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秘書

小丁貓是毫無預兆的進了文縣。進入文縣之後他直奔縣中最高權力機關——縣革委會。

革委會食堂的大師傅上街買菜時被流彈打死了,所以食堂已經連著三天完全沒開夥。革委會的辦公區域也是空空****,紅總自顧不暇,人員全都集合去了城外戰場,餘下的老幹部與軍代表也是各有心腸。老幹部都是被打倒又被拎起的人物,非常的識時務,一看情況不妙,立刻大姑娘似的全縮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軍代表的行蹤則是無人知曉,大概是看時局失控,也自行遁了。畢竟革命群眾天下無敵,打死個把軍人不是問題。

人都走了,唯有無心和蘇桃無處可去。火車站是被封鎖了的,想要離開文縣,須得憑著兩隻腳硬走,並且很可能誤入戰場吃子彈。於是在小丁貓的敞篷吉普車停在革委會大門前時,無心和蘇桃正是並肩站在收發室外吃小黃瓜。猝不及防的和小丁貓打了個照麵,兩人都偏於木然,嘴裏喀嚓喀嚓的始終沒斷咀嚼。

小丁貓坐在敞篷吉普車裏,車是夠野的,還披著零零落落的草木偽裝,小丁貓卻是斯文,照例穿著雪白的短袖襯衫。一邊手臂搭在車門上,香煙在他指間生出嫋嫋青煙。扭頭望著無心和蘇桃,他發現兩人都瘦了,也都白了,嫩得像兩根剛剝了皮的水蔥,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並肩站得很整齊。不知怎麽搞的,小丁貓忽然感覺蘇桃長的有點兒像無心,無心有一雙黑到驚人的大眼珠子,而蘇桃的黑眼珠仿佛也有擴大的趨勢。無心的黑眼睛裏藏著一點兒動物的光,人味不純;蘇桃望著前方,眼珠子也是黑得很深遠,看誰都像是立足於千裏之外。

風度很好的一揮手,小丁貓跳下吉普車:“開門

!”

無心和蘇桃一起回了收發室,片刻之後無心一個人走出來了,手裏拎著一串鑰匙。挑挑揀揀的選出一枚打開了革委會大門,他沒問什麽,因為事情是明擺著的,陳大光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當真被小丁貓擠下台了。

小丁貓洋洋得意的進了大院,身後跟著全副武裝的顧基。對著無心一招手,他笑眯眯的說道:“來,你給我做個向導。”

無心手裏還攥著半根黃瓜:“向導?革委會就這麽幾排房子,沒有什麽可看的。”

小丁貓單手插進褲兜裏,順勢又吸了一口煙:“陳大光的辦公室是哪一間?”

無心無可奈何,隻好邁步走去。把小丁貓領到陳大光的辦公室中。陳大光的辦公室不怕人瞧,因為他學問有限,萬事全從腦子裏過,房裏不存機密文件。小丁貓繞過寫字台,一屁股坐上了陳大光的皮麵椅子。很舒適的把兩隻腳架上寫字台沿,他搖頭擺尾的扭了幾扭,又長長的歎出一口氣:“聽說陳大光特別好色?”

無心站在門口,忙裏偷閑的咬了一口黃瓜:“不知道。”

小丁貓閉了眼睛,心中自覺很虧得慌。陳大光的**威是很出名的,不用特意打聽,種種逸事會自動的往人耳朵裏灌。在這一點,他真是比不上陳大光,委屈自己了。

他自憐自怨,一時出了神。無心趁機看了顧基一眼。顧基明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但是心虛,不敢去麵對他。

與此同時,革委會院門外又來了一輛吉普車。車門一開,下了一名五短三粗的女性。此女名叫丁小甜,正是小丁貓的新秘書。說起來她和小丁貓都姓丁,應該算是親近的本家。不過小丁貓羞於與她為伍,對她一直尊重得很,半句玩笑都不肯開。丁小甜對於小丁貓的做派十分高看,認定他是一位品行高潔的年輕領袖。

丁小甜知道小丁貓比自己快了一步,所以如今也不猶豫,直接就往大院裏走。經過收發室,她隔著玻璃向內掃了一眼,影影綽綽的看裏麵好像有人,便順手推開了門,心想這是哪個紅總餘孽?

然後,她就看見了蘇桃

蘇桃已經吃掉了小黃瓜。此刻正是無所事事的坐在小床邊上。覓聲抬頭望向門口,她的辮子亂了,亂發之中,越發顯得一張臉是異常白淨,幾乎給了丁小甜一個驚鴻一瞥的印象。而丁小甜萬沒想到小小的收發室裏藏了個這麽好看的小姑娘,訝異之餘立刻起了警惕心:“你是幹什麽的?”

蘇桃站起了身,垂頭答道:“看大門的。”

丁小甜又問:“你多大了?”

蘇桃盯著地麵,感覺自己和前方的陌生人之間隔了一層薄膜:“十五歲。”

丁小甜還要繼續盤問,不料無心拎著一大串鑰匙,叮叮當當的走了回來。丁小甜目光如電,立刻轉向了他:“你又是幹什麽的?”

無心莫名其妙的看著她:“我是看大門的。”

丁小甜審視著他:“一扇大門要兩個人看嗎?”

無心隱約明白了她的心意:“哦,我們兩個拿一個人的工資糧票。”

丁小甜看了看無心,又扭頭看了看房內的蘇桃:“你倆是什麽關係?”

無心晃著手裏的鑰匙串:“我倆是……對象關係。”

丁小甜沒想到無心會做出如此不堪入耳的回答。強作鎮定的點了點頭,她不再多說,向前走去尋找小丁貓了。

無論是誰占據了革委會,無心和蘇桃的日子總還得過。小丁貓和丁小甜在辦公室裏開了個小會,及至散會之後他們出了來,發現院內薄煙繚繞,卻是無心和蘇桃在院子角落裏攏了一堆火,正在烤麻雀吃。小丁貓走到蘇桃身邊,腳步頓了一頓,然而最終沒停,還是繼續前進了。

丁小甜和小丁貓上了一輛吉普車。在小丁貓身邊坐穩了,她有感而發的說道:“丁同誌,革委會看大門的人,是一對……”

她不知道該用哪一個詞來形容,但語氣是溫和的,因為自知站在正義的一方,最清白最純潔,所以可以坦然麵對一切罪惡:“女的才十五歲,男的我看怎麽也得二十多了

。他們公然在革委會大院裏搞流氓活動,我認為影響很不好。”

小丁貓微微頷首:“你認為應該怎麽辦呢?”

丁小甜堅定的答道:“我認為男的該負主要責任。他年齡大,很可能是他別有用心,迷惑了女孩子。”

小丁貓慢條斯理的繼續問:“那我們應該怎麽處置他們呢?”

丁小甜想了一想,隨即答道:“先把他們隔離開來,再對那個女孩子進行教育,讓她迷途知返,重新做人。”

小丁貓輕飄飄的一拍巴掌:“丁小甜,你的思路很對,可以按照你的主意來辦。”

因為丁小甜不會伺候人,所以小丁貓看她是可有可無。紅總還在縣外虎視眈眈的意圖反撲,小丁貓忙著布置戰線,便把縣內事情全交給丁小甜處理。丁小甜帶了兩名戰士回到革委會大院,直接讓人把無心綁了。

蘇桃登時紅了眼睛,先是張開雙臂擋在無心身前。及至她被戰士一下子搡開了,她轉到無心身後,死死的摟住了他的腰:“你們幹什麽?我們不是紅總的人,你們憑什麽抓我們?”

丁小甜平心靜氣的說道:“這位小妹妹,你不知道你已經被他拐上了岔路嗎?”

蘇桃厭惡的望著丁小甜:“沒人拐我,我是自願!”

丁小甜看了她的頑固態度,不禁惋惜的搖了搖頭。對著兩名戰士做了個手勢,她開口說道:“我看你年紀還小,所以對你采取柔和的手段,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兩名戰士開始押著無心往外走。無心臨走前還想對蘇桃耳語幾句,可是戰士們力大無窮,一陣風似的就把他擁出去了。無心暗暗叫苦,又恨白琉璃不務正業,大白天的也跑出去看人打仗。

及至戰士把無心押向革委會的辦公區了,丁小甜才轉向蘇桃。無心一走,蘇桃就垂了眼皮,木雕泥塑似的在地上一站。丁小甜看出她是鐵了心的要往邪路上走,便從身上的軍用挎包裏掏出一本紅寶書,恭恭敬敬的擺在窗前放置信件報紙的小桌子上:“從今天開始,你就給我抄紅寶書。我要讓**思想的光芒照亮你頭腦中的陰暗角落。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送紙筆,你等著吧

。”

丁小甜對蘇桃很感興趣,甚至生出幾分憐惜。派人把紙筆送到收發室了,她轉而去審問無心。無心隻說要見小丁貓,除此之外一言不發。丁小甜看他軟硬不吃,心中十分惱怒。既然自己不能觸及他的靈魂,隻好退而求其次,觸及他的皮肉。拎起皮帶走到無心麵前,她把對方的小白臉子打成了滿臉花。無心沒骨氣,疼了就叫,叫得**氣回腸,如同春夜鬧貓。兩名戰士忍不住嘻嘻笑,唯有丁小甜怒發衝冠,笑不出來。

她認為無心實在是太罪惡了,罪惡的苗子,就該連根鏟除,不留餘情!

丁小甜忙著拆散流氓情侶,拆得全神貫注,以至於忘了去幹正事。及至到了翌日上午,小丁貓四處找不到她,隻好親自又來了一趟革委會。剛一進院門,就見蘇桃坐在窗前桌後,正在低頭寫字。

小丁貓心中一動,又看四方無人。一推門進了收發室,他輕鬆的問道:“寫什麽呢?”

蘇桃停了筆,站起身答道:“抄紅寶書呢。”

小丁貓笑了:“很要求進步嘛!”

蘇桃沉著臉:“丁小甜說我如果不抄書,她就不給無心飯吃。”

小丁貓向蘇桃逼近了一步:“她還說什麽了?”

蘇桃麵無表情的答道:“她還說無心是流氓,說我被流氓騙了。”

小丁貓繼續逼近:“那你到底有沒有被他騙呢?”

蘇桃不看他,盯著地麵答道:“他不是騙子。”

小丁貓溜了房內一眼,見窗戶上方橫著一根鐵絲,掛了一塊白布充當窗簾,白布如今被撥到了窗邊。心中忽然躁動了,他上下又把蘇桃打量了一番。忽然轉身拉攏了窗簾,他一手捂住了蘇桃的嘴,另一隻手開始去解自己的褲腰帶。蘇桃先是一愣,緊接著嚇得手舞足蹈,對他又打又踢。而他此時卻是下了決心,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天就把生米煮成熟飯得了!

用自己的兩排肋骨承受了蘇桃的雙拳,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硬是把蘇桃攔腰抱起,扔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