至每次謝遜出手殺人之時。他還在暗中相助。若對方實力太強時，他就會出手幫謝遜減少一些敵人。”
張辰這時指著崆峒派眾人的方向說道，“崆峒派的《七傷拳》譜就是如此被謝遜搶走的。當年謝遜赴崆峒劫奪拳譜，成昆存心為明教多方樹敵，是以暗中相助，提前以混元功擊傷唐文亮、常敬之二老，這件事崆峒派的人想必是知道一些的。”
那崆峒三老此時還在昏迷之中，沒人出聲。但派中的高級一些的人物確實知道一些當年的往事。隻是這件事最終的結果是《七傷拳譜》為謝遜搶走。所以隻著落在了謝遜的身上，所以然並沒有出聲。
張辰的這這些話朗朗說來，眾人盡皆動容。
隻有少林派僧眾卻不斷的低頭念經，並不願意想信。而且圓真畢竟是少林和尚。雖然詐死在前，但一來未知原因。二來，此時卻被張辰製得如此悲慘。
所以從空智到下麵最低級的和尚，都深感憤怒。對張辰所說的話，也就抵觸較深，根本不肯想信。
此時沒有發作，也隻是因為空性大師被張辰所敗。少林派在光明頂上能與張辰交手者已經隻剩下的空智。但空智自思恐怕也非張辰之敵手。隻有發動六大派進行人海戰，方有勝機。
是以張辰說話之間，他已經在想措詞。等張辰說完之後，好進行反駁。再將六大門派的人心合起來。一起合力對付張辰。
張辰這時卻轉過頭往少林這邊走過去，看著那些低頭念經的僧眾一邊說道，“現在就說說空見神僧是怎麽死的。”
他的話出口了。那空智、空性等人也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著張辰
空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今日所說的這些話，帶給武林的震動尤勝於施主的武功。隻是空見師兄圓寂之事。已有定論確實是謝遜所殺。”
張辰搖搖頭並不理會他的話。他轉身背對著少林眾僧。看著不遠處一邊慘叫討饒一邊想趴過來的成昆說道，“原本成昆並不認識少林寺的人。那金毛獅王謝遜又怎麽可能殺到少林寺的人頭上去。”
他背著少林眾僧。圓音等僧侶抬頭看著張辰的後背，偷偷示意空智大師是否偷襲。但空智搖了搖頭，他為人頗有見識，認為張辰武功深不可測，敢背著他們自然是有所持。二來是張辰現在所說的事情，他也確實想聽一聽。
“成昆為了挑起這個事端。就專門投在了少林門下。他的法名，就叫作圓真。”
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都是一片嘩然。說什麽的都有。
“圓真此人心府極深。入少林後，一直表現得十分循規蹈矩。多被師長及後輩認為是位佛法悟性極高的人。”
張辰這時說道，“等圓真與空見神僧熟悉之後。他故意將自己的往事透露給師父空見神僧。佯裝作對往事追悔莫及的樣子。空見神僧相必是有道高僧，心懷慈悲。於是就想要化解這場成昆與謝遜之間的恩怨。”
“那圓真裝作感激不盡的樣子，約了謝遜見麵。但因為謝遜恨他之極，所以就由空見代他先與謝遜交談，以勸說他放棄與圓真的仇怨。圓真則就在旁邊躲著。”
“以謝遜與圓真仇深似海。又怎肯聽勸。所以空見神僧就要謝遜先打自己十八掌，以瀉憤。一邊點化於他。”
“空見以命相承，受了十三掌，最終重傷而死。死前見謝遜已有悔意。就喚圓真出來相見。但圓真好不容易奸記得呈。又怎麽肯出來，早就逃得遠了。”
他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總結道，“少林與明教的這場怨仇。就是如此種下來的。”
這話說完，周圍眾人卻都旁邊所有人都覺得渾身發涼。又覺得不太可信。
“不可能吧。一個人怎麽能如此狼心狗肺。為了報自己的私仇。害了自己的徒弟一家人，又害自己的師傅。”
“他說的有板有眼，但我總覺得太過誇張。”
對於空智等人來說。這不光是覺得匪夷所思，還因此事涉及到少林寺自己的恩怨。空智是此次六大派的領袖。他的本門中的事物，自需他本門自己解決。
“阿彌陀佛。施主。此言益慎重。”空智隻覺得此事太過不可思議。是以覺得必須要有證據才能取信。他此時看著地上的圓真道，“我看圓真師侄已經願意說出真相。施主不若去了他身上的苦楚。讓他說明白了。我也好告慰空見師兄。”
他料想張辰此時必然要讓圓真自證陰謀。
那圓真此時爬在地上一邊爬一邊慘叫磕頭，張辰冷冷的看著地上那圓真的臉，隻覺此人眼中頗有陰狠之氣。
他一直沒有讓圓真說話，是因為他覺得這人陰狠有餘。若當眾反咬一口，則問題會更加蕀手。對方一開始能忍的那麽久，此時叫饒不已，到底是真的想說實話，還是“對他裝死的事，已經找到了借口。”尚難分辨。
此次的主線任務，不能殺人。若真的被他反咬了，搞不好今天要大開殺戒。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所以他並沒有解了圓真的生死符。而是回頭對空智道，“我所說的話，是真是假，你們少林寺自己就能查明。”
那空智和現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少林寺自己就能查明？？”空智忍不住道。
張辰所說的事可說前後連環，跨越了數十年，幾乎不露一絲破綻。隻要當事人的成昆自己不肯承認，恐怕就算謝遜在此，也絕無可能證明他作作之事。反過來說，這謝遜若真的能證明成昆所作的事，又何以被弄到六大派圍攻光明鼎的地步。
是以，此時張辰居然說少林寺自己就能找到證據。那現場的不光六大門派。連明教中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張辰這時朗聲道，“那謝遜殺了空見神僧之後，雖未見到成昆。但他對打死空見神僧一事，心中極有悔恨。是以那天他並未在那牆上留下字跡。”
“是以，‘成昆殺空見神僧於此牆下’的字跡，根本不是謝遜寫的。那其實是成昆自己寫下的。那字跡今日想來還在。空智禪師，何不派人去將這字跡拓印下來。與之前那些由謝遜寫下的字，作個對證呢。圓真這些年在少林寺相必也留有墨寶，對證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
“而成昆此人在江湖上雖然並不出名。但他的朋友還是不少的。若以前有書信來往的，再跟圓真的字跡互為佐證，不就知道這圓真是不是成昆了。”
中國古時就有“字如其人”的說法。江湖中也好，朝堂上也好，善長分辯字跡墨寶的人從來不缺。請幾個人這方麵的大師絕對不是問題。
那光明頂上所有人聽到張辰這樣說都“哦”的大出了一口氣。幾乎都在心裏想，“如此，倒真是輕易就真相大白了。”
少林寺的眾僧也都有一種想看看結果的態度。
這件事若是被查明，則必然會是武林之中數百年間的離奇第一大案。
所以所有人都開始在開始興高采烈的議論起此事來。
“千古奇案哪。若是真的，那可就震古爍今了。”
“我覺得查看字跡。確實是個辦法。若那牆上留的真是成昆的字跡的話。”
眾人正在各自討論之時。
旁邊有一聲陰狠的聲音傳來，“……最後一步……沒能滅了明教……我恨哪……”
這聲音說的斷斷續續，陰狠無比卻又忍著巨大的痛苦。
眾人一驚，一齊遁聲望去。隻看那地上的成昆正抬頭齜目欲裂的瞪著這場子裏的所有人。
張辰這時隨手打了一粒冰珠出去，那成昆渾身上下的生不如死的疼痛卻立即就消了。
他倒趴在地上，雙眼死瞪著張辰惡狠狠的罵道，“小……小王八羔子……你到底是誰……為何知道這麽多……來壞我的好事……”
張辰淡淡道。“我是誰，一會兒自會告訴你。你現在不把自己的事兒說出來。一會兒就不會有機會說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成昆慢慢的爬起來，坐靠到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他渾身都是把自己抓出來的傷口。血痕累累，衣衫破亂。
有一句老話叫作，“賊不打，三年自己就招了。”意思是說，一個人幹了一件大壞事。就總想說出來讓別人也知道自己有多牛逼。就算一件事沒有被人偵破，時間久了也難免會忍不住說出來炫耀一下。
比如，清末的重要將領，僧王僧格林沁被殺案就是如此。僧格林沁曾大破太平天國如入無人之境，還曾大戰英法聯軍。這人在後來與撚軍作戰時卻中伏一不小心被一個叫張皮綆的小朋友給活劈了。這事是滿清皇室的一大恨事。所以一直在查。
而張皮綆則一直隱姓埋名，也一直都沒被抓到。八年後他卻因為一次吹牛皮把這件事說出來了，結果被抓住了殺頭。
總的來說，曆史上因為自己炫耀而被破的懸案不枚勝舉。
成昆此時眼看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之事，已經不成。而他自己謀劃多年的如此巨大的陰謀雖不能成功，也算玩弄天下於股掌之間。
這種時候，叫他不說出真相來，反而更難。
“可惜呀……可惜！”成昆這時抬著他血肉模糊的臉看著天空歪著嘴慘笑道，“六大門派還有少林武當，到了最後卻功虧一簣。”那說話的口氣，又哪裏有一絲有道高僧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