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瓷碗,碗中盛著濃香雞湯,上頭布滿一層黃金般色澤的油漬,少許枸杞紅棗漂浮,色香俱全,令人食欲大開。

湯的溫度透過瓷碗滾燙著掌心,無顏抬眼怯怯凝視對麵男人,心底泛著她道不出的怪異感。

這男人一看就是平常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居然會燉湯給自己喝?

鳳瀾手撐腦袋,黑金色的眼珠美若琉璃,在燭光中微微發亮,神色專注,令身前女子心頭為之一顫,他卻渾然不知。

“嚐嚐,看看是否好喝。”

盯著女人瘦弱的身體眼含心疼,他催促著她喝掉碗中雞湯。

呢喃細語了句好,無顏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垂下眼簾,輕搖手中勺子放入嘴中淺嚐,不可置信地看了男人一眼。

唇齒留香,回味無窮,好喝極了。

兩眼放光,無顏把碗中雞湯喝得一滴不剩還覺得嘴饞,幹脆放下矜持,黑溜溜的大眼睛偷偷瞟一眼鳳瀾,見他神色溫柔便膽子也大了幾分,徑直伸手,為自己又添了滿滿一碗。

桌邊男人見此眼中染上笑意,柔了眉目。

他的小東西真是可愛,可愛到他想揣進懷裏好好捏揉一番。

冷眸注視著心上人,瞧她青絲柔順披散肩膀露出瑩白小耳,眼睫長而濃密,像把小扇子似的輕輕抖動,撩撥著他的心。

他探身將女人額前掉落碎發撩至耳後,見她被自己舉動嚇得不由抬眼與他四目相對。眸光純粹呆懵,如小鹿般單純無辜,殷紅的唇上沾染一層油漬水潤誘人。

鳳瀾目光深沉,喉結微滾,啞聲徐徐引誘:“鹹鹹甜甜的。”

曖昧氣息纏繞兩人。

小臉瞬間爆紅,如煮熟的蝦子。無顏垂下眼眸,嘴巴哆嗦道我吃飽了,便端起碗往院子跑去。途中倉促險些被門檻絆倒,眼底盡是驚慌夾雜著幾分羞澀。

小手晃動生風,企圖讓熱意從臉頰消退。無顏此刻就算不照鏡子,也知道臉上會是如何窘相。

腦海不聽使喚一直閃過剛才男人邪魅俊俏的模樣,她一顆心怦怦直跳,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卻止不住的緋色滿麵。

懶洋洋地靠在門邊,鳳瀾瞧著院子裏那道纖細背影舌尖輕舔唇瓣,回味一笑。

小東西害羞地逃跑了。不過沒事,來日方長,自己定要將她心中人抹去,讓她整個身心完完全全隻屬於自己。

眼光幽冷森森,仿佛躲在暗處的野獸瞧見獵物興奮地露出爪牙,等待時機成熟將其拿下吞噬。

身體不由升起一股冷意,無顏悄然回頭撞入男人深邃眸中,不禁抖了下。

五月春風暖意,她卻覺得脊骨陣陣發冷。

春風和氣,豔陽高照。無顏身穿梅花紋紗袍,愜意躺臥搖椅,水亮美眸倒映著大槐樹上新冒出來的枝芽。

翠綠盎然,生機勃勃。

那男人一大早便出門說去給自己獵隻野兔補補身體。此時已是晌午,卻未見人影歸來。

輕歎一聲,素淨小臉氣色紅潤,蛾眉皓齒,纖細的小手遮住照耀在臉上的煦煦日光,肚中饑餓感讓她眸色黯淡了幾分。

自從被那男人每日換花樣喂養後,她的胃口變得刁鑽無比,以往的飯菜竟味同嚼蠟,令她食不下咽。

“呦,這不是鳳兄的小娘子嗎?”

玩味的話語流入耳廓,無顏抬眼便見樹上不知何時站著一男人,紅衣凜凜,劍眉星目,臉上嬉皮笑臉,一看就不正經的很。

他身上沒有鬼魅氣息,也毫無人影子,那不人不鬼便是妖了。

來人想必是鳳瀾友人,無顏小嘴一撇,麵容淡漠,側了個身沒有理會,心中卻因為他那句小娘子漏了幾拍,紅潤的臉頰更加俏麗,竟也忘了反駁。

她醒來時沒趕鳳瀾走隻因他救了自己一命,留下也是期盼狗蛋有回來的一天。然而日複一日,那男人強烈地入侵她的世界,對自己無微不至,噓寒問暖,她冷漠的心漸漸有了裂縫,習慣了他的存在,但也始終忘不了他是帶著目的性接近自己,不敢卸下防備。

樹下女子沒有搭理自己狐四也不惱怒,想起來時見山頭上全神貫注捕抓兔子的某人,狹長的鳳眼滿是遮不住的笑意。

搖晃手中扇子漂移樹底,他瞧女人一副生人勿擾的模樣輕挑眉毛。

這鬼兄平日冷就算了,怎麽找的媳婦跟自己也是一個調調,沒有一絲笑顏,真是無趣,也不怕凍死彼此。

不過應該也像鬼兄一樣好玩吧?

思緒百轉,狐四眼底隱隱狡光,打趣道:“道長你何時娶我鳳兄入門?他為了你可是變傻又變癡,你不負責實數負心行為啊!”

“我……我們八字還沒一撇,什麽都沒幹過,你別亂說。”

搖椅上待理不理的人聽聞這話如同貓被踩了尾巴跳了起來,臉上兩抹駝紅似塗了胭脂般紅豔,辯解著。

鳳眼微眯,狐四半信不信:“嗯,是嗎?”

苫眼鋪眉 ,無顏支支吾吾應了聲是,在對方探究的神情下莫名的心虛不已。

故作哀愁,狐四低垂眼眸擋住眸中光芒:“哎,可憐我那鳳兄為你不惜封印法術變得不堪屈就於你身邊,你竟還瞧不上眼,想始亂終棄,真是替我鳳兄難過。”

說完偷偷看了身旁女子一眼,揚起手中扇子半掩臉龐偷笑。

瞧瞧,這鬼兄的媳婦真是好玩,被自己說得一驚一乍的,真是逗趣得很。

神色一怔,無顏沒有錯過男人話中重點:“他是為了我?”

狐四見此眸光真誠,點頭傷心道:“對啊,虧他現在一心想為幫你調養身體,此刻拖著個還未痊愈的身軀上山,這午時太陽如此毒辣,也不知道受得住不!”

緊抿唇瓣與狐四對望,無顏被他堵得啞口無言,麵露擔憂,心想鳳瀾這麽久未歸是否真如他所講,一顆心不安跳動著。

無顏麵色糾結,表情似心中有鳳瀾的模樣,狐四收斂輕佻神色難得嚴肅,抬頭望著一碧如洗的天,悠悠開口:“鳳兄可是等了你上萬年,望你不要負他情深。”

那日見他為這女人傷成那副模樣自己便知他動了真心。他孤身一人於天地間已有萬年,也是時候有個人陪伴他了。

唇邊掛著淡淡的笑,該說的都已說完,狐四化作一縷煙霧消散無蹤。

紅衣男不知去向,無顏卻因他的話陷入沉思,眼眶微熱。

他說的話自己潛意識下信了,原來那男人……

“小東西我回來了。”

身體輕抖,第一次覺得熟悉的低沉聲如此動聽繞耳,第一次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無顏轉身見門口男人手中抓著一隻兔子,青絲淩亂,衣服褶皺,疲憊的眉眼神色溫柔,大步向他跑去,緊緊摟著他的腰。

“你這是?”不明她為何突然這般,鳳瀾焦慮地扔下手中兔子追問。

懷中小人兒隻是搖了搖頭,小臉緊埋他的胸前,喃喃著讓她抱一會,撒嬌之意十足,令男人麵容凝固,轉眼欣喜萬分。

小東西這是在親近自己嗎?

鳳瀾神采奕奕,嘴邊弧度越發上揚,大掌聚攏回抱著懷中女子,俊臉湊在她的頸處嗅著她特有的香甜味,心滿意足地合上了眼,喜笑顏開。

黑夜中繁星點點,月兒圓缺,光影籠罩著大槐樹,綠葉閃爍,反射出一層銀色的光輝,房中人心思萬千。

頭枕手臂,鳳瀾眸光在黑夜中淒亮異常,毫無困意。

小東西今日真怪。抱他怪,吃飯時也怪,以前對自己的疏離感今日也不複存在。

眉頭緊鎖,想到夜晚對自己笑意從未停過的人他便無心睡眠。

“鳳瀾。”

嬌柔的聲音在夜中響起,鳳瀾眼睫顫動,應了聲嗯。

床中無顏小手緊握身上被褥,漆黑的大眼看著地上人的背影亮得出奇,不禁咽了咽喉嚨,壯著膽子:“地上冷不?你要不要睡床?”

身軀一震,鳳瀾轉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床榻上的女人,見她神色自若,直勾勾地瞧著自己,仿佛不知她道出的話所謂何意。

凜冽神情染上火熱,他薄唇輕啟:“真的要我上床?”

聽不出男人話中有話,無顏察覺有戲,連忙掀開被子,拍了拍旁邊的位子。

地上那麽冷那麽硬,他身體還未痊愈,怎麽能行。以往她就經常跟狗蛋同睡一席,鳳瀾也可以。

然而她忽略了鳳瀾是個正常男子,並非狗蛋那般癡傻無害。

冷冽氣息瞬間包裹著自己,無顏不適的身上泛起雞皮,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心如鹿撞。